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殿內。
衆人癡癡的看着這一切。
尤其是鎮國公,他坐在前座,鐵骨錚錚的漢子,此時此刻,眼中也不由含着淚光。
十三年前,他幫助永盛大帝奪取江山,可沒想到邊境十二城出了問題,匈奴人偷襲,搶佔大夏地盤。
他臨危受命,帶領十萬精銳,前去邊境對敵匈奴。
可沒想到的是,匈奴人早已經做好一切準備,接近小半年的廝殺,他最好的一些兄弟全部死在了匈奴王朝。
自己也差一點就交代進去了,雖然最後依靠着一口氣殺出來,可自己的兄弟們全部戰死。
這是他最大的殤。
也是他心中最大的不甘。
日日夜夜。
夜夜日日。
他就希望有朝一日,還能重新殺回匈奴國,他要爲自己的兄弟們報仇,爲大夏死去的無數亡魂報仇。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飢餐胡虜肉。
笑談渴飲匈奴血。
這就是他想要做的事情,駕馭戰車,帶領千軍萬馬,殺向匈奴國,將這羣匈奴人全部殺乾淨。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孫兒居然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甚至今日爲自己著寫這首名詞。
詞化千古,表達自己的內心壯志之外,還再削匈奴國運。
這如何不讓他興奮?
又如何不讓他激動。
“好。”
“我的好孫兒。”
鎮國公開口,他站起身來,望着顧錦年,發自內心的呼喊一聲。
隨着聲音響起,衆人也逐漸驚醒。
他們看着顧錦年,眼神之中是震撼。
千古名詞。
千古名詞啊。
顧錦年並非是作詩,而是一首詞。
不過是詩還是詞,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千古名詞顯世,再削匈奴國運,讓人驚愕。
要知道,一個國家的國運,需要靠明君,賢臣,外加上千千萬萬的國民凝聚而出,尤其是想要凝聚出國運,更是需要完成一些極其難的事情。
君王成就,開疆擴土。
賢臣成就,國安天下。
國民成就,欣欣向榮。
如此,才能凝聚國運,而且更多的是需要時間積累,一代又一代人的共同努力之下,纔有國運。
當初,匈奴國佔據大夏十二城,獲得了不少國運。
而如今,顧錦年一首詩一首詞,削匈奴國兩次國運,相當於是將他們佔領十二城的國運全部削沒了。
不僅如此,這十二年來積累的國運,也被削完。
可謂是一朝回到原始前。
十二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當年爲了佔領大夏十二城,匈奴也付出了血淋淋的代價,爲的不僅僅是戰爭領地,更多的就是國運。
現在被顧錦年直接抹去。
這是死仇啊。
“顧錦年。”
“你當真太過分了。”
匈奴大皇子徹底坐不住了,隨着異象結束,他站起身來,身子發抖,是氣憤但更多的還是恐懼與害怕。
如果事情傳回去,顧錦年作千古名詞,削匈奴國運,是因爲自己挑釁在先,只怕自己父親絕對不會繞過自己。
大皇子,固然聽起來極其尊貴,可在匈奴王面前,他可以設下大皇子,也可以廢掉一個大皇子,甚至只要他願意,廢掉十個大皇子都沒問題。
所以,在這一刻,他第一時間就是要撇開自己的干係。
“過分?”
“本世子說了三遍,我的詩詞帶有批判性。”
“是你執意而行,況且這首詞,本世子是贈給我爺爺的。”
“削了國運,怪得了我?”
“若你不服,你也可以作詩,削我大夏國運。”
顧錦年倒也直接,既然削了國運,也就不僞裝什麼了。
你要是不爽,那你也作詩。
不然的話,少在這裡扯東扯西。
“你!”
大皇子齊齊木深吸一口氣,他指着顧錦年,心中有無盡怒火,可又不敢再繼續說什麼。
這裡畢竟是大夏王朝,不是他們匈奴國,永盛大帝就坐在這裡,他不敢繼續開口,否則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陛下,此事還望能處理一番,畢竟兩國如今建交和親,出了這種事情,實在是有些難辦。”
“可否請陛下,下一道旨意,壓制這首名詞,否則我無法回去向王上交代。”
“請陛下開恩。”
此時此刻,木哈爾直接跪在地上,請求永盛大帝開恩,請對方下一道聖旨,鎮壓這首千古名詞。
不然的話,當真要出大問題。
只是此話一說,永盛大帝從詞中醒來,他聽着木哈爾的言論,心中感到極其可笑。
當初奪十二城的時候,掠奪大夏國運,爲什麼不下一道聖旨,歸還國運?
現在居然有臉說這種話?
“此事乃是儒道影響,是天意,皇權再強,也強不過天意。”
“朕有心無力。”
永盛大帝開口,一句話回絕。
這是天意,跟自己沒關係,你的想法我知道,可不好意思的是,我管不着。
這話一說,木哈爾臉色有些難看了。
“錦年。”
此時此刻,永盛大帝將目光看向顧錦年,眼神當中是期盼,也是喜悅。
遮掩不住的喜悅。
“外甥在。”
顧錦年作禮道。
不過不清楚自己這個舅舅又想做什麼。
“錦年,能幫朕也作一首詩嗎?”
永盛大帝很直接。
眼神當中是渴望。
而在場所有人不由一愣。
好傢伙,當真是好傢伙啊,你在身爲堂堂大夏皇帝,竟然如此不要臉皮?
這種事情,不應該是讓我們來嗎?
在場所有官員都看向顧錦年,說實話如果不是有外臣在這裡,他們也很想說一句,希望顧錦年幫他們作一首詩。
“舅舅,這個作詩講究的是靈感,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寫什麼。”
“下次。”
“下次一定。”
顧錦年微微一愣,倒不是捨不得給自己舅舅作詩,主要是自己舅舅是皇帝,給皇帝作詩多多少少要有點準備吧?
萬一搞不出千古異象,自己舅舅又要說自己藏私,要是心生芥蒂,那不是血虧。
得謹慎一點。
“行。”
“錦年,不要有太多的壓力,你就把平時舅舅的行爲舉止寫出來就好。”
“你還記得年輕時候,舅舅是怎麼教你的嗎?要從心,不過也要帶點批判性,不能光誇,免得別人有說咱們舅甥之間,厚顏無恥。”
永盛大帝笑着開口。
典型的既想被誇,又怕別人說他不要臉。
慶典內。
不少大臣不由心中感到無奈,不就是千古詩詞嗎?何必如此。
“陛下。”
“世子殿下有如此才華,若爲您作詩,必然是詩成千古,但我等也不能這般消耗世子殿下的才華,臣的意思很簡單,不如讓世子殿下直接把我等君臣一起寫進去,這樣一來,也省得世子殿下一些麻煩。”
有臣子開口,義正嚴詞,希望陛下帶他們一起蹭。
千古詩詞啊。
隨着大家逐漸回過神來之後,衆人誰不眼紅?
這詩成千古,可流傳千年,換句話來說,一千年後,顧錦年這些詩詞還留存於世。
甚至不止是一千年,可能是三千年,五千年都說不準。
當真如此的話,誰要是在詩詞當中,那就是間接性名傳千古,如此一來誰不心動?
讀書人一生追求的不就是兩件事情。
一個是爲民謀福。
一個是流芳百世。
這是最終極的兩個目標,爲民謀福可以慢慢來,但流芳百世不一樣,不是說爲百姓謀福就一定可以流芳百世。
可間接性流芳百世就簡單多了,讓顧錦年作首詩。
當然,雖然有些硬蹭的成分,可不蹭白不蹭啊。
“對對對,陛下,臣同意。”
“陛下,臣也同意,既然爲您作詩,倒不如把我們都寫進去,也免得以後再勞煩世子殿下一番。”
“是是是,陛下,明君賢臣,此乃千古佳話啊。”
衆人紛紛開口,這可是爲自己謀福利的時候,這要是不嗷一嗓子,那還有啥意思。
一聽這個話,永盛大帝有些不開心了。
你們也配?
實話實說,一首詩誇讚一個人其實也就差不多了,多加幾個人,分量就少了不少。
你們一起加進來,那豈不是都被你們蹭光了?
“此事再議,以後再說。”
永盛大帝開口,他沒有直接拒絕,可這話的意思,也多多少少帶點這味道。
一些大臣還準備繼續開口時。
突兀間,永盛大帝繼續開口,打斷衆人交流。
“今日盛會,到此結束,楊開,將匈奴貴客送回住處,朕也有些乏了。”
永盛大帝開口。
他打斷衆人接下來的話,只是一句乏了,然後起身要離開。
“舅舅,外甥有事找你。”
不過顧錦年立刻開口,他有些事情要問問永盛大帝。
“好。”
聽到顧錦年有事找自己,永盛大帝更是滿臉笑容。
當下。
所有人起身,朝着永盛大帝一拜。
連最後的歌舞表演都沒了,皇帝離開,這個盛會也到此爲止。
散會之後。
匈奴人臉色最難看,大皇子,匈奴宰相,以及這些匈奴貴族紛紛退場。
而百官也很默契,尤其是六部尚書,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去另外一處偏殿休息,因爲他們知道,陛下待會一定會找他們一趟。
匈奴國國運被削兩次。
這要是不找他們商議點事,可能嗎?
顧老爺子則一路大笑走回府內,在盛會上更是直接邀請一些好友,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拉走,帶回國公府繼續慶祝。
自己孫兒給自己寫了一篇這樣的詩詞,若不拿出來顯擺顯擺,對得起顧錦年嗎?
皇宮。
養心殿。
永盛大帝來到殿內後,沒有說一句話,而是持筆,在宣紙上落墨。
很快,一首滿江紅被永盛大帝寫了出來。
“魏閒,將這個裱起來,送去兵部,懸掛在最顯眼的地方。”
永盛大帝開口,他心中也是無比的澎湃,直至現在才逐漸恢復平靜。
這首詞,寫的太好了。
令他久久不能回神。
“錦年,找舅舅有何事?”
永盛大帝看着顧錦年,這是越看越順眼啊。
李家當真出了個麒麟子。
好。
非常好。
“舅舅,外甥今日,主要是三個事。”
聽到老舅呼喊,顧錦年立刻開口。
“直說。”
永盛大帝揮了揮手,讓顧錦年直接說。
“之前我六叔不是讓我幫忙破譯一封信嗎?他說回頭朝廷會給我賞賜,我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任何賞賜,舅,是我六叔貪了嗎?”
顧錦年倒也直接。
幫顧寧涯破解書信,雖然沒有破解出完整的內容,可最起碼給了另外一條信息吧?
自己銀子都花光了,朝廷不補?想白嫖自己?這不可能啊。
“那沒有,你六叔沒這個膽子,是舅舅忘了,錦年,你說,要什麼賞賜。”
“再賜你一枚王珠,你覺得如何?”
永盛大帝笑道。
打算再賜一顆王珠,這樣一來就湊齊了十枚,還差最後兩枚,就可以封侯。
“不要。”
“舅,給我一點珍貴的玉器,價值不菲的那種,再給我王珠,朝中大臣只怕都要跪在門外了。”
顧錦年立刻搖了搖頭。
自己手頭上已經有九枚王珠了,這要再給自己一枚,外面這幫大臣指不定要鬧起來了。
他寧可要點玉器,珍貴一些的最好。
“玉器?”
永盛大帝皺了皺眉,不明白顧錦年要這玩意做什麼?雖說玉器值錢,但這玩意對顧錦年應該沒什麼用吧。
不過,自己外甥親自開口,永盛大帝也不吝嗇,直接將目光看向魏閒。
“魏閒,去寶庫取幾件珍品玉器,那個九龍琉璃石給錦年取來。”
“還有四方印,也給朕這個外甥取來。”
永盛大帝倒也豪邁,直接開啓寶庫,那裡面都是各國朝貢的珍品,是珍品中的珍品。
每一個都價值連城。
“多謝舅舅。”
聽到老舅這麼給面子,顧錦年連忙一拜,心頭樂開花。
“沒出息,一點這種玉器都開心,以後你需要,直接來找朕拿。”
永盛大帝如此說道,同時繼續看向顧錦年道。
“第二件事呢?”
他繼續問道。
“陛下。”
“學生希望陛下能收回成命,不與匈奴和親。”
提到第二件事情,顧錦年深吸一口氣,隨後朝着永盛大帝一拜,這一次他沒有自稱外甥,而是自稱學生,意思很簡單,不想以親戚的方式來解決這件事情。
君是君。
臣是臣。
站在國家立場上去說。
的確,隨着顧錦年如此開口,永盛大帝神色不由沉默。
一旁的劉言眼中閃過一絲詫色。
他沒想到,眼前這位世子爺,居然會提出這麼一件事情。
要知道,和親是朝廷上下都答應的事情,利國利民,沒有人反對,除了百姓之外。
可顧錦年居然主動提起拒絕和親,這不太好。
感受到顧錦年的目光。
永盛大帝緩緩開口。
“錦年。”
“你是否認爲,大夏和親,是一種軟弱的表現?是屈服匈奴人的表現?”
永盛大帝開口。
如此說道。
“不。”
“陛下,學生認爲,和親有利於大夏。”
“大夏自十二年前,丟失邊境十二城,遭遇種種災難,天災也好,人禍也罷,陛下登基之後,勵精圖治,最終國內穩定,百姓也逐步過上富饒生活。”
“然,邊境之仇,我大夏絕不忘記,總有一天會馬踏王庭,只是大夏王朝暫時不能開戰,一來扶羅王朝,大金王朝會從中作梗。”
“二來,也擔心慘勝而歸,到時擊敗了匈奴人,卻要面臨扶羅王朝與大金王朝的謀算。”
“三來,百姓雖然不滿和親,可倘若戰火紛爭之下,稅收增長,錢財受損,此等罵聲比起和親,要大十倍百倍。”
“可若不戰,匈奴人在邊境頻繁騷擾,贏得邊境無法穩定,國內始終無法全力發展。”
“若戰,根本不討好,大夏需要時間,二十年,至少需要二十年,二十年後,大夏可派出一支王者之師,所向睥睨,橫掃匈奴。”
“所以,現在犧牲一個女人,並不算什麼,等到馬踏匈奴,若她還活着,接回大夏,賜予十世榮華富貴,若她不幸早逝,則以公主大禮,錄史記之中,也可流傳百世。”
“所以,學生知道,和親是好的。”
顧錦年開口。
他將和親的好處,全部說出來。
因爲他知道,這是好事。
這一刻,永盛大帝驚訝了,一旁的劉言更是驚愕無比。
他們沒有想到,顧錦年居然有如此敏銳的政治嗅覺,幾乎把和親的目的,說的清清楚楚。
而且看事看的如此透徹。
尤其是永盛大帝,當顧錦年提出不和親後,他第一時間就認爲,顧錦年還是年輕,受不了氣,所以纔不希望和親。
總有人認爲和親是軟弱的象徵。
可實際上,任何的事情,都是有政治需求,大國之間,講究的是緩兵之計。
爲一時的怒氣,而換來現在的犧牲,這沒有必要。
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敵人最大的犧牲,這纔是大國之間博弈的東西。
犧牲一個女人,換來國家穩定發展二十年,而後踏破王庭,奪取匈奴領土,換做任何一個皇帝,他都願意。
因爲說句不好聽的話,倘若大夏現在有百萬騎兵,需要百姓去說?需要別人去說不和親?
匈奴人敢看大夏人一眼嗎?
看一眼就踏平你們匈奴。
可惜的是,大夏王朝沒有百萬騎兵,需要隱忍,從而才能一擊致命。
不然的話,大夏可以與匈奴一戰,可沒有能力抵抗這扶羅王朝與大金王朝的針對啊。
“你既然明白,爲何還要......如此?”
永盛大帝望着顧錦年。
他不理解。
自己這個外甥知道和親的好處,可爲什麼還要拒絕。
聽到這話,顧錦年沉默了。
是真的沉默了。
之前楊寒柔也好,大夏書院的學子也好,都希望自己能出面幫忙,找皇帝說說情,不要和親。
顧錦年之所以不答應的原因就是這點。
爲什麼不答應?
如何說服自己舅舅?
你要說不明白和親的好處是什麼,那還好說,就當你少年意氣。
可問題是,你明白和親的好處是什麼,對國家來說這是一件好事,你爲什麼不同意?
就是不開心嗎?
就是不服氣嗎?
那你不就成了小孩子?
這裡是朝堂,面前的人是皇帝,是統治一個王朝的皇帝啊。
不是小孩子。
不是過家家。
政治,是世間上最複雜的東西,沒有人能夠徹底說清楚,這裡面牽扯到人心,利益。
太多太多東西了。
面對自己舅舅的詢問,顧錦年沉默了少許,最終深吸一口氣道。
“我不知道。”
這是顧錦年的回答。
他的確不知道該怎麼回。
爲什麼拒絕和親。
因爲我很生氣,因爲我接受不了,因爲我覺得和親嫁出去,就是丟人現眼?
不。
這些都不是答案,而且如果自己說出這番答案的話,只怕會讓自己舅舅看輕自己。
聽着顧錦年如此開口,永盛大帝緩緩走到他身旁,拍了拍顧錦年的肩膀道。
“欲成大事,必有小忍。”
“錦年,這世間上不如意之事,有十之八九。”
“你一定要記住舅舅這番話。”
“不要在乎你當下犧牲了什麼,而要在乎你未來可以得到什麼。”
“你的心,還是太善了,你要狠起來。”
“老爺子保不了你一輩子,舅舅也保不了你一輩子。”
“你還年輕,你現在想怎麼鬧都可以,可總有一天你要長大,等你長大成人之後,很多事情就不能鬧了。”
“要守規矩,在規矩內擊敗敵人,連舅舅也要遵守這個規矩,打破一次,這輩子的名聲就沒了。”
“萬民唾罵,你遭不住。”
永盛大帝開口,他語重心長道。
而這番話的意思,也很簡單。
規矩是所有人定下來的,每個人都要守規矩,你可以不守規矩,但面臨的下場就是死。
他永盛大帝也不守了一次規矩,那就是造反,可結果呢?他生生世世,千千萬萬年都要遭到後世人的唾罵。
永盛皇帝,這個皇位,是靠造反得來的。
每每想到,他便有一種絕望感,無論自己如何勵精圖治,可造反二字在他眼中,依舊是無比的刺眼。
自己遭重了,他不希望顧錦年也落個一樣下場。
他更希望的是,顧錦年能夠守好規矩,藉助着顧家,藉助着自己,好好成長起來,成爲大夏頂樑柱。
“錦年。”
“當你做一件好事的時候,不要企圖他們記在心中。”
“可當你做一件壞事的時候,也不要企圖他們會給予原諒。”
“這世間上最可怕的是,你做了一件損害他們利益的好事。”
永盛大帝出聲,這是他的忠言。
“侄兒明白。”
顧錦年點了點頭,只是這聲音還是帶着一些說不出來的感覺啊。
一切的一切,是因爲自己找不到反駁點。
而這一切的一切,也是因爲自己不知如何回答。
不和親。
爲何不和親。
自己舅舅說的沒錯。
百姓們的想法也沒錯。
很難。
自己摻和進來,只會讓事情更加複雜。
說實話,這一刻顧錦年莫名有一種大勢不可逆的感覺。
“第三件事情是什麼?”
很快,永盛大帝收回了嚴肅,詢問顧錦年第三件事情是什麼。
“舅舅,能給我一道蓋印空白聖旨。”
顧錦年出聲,這是他第三件事情。
要一張空白蓋印的聖旨。
此話一說,永盛大帝不由皺眉,一旁的劉言公公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位世子爺了。
還真是獅子大張口啊。
聖旨這東西,代表着大夏最高權力,空白蓋印聖旨?這意味着什麼?要是顧錦年想的話,寫點有的沒的,那豈不是亂成一團?
“你要這個作甚?”
永盛大帝問道。
“防身。”
顧錦年笑了笑,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蓋印空白聖旨意味着什麼。
永盛大帝沉默。
不過他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而是想了想,隨後道。
“給他取一道紫面聖旨,蓋印,等和親之事結束後,將聖旨送去。”
永盛大帝出聲。
聖旨分三種顏色,黃色代表着最高權力,就是皇帝聖意,紅色代表六部下達的所有政治要求,民生大計這些。
而紫色則是官員內部的事情,譬如說摘取誰的烏紗帽之類,抄誰家滿門,和調遣兵營。
只不過,抄家滿門必須要由刑部連大理寺外加上懸燈司以及宮內太監一同出面,缺一不可。
也就是說靠一張聖旨沒用,需要各個部門配合,如果缺了人,就只能收押牢中,等待覈實確定後,才能滿門抄斬。
所以紫色的聖旨,也擁有很大的權力,但比不過前面兩種,要拿去自保沒什麼問題。
只是他不明白,顧錦年要這玩意做什麼。
但他給。
不是因爲寵溺,而是顧錦年之前的表現,讓他刮目相看。
和親之事,顧錦年能看得如此透徹,就足以證明顧錦年是有政治能力,而且是極其強大的政治能力。
這是一件好事,意味着顧錦年會守規矩,也會在規矩範圍內做好。
自然這封聖旨就不算什麼了。
他也想看看顧錦年要這一封聖旨會做什麼。
不過他也留了一手,必須要等和親的事情結束後再說。
“多謝舅舅,那外甥告退了。”
見永盛大帝答應,顧錦年也不囉嗦,可以回家了。
“恩,路上注意些,記得給舅舅寫首詩,舅舅等着,這事別忘了。”
永盛大帝點了點頭。
很快,顧錦年離開,魏閒剛好回來,告知顧錦年,玉器已經取出,正在準備送去大夏書院。
但過了不到兩刻鐘的時間。
六部尚書包括宰相李善,也全部到齊。
匈奴國再被削國運,這件事情還沒完。
大夏王朝必須要做好應對手段,一來是怎麼去解釋,這個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反正事情也是匈奴大皇子自己做的。
與他們無關。
主要需要商議的事情,還是關於戰略問題。
原本需要二十年,現在顧錦年一首詞足可以讓大夏提前五年行動了。
而此時。
走出皇宮後。
顧錦年沐浴着陽光,他行走在京都街道上,顯得一語不發。
自己的好處是得到了。
可是和親已成定局。
沒有什麼好說的。
不知道爲什麼,顧錦年不想回書院,他在京都閒逛,散一下心中的鬱結。
而與此同時。
皇宮偏殿。
怒吼聲卻連連響起。
“我恨啊。”
“我恨啊。”
是匈奴大皇子的怒吼聲,他在殿內,幾乎是咆哮,臉色難看無比。
這一趟過來,只是爲了和親。
可沒想到的是,先告知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而後顧錦年又再削匈奴國運。
這還不如不過來和親。
損失的國運,怎樣才能補回來?
他不知道。
這趟回去,自己也必然要受罰。
他氣啊。
他怒啊。
此時此刻,他腦海當中不斷回憶顧錦年在宴會之上,那一首滿江紅。
顧錦年的眼神,高高在上,看他們匈奴人,如看豬狗一般。
這如何不讓他憤怒?
“大皇子。”
“木已成舟,改變不了。”
“如今就是等消息。”
“倘若娶一個普通公主有用,一切好說。”
“若是沒用,就更麻煩了。”
匈奴宰相木哈爾顯得有些平靜。
因爲沒辦法啊,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還能說什麼?
眼下就等國內傳來消息,如果和親沒什麼大問題,那就照常走。
若是有問題就真麻煩了。
也就在木哈爾說話間,一道身影快速走入,帶着一封書信。
“相爺。”
“這是王上的回信。”
後者將書信交給木哈爾。
後者立刻起身,接過書信,展開書信後,是空白的,只不過木哈爾逼出一滴鮮血,濺在書信之上。
剎那間,書信上浮現各種內容。
一旁的大皇子也收斂怒氣,望着木哈爾,眼神當中有些好奇。
片刻,木哈爾將書信抖了抖,剎那間這封書信化作灰燼,燒燬的乾乾淨淨。
這是秘信。
只能一個人看,用了誰的鮮血,誰才能看,指定了木哈爾才能觀看。
“木相,父王怎麼說?”
齊齊木好奇,望着木哈爾問道,他內心也有些緊張,擔心父王責怪。
“要出事了。”
“王上意思很簡單,不接受大夏的安排,這個公主不行。”
“要真正的大夏公主,找來一個臣子之女,絕不同意。”
木哈爾嘆了口氣道。
“臣子之女的確不妥,可問題是,我們現在即便是鬧,大夏皇帝的態度,今日也看到了。”
“只怕他不願意。”
齊齊木點了點頭,他也不接受什麼臣子之女,只不過宴會上,永盛大帝也明確拒絕了。
若再強硬要求,只怕會惹來麻煩吧。
“不。”
“扶羅王朝與大金王朝會幫我們。”
“如今我匈奴國又被削國運,必須要一位真正的公主,否則的話,會很麻煩。”
“而且王上的意思也很明確,若大夏不答應。”
“那就開戰。”
木哈爾目光堅定道。
這是匈奴國的意思。
此言一出,齊齊木頓時大喜,他也想開戰。
今日受的委屈,他要全部洗刷回來,從戰場上洗刷。
“有扶羅王朝與大金王朝的幫助,我等的確不懼。”
“那這一切,勞煩相爺了。”
齊齊木出聲,心中的憤怒,也逐漸少了一些。
畢竟單說匈奴國,肯定對抗不了大夏王朝,但加上扶羅王朝與大金王朝,那就不一樣了。
有這兩個王朝的加入,大夏王朝絕不敢有半點囂張。
如此,大殿安靜。
而京都內。
顧錦年走在街道當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何處,只是有些漫無目的的走着。
路邊上有百姓認出他是誰。
不由驚呼一聲世子。
可顧錦年沒有理會,而是繼續前行。
他心中有鬱結。
說來說去還是和親的事情。
揮之不散。
和親,利國利民。
不和親,意氣之爭。
他找不到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找不到一個可以反駁的理由。
在他面前,不是一個人兩個人那麼簡單,而是規則。
是規矩。
一座無法翻閱的大山。
也就在此時。
一處宅府外。
一道身影吸引到了顧錦年的目光。
是一名女子,立在宅府內,望着樹木發呆。
這是江府。
禮部右侍郎的府宅。
此時此刻,府宅早已經掛起大紅燈,誰都知道這位侍郎大人的女兒被封爲公主。
即將要出嫁了。
府宅熱鬧,張燈結綵,可府宅內,這名女子被數十名侍女守着。
漂亮的面容上,盡顯麻木。
只是一眼,顧錦年心情更加沉重了。
後者沒有關注到顧錦年,依舊是癡癡呆呆望着樹木。
因爲她知道,等待她的未來,麻木不堪,是生不如死。
可她無力反抗。
面對這個世界。
面對這個王朝。
她反抗不了。
家族,心上人,等等一切她都無法反抗,不是沒有尋死的勇氣,而是不敢去尋死。
沒有一語。
顧錦年徑直離開,他不想繼續待在這裡,心有不忍。
離開之後。
顧錦年心頭的鬱氣更重,他去了一家酒肆,不顧他人的目光,買下幾壇酒。
而後回到書院當中。
任憑誰跟他招呼,顧錦年都沒有回答。
只是獨自一人,來到一處安靜的地方,飲酒沉默。
是逃避。
恩。
顧錦年在逃避。
和親之事,他已經幫不了了。
也無法去幫。
咕咕咕。
酒水入喉,微醺襲來,顧錦年靠着樹,打算就這樣大醉幾日。
等醒來以後,公主也出嫁了。
那這樣的話,一切都跟自己無關了,這件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一般。
如此。
時間轉眼到了翌日。
顧錦年喝了一夜的酒,他沒有逼出酒水,任憑自己醉倒在樹下。
一些學子看到了,不知所措,不明白顧錦年怎麼回事。
昨天才在宴會上,寫下千古名詞,怎麼今日變得這般?
可有人知道顧錦年爲何鬱悶。
所以讓衆人不要去打擾顧錦年。
只是今日。
按理說應當是公主出嫁之日。
馬車已經備好,就連公主都坐上了馬車。
但一件事情,再一次引起大夏朝野不滿。
匈奴國要求,必須要換一位真正的公主,不願意迎娶一位臣子之女,他們認爲這是不尊重匈奴國。
態度極其強硬。
禮部得知,第一時間反駁,認爲大夏冊封的公主,她就是公主。
可匈奴國態度也很強硬。
本來這種事情,都不用傳到永盛大帝耳中。
只是午時,扶羅王朝與大金王朝送來書信,呈交給了禮部尚書楊開。
書信當中的內容很簡單。
兩大王朝也十分關心此次和親,認爲匈奴國與大夏若和親,也算是建立世交,兩國友好,以後東荒太平,是一件美談。
可大夏王朝,隨便冊封一名公主,實在是有些不妥,影響兩國友好。
而且有辱禮儀之邦這個美稱。
這兩份書信表達的態度就是一個。
大夏王朝這次做的有些不仁義。
他們支持匈奴國。
不僅僅是這兩封書信這麼簡單,邊境也傳來最新消息,匈奴國已經在整頓兵馬,似乎做好開戰的準備。
國運二次被削。
匈奴上下不滿,匈奴王也極其不滿,不過匈奴王也傳來書信。
倘若迎娶一位真正的公主,可平息民怨,兩國依舊保持友好。
但如若不是一位真正的公主,民怨無法平息,發生一切後果,由大夏王朝承擔。
這就是匈奴國的態度。
一瞬間,兩大王朝外加上匈奴國的態度,讓大夏朝廷不得不認真對待這件事情了。
六部尚書,文武百官爲這件事情,吵了整整一天。
禮部等文臣認爲,此事也不是不行,可以再讓匈奴多加點聘禮。
武將等武官,卻認爲這樣做,會激起民怨,冊封的公主看不上,一定要一位真正的公主,若是答應的話,百姓也不答應。
永盛大帝也一直保持沉默。
答應,或者不答應,都沒有給出一個準確答覆。
可朝廷的事情,再一次又不知道被誰泄露出去,以致於民間百姓都知道了匈奴國的要求。
一時之間,民怨四起,本來就看不爽匈奴人,現在居然要娶一位真正的公主。
百姓自然不幹。
一時之間,矛盾瞬間尖銳。
但要說最開心的還是江家千金,畢竟她很有可能不遠嫁了。
只不過無非是可憐另外一個女子,不,應該是另外一位公主。
可這件事情還沒有徹底惹怒永盛大帝。
是又過一日。
匈奴王親自派人送來書信,更改之前所言,迎娶昭月公主,同時匈奴王迎娶一位真正的公主。
一口氣娶兩個公主。
書信到來。
永盛大帝雷霆大怒。
在養心殿內,大發雷霆。
嘭。
“這是要做什麼?”
“當真欺朕大夏無人?”
“兩位公主?匈奴人還真敢開這個口?”
永盛大帝怒吼着。
一個公主,並非是求和,而是雙方過度二十年,冊封一個公主,是沒辦法的事情。
兩個公主?那就是真正的騎臉了。
馬上的帝王。
怎可能答應?
“陛下。”
“臣認爲,匈奴國雖有些傲慢無禮,可大夏之外,已經有無數流言蜚語。”
“雙方和親,削其國運,又以冊封公主出嫁,大金王朝,扶羅王朝,天下各大國家都在談論此事,認爲我大夏無禮。”
“還請陛下三思。”
“此事,扶羅王朝,大金王朝已經開始插手,匈奴國被削兩次國運,隨時可能開戰。”
“倘若開戰,兩大王朝便有機會,插手此事,到時候我大夏便是有理也說不清啊。”
楊開出聲。
這世間上只有講道理和不講道理的國家,想要成爲不講道理的國家,那就必須是第一。
大夏王朝明顯不是第一,所以必須要講道理。
信譽對國家來說極其重要。
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必須要佔據道理,否則的話,寸步難行,容易遭到羣攻。
他也是沒有辦法。
不然的話,也不會如此開口。
“插手?”
“那就讓他們插手。”
“朕倒要看看,爲了一個區區匈奴,他們敢怎麼插手。”
永盛大帝也是憋着一肚子的怒氣。
說話兇狠。
“陛下三思啊。”
“陛下,此事萬不可這般去想,兩大王朝若插手,援助匈奴國,邊境一但開戰,極將面臨失守之情。”
“請陛下定要三思。”
所有文官儒臣齊齊開口,這話不能亂說,真打起來了,兩大王朝援助匈奴。
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援助,大夏王朝拿什麼打?
原本預計死十萬人,隨着兩大王朝的加入,可能大夏要死幾十萬將士。
甚至還不止。
萬一真輸了,少一寸山河,都是莫大的恥辱。
“你們這些文官,就是沒種,陛下,開戰吧。”
“沒錯,開戰吧。”
“臣等願意戰場衝鋒。”
武將們紛紛開口,他們無懼,主動請纓。
“你們閉嘴。”
“當真扶羅王朝與大金王朝聯手援助,你們有自信平滅匈奴?”
“少在這裡煽風點火,現在是什麼情況爾等難道不知嗎?”
楊開指着這幫武將,大聲怒斥。
他是理性派。
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這個節骨眼,絕對不能打起來。
此言一出,這幫武將皺着眉頭,想要說什麼,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畢竟他們說的沒錯。
一對一,肯定不怕。
可一對三,這就不是怕不怕了,而是送死不送死的問題。
的確沒必要。
養心殿內。
永盛大帝沉默。
他心中有怒火。
可他更加知道的是,楊開說的沒錯,這幫臣子說的沒有錯。
“此事再議。”
“既然良辰吉日已經錯過。”
“讓他們等等。”
最終,永盛大帝開口,他沒有答應,可卻沒有了拒絕。
如此。
這羣文官長長吐了口氣。
翌日。
大夏書院當中。
後山上。
顧錦年逐漸醒來。
他醉了兩三天。
選擇性逃避。
可當醒來後,一道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是蘇文景的身影。
“文景先生?”
看着眼前的蘇文景,顧錦年稍稍起身,作禮喊了一聲。
“無妨。”
蘇文景負手而立,微微笑道。
“先生有事?”
顧錦年好奇問道。
“沒什麼事。”
“只是聽聞世子殿下在後山飲酒獨醉,過來看一看。”
蘇文景面色溫和道。
此言一出,顧錦年不由略顯沉默。
只是過了一會後,顧錦年開口,有些好奇道。
“先生,敢問公主是否已經出嫁?”
顧錦年如此問道。
“還沒。”
“匈奴國認爲冊封公主不算,要再加一位真正的公主,嫁給匈奴王。”
蘇文景平靜回答。
可此言一出,顧錦年卻不由皺眉。
“再加一位?”
“憑什麼?”
顧錦年有些惱火,本以爲公主已經出嫁了,可沒想到事情有了變化,但並不是往好的地方變化,反而是更差的變化。
“憑扶羅王朝與大金王朝聯手援助匈奴國。”
“憑你再削匈奴國運,邊境已經劍張拔弩,隨時開戰。”
“憑大夏王朝無法以一己之力,打敗三位敵人。”
“夠嗎?”
蘇文景出聲,面色依舊溫和,道出原因。
這三個理由。
的確夠。
甚至說,隨便一條都行。
沉默。
還是沉默。
顧錦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就是很煩躁。
很鬱悶。
有一口氣,憋在心裡。
出不去。
道不明。
也說不清。
似乎是感受到顧錦年心中的鬱悶與煩躁。
蘇文景繼續開口。
“錦年。”
“在這個世上,一定要懂得規矩。”
“不過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
“守規矩的,和定規矩的。”
“你守着規矩沒有錯,可如果你當真不平,還有一種辦法可以解決。”
蘇文景出聲,他這次來,就是爲了解開顧錦年心中的結鬱。
不然的話,這件事情會成爲顧錦年心中的一根刺。
將來會出大事。
大世之爭來了,顧錦年面臨的不僅僅是同輩天驕,還有許多老一輩的天驕,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恐怖。
如果顧錦年現在出了問題,以後就更難了。
“還有一種?”
“請先生賜教。”
顧錦年有些驚訝,看向蘇文景。
“打破規矩。”
蘇文景神色變得堅定。
他望着顧錦年。
聲音震耳發聵。
“老夫知道,你不滿和親。”
“爲心中之義,可規矩就是規矩,所有人都改變不了,六部尚書,當朝宰相,甚至是你舅舅,也要守着這個規矩。”
“可有些人,他們生來就是打破規矩的人。”
“錦年。”
“你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你是老夫見過最特別的人。”
“老夫相信,你有辦法打破這個規矩的。”
“不要站在常人所站的位置,你要站在不同常人所站的位置,去思考問題,去想解決之法。”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禮部已經開始草擬公文。”
“陛下雖然沒有答應,可基本上也是妥協。”
“最快三日,最遲七日。”
“錦年,你好好想清楚。”
“老夫給你備了一車酒,倘若你無法想出,就大醉七天七夜。”
“醒來後,一切無事發生,這件事情不怪你。”
“不過你要銘記,永遠不要忘記,用這件事情來鞭策自己。”
蘇文景認真開口。
說完這些話後,他轉身離開。
沒有多說一句話了。
而這裡的確運來了一車的美酒。
進,打破規則。
退,大醉七天。
以此爲鞭,日日夜夜記住,使其成長,而不能荒廢自我。
這就是蘇文景想表達的意思。
此時此刻。
顧錦年無言。
他依舊靠在大樹下,不知該說什麼。
打破規矩。
如何打破?
和親之事。
本身就沒有任何問題,站在國家角度上,這就是沒有錯的事情,一意孤行,拒絕和親,先不說其他,自己拿不出道理來。
誰會搭理自己?
自己舅舅疼自己,可自己舅舅是皇帝,一個皇帝最希望的是國家太平,最希望的是百姓安康,國家穩定。
而不是爲了自己外甥的一句話,置百姓於水火不顧。
此題.......無解。
顧錦年沒有去思考問題,而是端起一罈酒,再一次喝下去了。
又是一日後。
懸燈司,鎮府司,齊齊出手,壓制京都內一切亂語。
兩日後。
永盛大帝沒有任何回答。
但禮部已經開始着手挑選公主。
三日後。
太月公主被禮部挑選而出,年僅十七歲,是永盛大帝最小的女兒。
理論上怎麼也不會挑選到她。
可沒有辦法,其餘幾位公主不是嫁人,就是年齡太大了,還有一位公主,體弱多病,這要是出嫁,極有可能死在半路上,所以只能選擇太月公主。
對這一切,永盛大帝沒有說一句話。
連朝會都沒有開。
一切的一切。
都是由禮部開始處理。
的確,隨着禮部流程下來,定期時間,爲十二月三日出嫁。
爲良辰吉日。
但爲了降低影響,從北門出發,不走最熱鬧的東門,並派官兵周圍把守,免得惹來民怒。
十二月一日。
皇宮內,有不少哭聲,太月公主出嫁,其母哭的撕心裂肺,太月公主本人更是直接昏厥。
這一日。
顧錦年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十二月二日。
所有一切全部備好。
北門早已經有官兵出現,周圍被清空,匈奴人也已經在這裡等候了。
子時一過,十二月三日。
匈奴大皇子,騎乘戰馬,身披紅袍,在北門一直等待着。
丑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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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公主被送到玉輦內。
等到未時出發。
三千人的隨從,顯得浩浩蕩蕩,侍女抱着花籃,在兩旁等待着吉時。
那玉輦當中。
兩位公主的哭聲不大,因爲哭了許多日。
百姓無法過來,可卻能從兩旁酒樓看到這一幕。
氣憤之聲。
可悲之聲。
嘆息之聲匯聚在了一起。
很屈辱。
的確很屈辱。
齊齊木坐在戰馬上,他目中空無一切,這一刻,他得意萬丈。
而大夏書院。
顧錦年將最後一罈酒喝完。
他終於起身了。
有很多人時刻在關注顧錦年,也知道顧錦年爲什麼煩惱。
他們害怕,顧錦年就此沉淪。
可直到這一刻,看到顧錦年站起身來後,一個個不由滿是喜悅。
他們認爲,顧錦年是要有所動作了。
可沒想到的是。
顧錦年只是回到了房內。
似乎去酣睡了。
沉默。
沉默。
安靜。
安靜。
書院學子們一個個不知該說什麼,他們寄託了很多希望在顧錦年身上。
可現在,突然之間,他們發現顧錦年似乎......終究是個人。
他不是神。
一些大儒夫子看到這一幕後,也不由嘆了口氣。
甚至就連蘇文景眼神當中也閃過一絲無奈之色。
顧錦年,終究還是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是啊。
公主出嫁。
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兩個人能夠阻止的。
但過了一個時辰後。
突兀之間。
顧錦年的房門打開了。
他滿臉醉意。
可懷中抱着一卷書紙。
朝着書院外走去。
“世子殿下,您這是要做什麼?”
“世子殿下,您是要去那裡?”
不少學子開口詢問。
可顧錦年沒有回答,而是一路前行。
當下,衆人沒有囉嗦,一個個跟在顧錦年身後。
不僅僅是學子,一些夫子大儒也鬼使神差的跟了過去,他們不知道爲什麼。
顧錦年雖有醉意。
可他的目光,卻充滿着堅定。
衆人知道,要出大事了。
沒有人遲疑。
紛紛跟了過去。
這一路上,也有不少讀書人,從大夏書院到京都北門,有不少讀書人看到了顧錦年,也發現許多人跟着顧錦年。
一時之間,所有人紛紛跟了過去,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可顧錦年如今已經名揚天下。
誰不想過去看看熱鬧?
大夏皇宮內。
永盛大帝站在窗前,感受着陽光沐浴,他內心也充滿着複雜與糾結。
他由始至終沒有出面。
沒有答應和親。
也沒有不答應和親。
一切都是禮部做的,他知道,但他不想知道。
一個是意氣之爭。
一個是血淋淋的現實。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也就在此時,魏閒的聲音響起了。
“陛下。”
“世子殿下,從大夏書院,直奔北門,抱着一卷宣紙,不知何意。”
“是否要派人阻攔?”
魏閒開口。
“錦年去了北門?”
“他去做什麼?”
永盛大帝有些驚訝,不知道顧錦年去做什麼。
“回陛下,不清楚,世子殿下好像喝醉了。”
魏閒開口,他也不清楚。
聽到此話,永盛大帝有些沉默。
“讓他去吧。”
這是他的回答。
事已至此,無法挽回了。
而此時。
北門當中,有重兵把守。
可當顧錦年的出現,外帶着烏泱泱的讀書人,這些官兵一個個臉色難看。
“大膽,此地不可闖。”
有將士開口,刀兵對準顧錦年,阻止他入內。
“放肆,這是世子殿下,別找死。”
只是,立刻有人出面,是統領級的,直接讓衆人放下刀兵,一臉恭敬地看向顧錦年。
鎮國公之孫,權勢滔天,誰敢阻擾。
“世子殿下,您這是?”
統領開口,詢問顧錦年。
然而顧錦年沒有理會,而是徑直前行。
不遠處。
爲首的齊齊木,聽到了這裡的聲音,聽到世子殿下四個字,齊齊木臉色就有些難看,眼神當中是陰冷。
“不要鬧事,再有半個時辰,離開京都,和親爲重。”
身後的木哈爾開口,看到顧錦年來了,他有些慌張,生怕顧錦年又來鬧事。
不過木已成舟,他也不擔心顧錦年鬧了。
再鬧?
這都已經出嫁了,還鬧什麼?
聽到木哈爾之言,齊齊木皇子點了點頭,收斂臉上的陰冷,取而代之是笑容,是嘲弄的笑容。
下一刻。
顧錦年來到迎親隊伍面前。
長龍般的隊伍,浩浩蕩蕩,一切張燈結綵,彷彿是無與倫比的盛世一般。
而這一刻。
顧錦年止步了。
“這不是世子殿下嗎?”
“怎麼突然來了?”
“是來給本皇子慶祝的嗎?”
“帶着這麼多宣紙,又來寫詩嗎?”
“不過,今日無需世子殿下動筆寫詩,本皇子即興作一首詩送給世子殿下。”
“沙場征戰十二年,贏得身後百世名。”
“誕下皇子普天慶,娶來帝姬把酒言。”
看着有些醉意的顧錦年,齊齊木內心很爽,他知道顧錦年很氣,但他就是要氣死顧錦年。
甚至作了一首醬油詩來噁心顧錦年。
沒有任何水準,可就是單純爲了噁心顧錦年。
你瞧不起的匈奴人。
你爺爺最恨的匈奴人。
今天把你們大夏的公主娶走了。
而且還是娶兩個走了。
開心嗎?
爽嗎?
我知道你生氣,我也知道你怒。
可你沒有辦法。
你無法阻止。
若你阻止,大夏王朝會迎來更可怕的麻煩,你承擔不了,大夏王朝也承擔不起。
所以,有氣給我憋着。
有怒給我忍着。
這就是大皇子的眼神,他的眼神當中,說明了一切。
一旁的木哈爾皺眉。
他已經告誡齊齊木不要鬧事。
可沒想到齊齊木還是要鬧。
擡頭看了一眼,時辰也快到了,防恐出事,他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
“吉時已到。”
“公主出嫁。”
隨着聲音響起,不明所以的隊伍,紛紛開始奏樂了,爆竹聲也不斷響起,一時之間,顯得無比熱鬧。
而隊伍也開始緩緩行動,敲鑼打鼓,爆竹連天。
可這一刻。
隊伍之前。
顧錦年緩緩展開手中的宣紙,他無視已經開始移動的隊伍。
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想當中。
他想明白了。
準確點來說,他想到了如何打破規矩了。
此時。
宣紙在空中漂浮。
左邊,幾千才子讀書人好奇看着。
右邊,不少百姓在酒樓上望着。
大夏官員不解。
匈奴人皺着眉頭。
禮部的人也快速趕來,誰都不知道顧錦年要做什麼。
楊開在不遠處望着,他沒有上前,想知道顧錦年到底想要做什麼。
剎那間。
才氣化筆。
顧錦年深吸一口氣。
這些日子的憋屈。
這些日子的壓抑。
還有這些日子的苦惱。
在這一刻,全部灌入筆中。
轟轟轟。
轟轟轟。
文府出現,五輛戰車浮現在顧錦年身後,才氣異象瞬間吸引無數人目光。
這一刻,璀璨無比的文府,瀰漫出汪洋大海一般的才氣。
顧錦年身軀散發光芒。
伴隨着一道洪亮無比的聲音。
“吾乃顧錦年。”
“今日。”
“於大夏京都北門。”
“爲大夏王朝。”
“立下國言。”
“以此文章,揚我大夏國威,凝我大夏國魂,塑我大夏國骨。”
“此文,上敬天地,下敬九幽,尊古今往來,一切先賢。”
聲音響起。
驚動四方。
恐怖的才氣,也在這一刻,瞬間炸開。
顧錦年,他要爲國立言,揚國威,凝國魂,塑國骨。
這一刻。
楊開徹底瞪大了眼睛。
眼中是不可思議。
相府當中,李善聽聞此聲,當場愣在原地。
百官衆人,也徹徹底底震撼了。
鎮國公府。
當顧錦年的聲音響起。
顧老爺子露出欣慰笑容,而後他走到祠堂。
望着那一塊塊靈牌,緩緩開口。
“兄弟們,大哥要爲你們報仇了。”
他露出笑容,流着着笑。
而皇宮當中。
這浩瀚無比,卻鏗鏘有力的聲音,讓永盛大帝徹底愣住。
似一道天雷。
在他耳邊炸響。
這一刻,京都一切,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