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暗藏禍心

入內,是一間寬敞的裡堂。蘇子恆一眼看見的便是寬大的板壁,一面紙窗開在板壁的後方,些許陽光透射進來,讓整個大廳變得明亮許多。板壁前擺放着朱漆長條案,條案前是一張四仙方桌,左右兩邊配檀木太師椅。

板壁的正上方懸掛着一塊梨花木匾額,上書【敬德堂】三個大字。匾額下方是一幅山水畫,兩邊的柱子上雕刻着一幅對聯。

上聯是:古道照人,世傳孝德;下聯是:西寧發跡,代孕忠誠。

大廳兩旁,幾根紅木撐住樑頂。在正廳的兩旁,左右各擺着八張座椅。整個大廳一共可容納近十八人蔘與會議,由此可見趙氏商行實力龐大。

儘管趙承文是趙府的主人,又是此次賑災募捐義賣的發起人,在場的身份,還是以許修平爲尊,所以首座讓給了許修平,自己則坐在右手邊的太師椅上。

蘇子恆身爲乖巧的站在了趙承文身後,其他按身份地位落坐好的各個家族的管事,身後站立的也都是自己欲提拔的晚輩。

許修平側身擡頭看了眼蘇子恆,目光閃了閃,笑眯眯問道:“承文兄,想必你身後的這位後生,便是你的乘龍快婿吧?”

趙承文呵呵一笑,“當不得許大人誇讚。賢侄,上前來見過許知州,許大人。”

蘇子恆從趙承文身後站出來,來到趙承文身前,躬身行禮道:“學生蘇哲,見過知州許大人。”

許修平起身將蘇子恆扶起,稱讚道:“果然是一表人才,聽說你還是我西寧最年輕的秀才,不錯不錯,還望你繼續努力,不要辜負朝廷和本官的期望。”

蘇子恆拱手道:“謝過許大人誇獎,學生定然會好好用功,絕不辜負朝廷期望。”至於你許大人的期望,那真是呵呵了。

許修平也不以爲意,臉上依舊笑眯眯樣子,目光卻是冷冷注視着蘇子恆,心道:“此子似乎對自己很冷淡,莫非他知道什麼了?若真是如此,我的計劃要提前準備了。”

待蘇子恆退下後,又有別的家族的管事替許修平引薦自己身後的晚輩,希望能得到許修平的提攜。

好半晌,待衆人見禮完畢之後,許修平才說道:“不知諸公打算如何進行賑災義賣啊?”

趙承文強忍住喉嚨的麻癢,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讓自己儘量不大聲咳嗽出來。緩聲道:“許大人,趙某是這樣考慮的,如今是炎炎夏季,無須過多考慮衣物問題,最主要還是食物方面。”

“趙某聽說西涼公手下的仲家軍已經集合完畢,準備開往前線驅逐蒙西聯軍。想必在西涼公的指揮下,很快便能收復失地,到時候城外的流民也可以迴轉自己的家鄉。”

“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在仲家軍收復失地的這段,給流民們提供食物,讓他們度過這段難關即可。甚至等他們回去後,還可以給他們發放種子,給來年生產做準備。”

許修平邊聽邊點頭,安撫流民,無非就是讓他們吃飽飯,然後對未來生活有希望,這樣就不會鬧事。不管是他還是在座的各位,從來都沒想過,萬一仲家軍收回不了失地,又該怎麼辦?

甚至可以說西寧城的所有人心目中,仲家軍就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百戰之軍,些許蒙西聯軍根本不足爲提。

三年前初出茅廬的仲輕寒都能率領兩萬守軍擊退十萬蒙西聯軍,更別提現在整整五萬的仲家軍,更能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許修平肅然起敬道:“如此便多謝諸公了。若有需要本官能做的,儘管提。”

趙承文想了想,說道:“許大人,募捐一事,我等可以想辦法籌糧。但是賑災施粥時,卻是還需要衙役出面維持秩序,否則趙某擔心會出現哄搶現象。”

許修平心頭一凜,這的確是個嚴重的問題。人要是餓極了,可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要是賑災過程中出現哄搶現象,極有可能會造成民變,到時候好事也會變成了壞事。

“此事交由本官負責。到時候在城外搭建好粥棚之後,本官再讓衙役班頭找承文兄。若是實在維持不過來,本官還可以請巡城軍出面幫忙。”

趙承文大喜道:“如此,便拜託許大人了。”

雖然趙承文是想借機暗度陳倉,但是畢竟在西寧生活了不少的時間。臨走前,能給西寧府的百姓們做點事,他還是很高興。

安排好一應事物後,原本接下來就是舉行募捐及義賣之事。誰料許修平忽然問道:“承文兄,本官聽聞你趙氏商行在川扶縣附近鹽礦被蒙元軍所佔領了,不知你今年的食鹽可供應的上來?”

趙承文聞言臉色一變,這許修平看似好意關心,實則居心不良。在大夏,鹽鐵歷來都是官營商品。私人想要參與經營,必須要拿到官府批文才行。否則一旦被發現,會被視爲走私處理,下場極其悽慘,輕則抄家,重則流放,甚至可能會殺頭。

趙氏商行能發展那麼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獲得了食鹽的經營權。每年從官府拿到很大一部分的鹽引,不僅有西寧府的,甚至還有整個大夏的鹽引。

鹽引即是食鹽買賣的憑證,同時也是給朝廷納稅的證明。大夏朝廷有令,拿到鹽引的商戶,必須要提供足額的食鹽,但是又不得超過鹽引的份額。

一旦超過的部分,會被視爲走私,被官府處以重罰。倘若不足鹽引的部分,也會被朝廷重罰,甚至會取消第二年獲得鹽引的資格。

這是因爲朝廷每年開出來的鹽引,都是經過戶部精心計算過,多了怕食鹽會流落到蒙元、西域等國,造成資敵。少了不夠本國民衆食用。

因此每年拿到鹽引的商戶,所開採鹽礦食鹽的數量都是按照鹽引數額來。一旦名下鹽礦數量不足開採足夠食鹽,就得想辦法出售手中鹽引。但是這樣一來,第二年想再從官府手上拿到那麼多的鹽引就不可能了。

正因爲有這個規定,想從別的鹽商手上獲得食鹽的辦法就是用自己手上的鹽引去購買,或者購買鹽礦自己開採食鹽。

而鹽礦又是一名鹽商的根基,不到走投無路,根本沒人捨得賣鹽礦,那無異於殺雞取卵。

許修平這突如其來透露出來的消息,無非就是想挑動在座的各位家中有鹽礦的主事人對趙氏商行下手。可是趙承文又無法反駁他什麼,畢竟許修平身爲西寧府知州,關心治下商業,乃是無可厚非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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