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孫得勝提着褲子回到營地時,整個人都虛脫了,拄着跟木棍,連腰都直不起來。就算再傻,他也知道蕭金衍在那碗酒中動了手腳,可是酒是他自己倒的,又是他親手敬的,只能吃了個啞巴虧,牙打掉了往肚子裡咽。
孫得勝越想越生氣,偏偏此時,小紅找了上來,孫得勝連說話都沒力氣了,又哪裡能應付得了她,弄得她好生煩悶。他憤然道,“蕭金衍這個混蛋,竟在我酒中下藥,這個仇,我要報!”
小紅問,“得了吧,你在他身上吃了兩次虧了,丟人都丟到爪哇島了,還嫌不夠嘛?”
孫得勝臉色陰沉,“你要幫我。”
小紅微微一笑,用手勾住孫得勝脖子,問:我有什麼好處?
孫得勝受不了她的挑逗,連將她推開,道:“姑奶奶,只要你肯答應,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幫你摘下來。”小紅說別唬我了,這些話哄哄小孩子還成,你要心裡真有我,到了揚州城,你去跟小姐說,要娶我。
孫得勝說能不能到揚州還不一定呢。
“這話什麼意思?”
孫得勝自知說錯話,連忙說,“這次揚州之行,九死一生,一笑堂對我們窮追不捨,你不覺得奇怪嘛,我懷疑,咱們中間有一笑堂的奸細。”小紅奇道:“難道你知道是誰?”
孫得勝壓低聲音道,“我覺得劉長老的嫌疑最大。這次來揚州,所有行程都是他安排的,敵人卻始終能搶先一步伏擊我們,若不是他通風報信,又有何人?紅妹,你要提醒大小姐,要提防着點。我甚至懷疑,那個姓蕭的,就是他故意安插進來的臥底。”
小紅自言自語,看來得試探他一下。
……
入夜後,蕭金衍找了個僻靜之處,盤膝打坐,若無意外,睡前一個時辰的冥想,已成爲一種習慣。通過感應天地之間韻動,將自己與天地融爲一體,讓他耳目倍加敏銳,忽然他感覺到有人靠了過來,來者正是婢女小紅。
小紅雖不是那種絕色美女,但在月下顯得嬌俏玲瓏,正所謂,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今夜前來,她換了一身輕薄的水綠色的裙子,頗有些萬種風情,日間那驕橫勁兒,也都隱了去。
小紅道:“蕭大哥,你睡了嗎?”
蕭金衍收功,“原來是小紅姑娘,有什麼事?”
小紅道,“我來給蕭大哥送些點心,順便爲白天發生的事,給蕭大哥道歉。”
蕭金衍疑道:“道歉?”
“是啊,我這人脾氣不好,白天多有得罪之處,還請蕭大哥見諒。”
蕭金衍說:“若是爲此事而來,姑娘心意我領了,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小紅笑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今天夜色這麼好,不如蕭大哥陪我去河邊走走?”
蕭金衍心生警惕,這小丫頭,白天那麼不講理,這次和顏悅色,事出反常必有妖,於是拒絕道,“我看算了,白天走路太久,明兒還要趕路,我有些乏了。”
小紅不悅道:“怎麼,你覺得我配不上你?”
蕭金衍對小紅並無惡感,但也無好感,看在錢的面子上,也不便撕破臉皮,道:“姑娘說笑了,是我蕭某人配不上你。再說,我有心上人了。”
小紅見蕭金衍不給面子,幾乎瞬間換了一副嘴臉,“蕭金衍,別給臉不要臉,就你這副窮酸模樣,還想怎得啊,我不過看你長得還算順眼,給你點好處罷了,你還真會踩着鼻子上臉。”
言語間,頗爲刻薄。
蕭金衍見她說翻臉就翻臉,心說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不由動了怒氣,道:“姑娘,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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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聞言,氣得渾身發抖,她上前兩步,來到蕭金衍身前,一把將自己衣衫撕開,大聲喊道:“來人啊,有人非禮我!”
此處離衆人紮營之地不過十餘丈,小紅喊聲又大,不過須臾,便有幾名護衛圍了過來,孫得勝首當其衝,他大聲道,“誰在那邊?”小紅喊道,“孫大哥救我!”
孫得勝來時,看到小紅衣衫不整,蕭金衍正呆立在那裡,不由怒火攻心,罵道,“姓蕭的,你這個披着羊皮的狼,我們劉長老好心收留你,你竟幹出這等禽獸之事!”
小紅見衆人前來,嘴角微微上揚,也不說話,靠在角落裡,直抹眼淚。
蕭金衍此刻百口莫辯,他也沒料到,小紅竟會有如此出人意料之舉動,不由怒極反笑,衝她豎起了大拇指,“佩服,佩服!”小紅見狀哭得更傷心了。
孫得勝安慰道,“紅妹,你別害怕,把事情經過講清楚,有孫大哥給你撐腰,誰也別想動你一根寒毛。”
小紅抽泣着說:“晚上吃的有些不舒服,我正要出來起夜,這個姓蕭的就跟了過來,說了一些很粗魯的話,還對我動手動腳,說我要是不從了他,就……嗚嗚……”
江湖之中,以淫賊、採花大盜最讓人鄙夷,縱是魔教中人,雖然行事詭異,但也極少做這種奸`淫擄掠之事,聽小紅如此說來,衆人滿臉都是鄙夷之色。
“姓蕭的,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蕭金衍自知誤會已生,昂頭道:“我姓蕭,不姓劉,再者說,在下做事向來對得起天地良心,你們既然衆口一詞,我也無話可說。”
“哼,怕你是做賊心虛吧。”
有人道:“孫香主,還跟他廢話什麼,竟惹到咱們光明神教頭上了,我看這是老壽星上吊,活的不耐煩了,按江湖規矩,大家一人一刀,把他宰了就是!”
衆人轟然道:“正是!”
其中也不乏有冷靜者,出言勸道:“我看,還是拉他去見劉長老吧!”
劉鐵柱早已聞訊,趕了過來,沉聲問:“怎麼回事?”
有屬下將方纔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稟告了一番,又道:“劉長老,我們好心幫他,這姓蕭的卻做出這等事,若不殺了他,難以平弟兄們心中憤怒。”
劉鐵柱雙目微眯,盯着蕭金衍。
蕭金衍自恃問心無愧,目光迎了上去,兩人對視良久,劉鐵柱才緩緩道:“先將他捆起來,等天亮之後,交給小姐發落。”
孫得勝道:“劉長老,小姐何等尊貴身份,若到了她那邊,沒來由污了她老人家的眼睛,依我看,不如就地正法,也算是替小紅姑娘出口惡氣!”當着劉長老的面,他也不敢稱呼小紅爲紅妹了。
劉鐵柱反問:“我的話不好使了嘛?要不,這長老你來做?”
孫得勝自知說錯話,也連忙噤聲。
衆人用牛筋將蕭金衍五花大綁,捆在了一棵樹上,孫得勝又派了幾個護衛盯着他,以防他半夜逃竄。過了沒多久,劉鐵柱踱步走了過來,將那幾個護衛支開,來到蕭金衍身前。
劉長老道:“怎麼樣?”
蕭金衍嗚嗚兩聲,劉長老將他口中破布摘掉,蕭金衍大口地喘氣,從出道以來,他還沒有如此狼狽過,他沒好氣的望着劉鐵柱,“劉長老,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這活兒我還真不想接。”
劉長老呵呵一笑,“委屈老弟了。”說着上前,手指輕輕一捏,將拇指粗的牛筋捏斷,蕭金衍鬆了綁,活動了下手腕,這才道:“你們隊伍之中若真有奸細,按常理,如果中途有陌生人加了進來,必然會引起警覺,我今日剛來,孫得勝就過來找茬,不過我總覺得,此人目光太短,反而最不像是內奸。”
劉長老道:“此人是我親手提拔的,武功雖然不怎樣,品性也一般,不過勝在忠心二字。”
蕭金衍又道,“既然你們行蹤都被泄露出去,爲何對方還不肯動手?除非……”
“除非什麼?”
蕭金衍:“除非他們沒有必勝的把握,或者正在等援兵,等待時機,力求一擊得成。”
劉長老嘆了口氣,“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幾日來,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盯着我們,卻遲遲不肯動手,定是去搬救兵去了,等到了揚州城,他們就沒有機會了,所以,今明兩日,將是他們動手的最佳時機。”
“一笑堂爲何伏擊你們?”
劉長老搖搖頭,“這件事,不能說。”又道,“蕭兄弟,這一路十分危險,恐怕要委屈你兩日了。”
蕭金衍連道:“不委屈,不委屈,賺錢要緊。”
劉長老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他明明武功不錯,而且頗有俠義心腸,又怎得一副貪財如命的模樣,心想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於是道:“蕭兄,我們光明神教在江湖上名聲雖然不好,但也都是光明磊落之輩,你若不嫌棄,不如加入我們,一起成就大事?”
蕭金衍問,“大事?造反嘛?我可幹不來。”
劉長老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何等聰明之人,明白蕭金衍這是在變相的拒絕,好在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也不再提此事,又道:“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教內的叛徒,我是當局者迷,你是教外之人,不知可有什麼辦法?”
蕭金衍想了片刻,道:“辦法倒是有,不過,可能要委屈你了。”
劉長老說,“爲了聖教大業,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些許委屈算什麼?”
蕭金衍低聲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引蛇出洞。”
“此話怎講?”
“一行人之中,以你武功最爲高強,對方不肯出手,想必也是忌憚你的武功了得,若是,你忽然遭到襲擊,受了重傷呢,換作是對方,會如何行動?”
劉鐵柱眼睛一亮,“甚妙。可怎麼才能受傷呢?”
蕭金衍拍了拍胸脯,“有我啊!”說着,上前一步,運氣一拳向劉鐵柱胸口擊了出去,這一拳砸了個瓷實,劉鐵柱啊的一聲,向後跌飛出去,撞到一塊巨石之上,巨石頓時粉碎。
一口鮮血,從劉鐵柱口中吐了出來。
蕭金衍笑道,“你演的還挺像的。”
劉鐵柱怒道,“老子是真受了內傷,你這一拳,差點把我老骨頭打散了!”
蕭金衍道:“對不住,沒控制好力道。”
劉鐵柱懶得跟他言語,喊道:“賊人跑了!”
蕭金衍轉身就跑,劉鐵柱又罵:“跑反了。”蕭金衍撓撓頭,向遠處狂奔而去,隱匿在暗中觀察,不片刻,營地之中,便亂作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