趙敏看見王大夏和金花發出的求救信號後,來不及考慮,立刻向自己父親的營帳奔去。但跑了沒幾步,她卻冷靜下來,想了想,覺得此事還真不能魯莽。
首先,無論是父親,或是其他人看見那花信子,都會意識到消息是假的。爲什麼這樣講呢?因爲這花信子並不是元人的專利,某些幫派也會用類似方式傳遞情報,而爲了區別開來,元人在每一個消息後都附加了一個印鑑,也就是一種特殊的形象,所以金花他們當然不知,只是按照一般做法把花信子放了出去。假設有元朝的偵察兵看到,立刻就會知道那是假冒的。
其次,她離家多日,一旦見到父親,肯定會被軟禁起來。那樣的話可就慘了,即使能想出別的法子,也指定身不由己。
於是她思來想去,覺得必須找到一個突破口才行。可到底找誰幫忙呢?
她考慮了下,那人得符合以下條件:要有一定的威信,可以調遣人手,最關鍵的是,他還得願意幫自己才行。
趙敏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心說就是他了,活該他今天走背字,讓自己給相中了。究竟是誰呢?不是別人,正是剛剛來給鹿杖客送食物的鶴筆翁。
作爲汝陽王最得力的愛將之一,鶴筆翁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況且從他剛纔急於離去的表現來看,似乎挺忌憚父親知道他替鹿杖客隱瞞一事,自己大可拿這做文章,要挾於他,不怕那鶴老兒不就範。
想到這,趙敏心裡有了計較。
她順着營地外圍,一點點摸近了大門。
正在她即將繞過守衛時,突然有兩道黑影一閃,自己竟陷入了被人前後夾擊的境地。
那是兩個勁裝打扮的元兵,各執刀劍,臉上還戴着塗了油彩的面具。她知道這是專門埋伏在營地附近進行監視的偵察兵,只不知他們是否看見了自己剛纔跟鷹王、洛塔在一起。
趙敏嘻嘻笑道:“你們看看我是誰?”
兩人仔細一瞅,不約而同驚道:“哎呀,原來是小郡主。”
一人趕緊放下手裡的腰刀,喜道:“王爺這幾天派人到處找小郡主呢,謝天謝地,你總算回來了,王爺見了指定喜出望外。”
另一人也附和道:“就是就是,連美豔王妃都親自出去找你了呢。”
“什麼?她也去找我了?”趙敏聞言一怔,心說你一個騷娘們兒在家裡誘惑誘惑我父親得了,這該不會是打着尋我的幌子出去勾引人吧?
“你們什麼時候發現我的?”趙敏裝作不經意的問。
一人訕訕道:“其實我們剛巡邏回來不久,看見你和另外一身材高大之人站在一座土丘前面說話。後來那人卻突然鑽了進去,這讓我們很是吃驚,還以爲碰見鬼了呢。對了,那人是誰啊?遠遠的也沒看清,不會是……小郡主找的男朋友吧?他鑽那下面去幹什麼呢?”
另一人卻接口道:“你真是豬腦子,這都想不通。肯定是小郡主還不清楚王爺的態度,所以讓心上人暫時迴避一下,等稟明王爺後再來喚他出來不遲嘛。”
趙敏一聽不禁樂了,心說這兩個人想象力還挺豐富的,嘴上卻佯裝生氣道:“你們竟敢隨便拿我的開玩笑,不想混了是不是?”
兩人忙不迭的作揖認錯,然後在前面帶路向營內走去。
趙敏略一思索,悄悄喊住了他們,故作神秘道:“你們別聲張,其實我是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了。”
兩人聞言有點愣,心說你不是偷偷離開的嗎,似乎還跟美豔王妃施了一招瞞天過海,當時差點沒把王爺氣得吐血。
就見趙敏走到一個角落裡,然後從身上拿出一個香囊狀的物件兒,對兩人招了招手道:“二位小哥,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兩人趨近細看,發現那好像是個女孩子用的小錢袋,裡面還鼓鼓囊囊的,難道小郡主剛一回來就要發點銀子做見面禮?嗯,準是讓自己替她隱瞞剛纔的事,他們正有些臭屁的做着美夢,卻嗅到一陣甜絲絲的香味直撲鼻底,接着就覺腦子變得暈乎起來,這應該是小郡主身上的處子香味吧,好令人沉醉啊,但他們也只能想到這裡,因爲兩人吸入那種味道後竟雙雙暈厥了過去。
這東西其實是趙敏以前從鹿杖客那裡偷來的迷香,當時只是覺得好玩而已,並沒有真正使過,沒想到此時卻派上了用場。
她將兩人拖到陰影處藏好,心說要不是你們看見了洛塔,我也用不着出此下策,說不得只好暫時委屈你們哥倆了。
她悄悄潛到一棵大樹後面,然後拿石子擊滅了門口的一支火把。
“誰?”一名守衛拔出彎刀叱道。
另一名守衛卻聳聳肩道:“慌什麼,這可是在咱的地盤,誰膽敢來找死?”
話剛說完,又有一粒石子襲來,直將他的額頭打了個大包。
剛剛那人嚥了口唾沫,一指趙敏隱身的大樹道:“我看暗器是從那裡射來的,沒準兒……是明教或者七幫八派遣來的探子。這樣吧,我在這裡替你斷後,你過去看看情況。小心點,一旦有事我立馬去找援兵。”
另一人捂着額頭卻不幹了:“憑什麼?要我看還是你去,你忘了還欠我一兩銀子的事。”
“你什麼意思?拿銀子威脅我呢。”第一個人怒道。
趙敏一看兩人還掐上了,這明顯是不拿自己當回事嘛,於是她又撿了塊稍大的尖石,抖腕一揮,正巧打在另一人的嘴上,於是乎,一張滔滔不絕的大嘴頃刻間鮮血長流。
“哎呀,痛死我也。”那人立刻捂住了嘴巴。
他的同伴此時顧不得糾纏於私人恩怨,握着刀緊張道:“咱倆還是一起過去吧,那樣安全點。”
被打中嘴巴的守衛吐出一顆槽牙道:“這傢伙不敢現身,只會以暗器傷人,相信也不是啥厲害角色。咱們現在過去把他揪出來,非剮了他不可。”
另一人十分贊同:“對,就這麼幹,一百零八刀,少一刀都不行。”
看着二人持刀逼來,趙敏不覺好笑,心說我要的就是這效果。她的打算便是先把兩人制住,然後派他們通知鶴筆翁出來見自己,這件事最好可以瞞過父親,因爲叫他知道必定會前功盡棄。
就在即將完成計劃的第一步時,趙敏耳邊突然有個聲音響起:“小郡主不趕緊去見王爺,大晚上的在這搞惡作劇玩呢。”
趙敏聞言吃了一驚,那不是……鶴筆翁嗎?他怎麼會在這裡?剛纔明明看他回營帳了呀。
接着是一聲斷喝道:“你們兩個傻瓜,不趕快回去站崗,鬼鬼祟祟的想幹啥?”
鶴筆翁扶着趙敏緩緩從樹後走了出來。
那兩人一瞧立時懵了,原來開自己玩笑的竟是頂頭上司。可剛纔明明是他先動手的,這怎麼還反過來說是自己兩人不忠於職守呢?
等他們再看到趙敏時,疑惑更加重了一層,二人甚至在想:鶴老兒該不會是跟小郡主有點那個吧?這丫也太噁心了,直接就是野獸與美女啊,比鹿杖客那老鬼還猖狂。
“小郡主剛剛回來,由我帶她去見王爺,你們各司其職就好。”鶴筆翁一邊說着,一邊跟趙敏向營地內走去。
其實趙敏現在是身不由己,因爲鶴筆翁那傢伙以內力控制了她的行動。
“暫時得罪了,小郡主,這都是王爺吩咐的,一旦看見你,絕不能讓你再走掉,嘿嘿,那是因爲王爺太過思念你的緣故。”鶴筆翁涎着臉笑道。
趙敏心說得瑟個屁啊,我就把剛纔看見你跟鹿杖客接頭的事說出來,看你啥反應,想到這裡,趙敏嘿嘿笑道:“剛纔你老人家是去做善事了吧?”
鶴筆翁聞言一怔,道:“小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是少林那些禿驢,去做的哪門子善事啊?”
“鹿師父在那土丘裡沒吃沒喝的,你不是去雪中送炭了嗎?”趙敏點破道。
但鶴筆翁卻沒像預料中那般驚慌失措,只笑道:“原來小郡主都看見了,不過你應該可以體諒在下一片苦心的,那畢竟是我的師兄,所以即便是冒險犯難,我也不能撇開他不管啊。”
“鶴師父真是大仁大義啊,相信父王會原諒你的。”趙敏冷哼道。
“你難道是……打算把此事告訴王爺?”鶴筆翁問道。
“那地宮可是父王叫人專門修建的,他自己還沒住呢,鹿師父倒好,直接拿那裡當了自己的窟。”趙敏忿忿道。
“原來鹿師兄藏女子的事你也知道了。”鶴筆翁嘿聲道。
“其實那種事就算我沒親眼看見,也能想象得到。鹿師父武功超絕,對父王又是忠心耿耿,可卻總沉淪於女色不能自拔,若他戒掉這惡習,肯定會更受重用。”趙敏嘆道。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鹿師兄人老心不老,用那種愛好來保住青春,也是爲了替王爺更好的效犬馬之勞嘛。”鶴筆翁辯解道。
“那咱們就去見父王吧,到時候你替他解釋好了。”趙敏依然要挾道。
鶴筆翁似乎想了想,然後道:“小郡主肯定是有事要在下去做,那你也不必藉此事壓我,有什麼話儘管講就是,我替小郡主辦事跟替王爺辦事是一樣的。”
趙敏心說算你見機得快,哼,跟我玩橫的,別說是門兒,連窗戶都沒有。
“剛纔的花信子你瞧見了吧?”趙敏問道。
“看見了,那指定是一陷阱,尾花連個印鑑都沒有,明擺着是那兩路人馬設的圈套嘛。”鶴筆翁不以爲然道。
“但我想讓你把父王的大炮拉出來,陪我去厚土旗救人。”趙敏提出了要求。
“什麼?”鶴筆翁似乎沒有料到趙敏竟然是這打算,他繼續道:“咱們這不是去送死嗎?興許人家已經把砍刀磨得鋥明瓦亮,就等咱自己把脖子往上湊了。”
“我可以保證那不是陷阱……就算真的是,責任由我一人來承擔。”趙敏鏗然道。
“怎麼承擔?到時候咱們被人一鍋端,那還不是一起倒黴啊。”鶴筆翁並不同意。
“發信號的人……是我的好朋友,我怎能見死不救嘛。你老行行好,算我求你了。剛纔的事是我不對,不該要挾你,在此給你誠摯的道個歉。另外,你跟鹿師父的事我就當什麼都沒看見,你看怎麼樣?”趙敏見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
鶴筆翁看了她一眼,試探道:“你真的保證不會說出去?”
趙敏使勁點點頭,道:“我對天上的太陽發誓,一定守口如瓶。”她心裡卻想:現在可是晚上,哪裡有什麼太陽,就是萬一說出去,也算不得違背誓言。
鶴筆翁點點頭,嘆口氣道:“那你隨我來吧。”說着,轉身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