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兩個陪酒女掛上吊瓶,剛坐下沒多久,又進來了一位病人。
“郭大夫是吧?”
這是位十八九的年輕人,穿着身酒店服務生的制服,看上去有些靦腆。
郭客見過不少酒吧街的服務生,大多和他一樣年紀都不大,學歷也不高。
“坐!”
郭客看他腿腳不方便,拉過凳子讓他坐下。
“腿怎麼了?”
“前天扭到了。”
年輕人咬着牙坐下:“去了醫院,說是要動手術矯正,我沒錢也不敢。”
“我看看。”
郭客蹲下身子,輕輕捏了捏他的左腿和腿踝部位:“變形了,你到挺能忍。”
“嘿嘿……”
年輕人撓了撓頭:“郭大夫,能治嗎?”
“能治。”
郭客指了指牆上的價錢:“八百,有沒有?”
“有,有!”
年輕人急忙點頭:“八百我還能拿的出來。不用開刀,那就太好了!”
郭客一邊動手,一邊開口:“除了腿之外,你的肝臟功能也不好,這段時間是不是出現了食慾減退、腹脹的症狀。”
年輕人急忙點頭:“是啊!我還專門買了一些保健品,推銷員說吃了之後可以養胃護肝,調節腸道來着。”
“哦!”
郭客擡頭:“你什麼時候買的?”
“一週前吧。”
年輕人露出思索狀:“一羣人來這裡搞促銷,原價一千多的現在只賣一百八一瓶,我買了三瓶,夠兩月用的。”
“以後別吃了。”
郭客輕輕搖頭:“你的症狀現在越來越嚴重。”
“啊!”
年輕人一愣,下一刻就要大罵無良奸商,不過還沒開口,腿部的疼痛就讓他臉部扭曲起來。
“嘶……”
時間隔了那麼長,腿上的肌肉已經鼓了起來,郭客也沒辦法讓他不疼。
“我給你拿些金瘡藥,等下抹在鼓起來的地方,輕輕揉一揉,讓藥力滲進去。”
郭客直起身來,示意一下:“走一下吧,裡面的骨頭已經沒事了。”
“我試試。”
年輕人齜牙咧嘴的站起來,走了兩步,雖然還是疼,但疼的感覺顯然已經不一樣了,至少走路不用變形了,不禁滿意的連連點頭。
“大夫,謝謝了!”
“客氣,你拿錢我看病。”
郭客反身,從藥架上取下自己寄放的金瘡藥,遞了過去:“正骨八百,藥五十,八百五。”
“好的。”
不管是醫院還是診所,都沒有還價這一說,病人只有老老實實的交錢。
“對了,我的肝臟……”
“咔……”
玻璃門被人重重推開,刺耳的聲音讓郭客擔心它下一刻都會碎掉,也打斷了年輕人的問話。
門開,三男一女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
女人身材肥碩,腰部的肉被腰帶一勒,幾乎落到了跨下面去,三個大漢全都赤肘、紋身,一看就不是正經來路。
她環視一圈,悶聲大吼:“姓王的哪!”
“您是哪位?”
馬大姐最擅長處理這種事情,一跨步攔了過來。
肥女冷哼一聲:“我是他前妻的姐姐,你哪位?”
“前妻?”
馬大姐氣勢當場一弱:“我就一打工的。”
“一打工的裝什麼樣!”
肥女大手一伸,直接把馬大姐退到一邊:“姓王的,你給我出來,我妹妹住院了,你趕緊給我掏醫藥錢!”
郭客跟面前的病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來對方眼中的疑惑,既然都是前妻了,怎麼還來要醫藥費?
“咣噹……”
樓上面一片混亂,片刻後,睡眼朦朧頭髮四下分散的王老闆就套着個大褲衩走了下來。
“你們有沒有毛病!”
他扯着嗓子朝進來的四人大吼:“都已經離婚了,怎麼還能跟我要醫藥費?”
“呸!”
肥女張口狂噴:“你上個月給我妹妹買的那什麼蛋白粉,就是吃了那東西,我妹妹才住的院,我不找你找誰?”
“蛋白粉?”
王老闆想了想,猛地咧嘴一笑:“我那是給我兒子買的補品,她吃幹嘛?她腎臟有毛病,吃那不是活該出問題。”
“好啊!”
肥女四人臉色大變,怒氣上涌:“你一早就知道我妹妹不能吃那東西是不是?你這是故意害她!”
“別張嘴就害誰?我可是醫生!”
王老闆冷笑:“錢,我有!但給她,休想!”
“哼哼!”
肥女上前一步,竟然出乎郭客的意料,沒有動手,而是冷哼兩聲:“姓王的,你是不是不想去看你兒子了?”
“你……”
王老闆臉色一變,伸手指着對方,緊咬牙關半天不吭聲。
“出去,都出去,我們外面去說!”
半天后,他‘騰騰騰’的上了樓,披了件軍大衣,就下了樓來,推搡着幾人走了出去。
“呃……”
郭客木訥着臉看向馬大姐:“馬姐,王老闆家庭情況蠻複雜的嗎?”
“是很複雜!”
馬大姐雖然年紀不小,但依舊有着女人的八卦熱情,探過頭來一開口,立即吸引住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連那兩個掛吊瓶的都來了精神。
“王老闆以前是鄉下衛生室的頭號醫生,娶了個蠻漂亮的老婆,本來生活和和美美的,結果……”
馬大姐說到關鍵地方,當即一頓,神神秘秘的環顧幾人,來了一個神斷章。
“你們猜怎麼着?”
郭客做起合格的哏眼:“怎麼着了?”
“他有一天發現,他老婆以前是在大城市當陪酒女的,還是那種在各個酒店走穴的陪酒女!”
“真·走穴!”
馬大姐作爲一個成熟女人,說這話毫不臉紅。
至於在場諸位,郭客自控力驚人,其他三人雖然年紀不大,但在這裡工作,也是見的多了,對這沒什麼敏感,也沒人意外。
倒是那邊打吊瓶的兩個女人,小聲呸了呸,也不知道是在呸誰。
看幾人反應不大,馬大姐顯然有些失望,不過還是重整旗鼓,繼續開口:“王老闆以前老實啊!天天受媳婦欺負,但看在媳婦漂亮的份上也就忍了。但發現自己頭上戴了不知道多少頂帽子後,家裡當即就反了天。”
“後來哪?”
腿上有傷的小哥也忘了自己肝臟問題,急忙接口。
馬大姐給了對方一個讚賞的眼神,繼續道:“後來,兩人離了婚,而王老闆因爲打媳婦,孩子也判給了女人。”
“不過,我聽王老闆說,這個女人對他兒子很不好,動輒打罵,每次他去看兒子,回來都要大哭一場,一個大男人,怕也是真的傷心了。”
“原來是這樣啊!”
郭客點頭,難怪王老闆經常逛吧,還十分敵視這裡的女人。
“咔拉……”
玻璃門再次被人推開,王老闆頂着亂糟糟的頭髮,掃了衆人一眼,最後盯上馬大姐:“管好自己的嘴,別那麼八婆。”
“是,是!”
馬大姐連連點頭。
王老闆哼了哼,纔看向郭客:“小郭,你接着值班吧,我再睡會。”
“你去吧!”
郭客點頭,看着對方的眼神,滿滿的都是關愛。
可憐的娃啊!
“那個,郭大夫,我的肝……”
“哦!”
郭客擡頭:“我給你寫個方子,你去中藥鋪子拿點藥吧,這裡沒治你病的。”
“謝謝,謝謝!”
年輕人連連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