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禮看着眼前的女郎,瞳孔微微收縮了起來,然後就掏出了手機,對準女郎的身影直接就“咔嚓”一聲按下了快門鍵。
女郎顯然沒有預料到藍禮的如此舉動,一下打亂了她的所有計劃,不由瞪圓了眼睛,“嘿,你瘋了嗎?”她大步大步地就朝着藍禮衝了上來,那如狼似虎的姿態居然有股駭然的氣勢,不過藍禮卻絲毫不擔心,高高舉起了自己的右手,身高優勢立刻就讓他立於不敗之地。
女郎的身高才不過到藍禮的胸口,看着那遙不可及的距離,她明智地選擇了放棄,腳步在藍禮面前停了下來,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一臉無語,“所以,這就是你歡迎我的方式?我們有多久沒有見面了……前年的聖誕節?”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問你吧。”藍禮卻是不爲所動,“你剛纔的語氣來看,顯然你知道今天我會出現,但你卻沒有提前給我打一個電話?”
這一反問讓女郎愣了愣,無奈地擺了擺手,“你沒有必要在我面前顯擺聰明。”
藍禮聳聳肩,他才根本不買賬,眼前這個傢伙纔不是任人欺負的小白花,“我只是留下證據,以備不時之需。”
“嘿!”女郎抱怨地揚起了聲音,但瞥了藍禮一眼,辯駁的話語終究沒有說出來,“不然這樣,你把剛纔那張刪了,我設計好光線、角度,重新拍一張?我不信任你的拍照技術,簡直就是入門水平。”
看着女郎的嫌棄臉,藍禮也不辯駁,事實上,她的確算得上是他的攝影師傅,“沒有這個必要。反正到時候有可能看到這張照片的人,也沒有人懂得欣賞你的攝影技術。”
女郎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的模樣,她知道,藍禮說的是實話。
“說吧,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從媒體房間走了出來,這就意味着,今天的採訪團隊裡,包括了你。”僅僅只是一個照面,蛛絲馬跡拼湊起來,藍禮就推測出了真相,“但實際上,你現在不是應該在蘇丹爲聯合國工作嗎?至少喬治和伊麗莎白是這樣相信的。”
站在藍禮面前的,就是他的姐姐,親生的二姐,伊迪絲-霍爾(edith-hall)。她是學美術出身的,天賦出衆,但長大之後卻放棄了美術,對攝影產生了興趣,成爲了一名專業攝影師。
攝影從某種程度來說,是美術依託於現代技術的產物;再加上她是女人,在貴族家庭的傳統觀念裡,女人可以選擇屬於自己的興趣愛好,將來選擇一個門當戶對的丈夫,這就足夠了。就好像伊麗莎白擁有自己的畫廊一樣,現在英國傳統貴族對女性雖然依舊有着諸多掣肘,但還是取得了長足的進步。
伊迪絲最聰明的地方就在於,她選擇了聯合國作爲合作伙伴,以官方聘用攝影師的身份,到世界各地完成拍攝,用作慈善事業。這樣的行爲,即使在英國貴族之間,也是備受讚譽的。所以,家裡對伊迪絲的選擇並沒有太過反對。
上個月,蘇丹結束了七年內戰,從此蘇丹共和國正式成立,聯合國和平部隊現在還在蘇丹處理後續事物,按道理來說,伊迪絲現在就應該在蘇丹,而不是洛杉磯。
伊迪絲翻了一個白眼,“上帝,我就知道不應該接這個工作。”事實上,她是接下工作之後,這才發現,“太平洋戰爭”的男主角居然是藍禮的,那時候想要拒絕已經來不及了。
但直接繳械投降可不是伊迪絲的風格,“如果家裡知道,你現在成爲了電視演員,不是電影演員,不是戲劇演員,而是廉價的肥皂劇演員,你覺得,他們會不會親自過來把你抓回去呢?”她正在爭取屬於自己的籌碼——
藍禮這個狡猾的傢伙,見面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拍照,顯然就是預見了現在的情況,早早將把柄握在手中。伊迪絲不由暗暗磨牙,大家都認爲藍禮是一個乖巧的翩翩君子,只有她看穿了家裡這個可愛弟弟的真面目,真是抹一把辛酸淚。
“鱷魚眼淚不管用。”且不說藍禮是重生的,沒有那麼好糊弄,單說他們姐弟相處了二十年,他怎麼可能會被伊迪絲的把戲騙過呢?“喬治和伊麗莎白已經切斷我所有經濟來源了,半年前他們就拒絕給我打電話了。所以……”藍禮聳了聳肩,意思就是:你的威脅沒用。
伊迪絲張了張嘴,正準備再說點什麼,藍禮卻搶先了一步,“亞瑟知道’太平洋戰爭’的事,他專門寫了一封郵件狠狠嘲諷了我一番。”電視劇演員,在許多貴族眼中,甚至不能叫“演員”。
“該死的亞瑟。”伊迪絲咒罵了一聲,亞瑟那傢伙就只會動嘴皮子,實際行動方面一點都不靠譜。
伊迪絲從口袋裡掏出了香菸,快速點燃了一支,叼在嘴邊,煩惱地撓了撓頭。藍禮卻也不着急,不聲不響地就站在旁邊,然後往旁邊走了一步,讓開了位置,伊迪絲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眼睛瞪圓了起來,“不要告訴我,你試圖讓酒店攝像頭拍攝到我,然後希望他們把我趕出去吧?”
藍禮滿臉的無辜,“伊迪絲,你在非洲待久了,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好吧,計謀被識破了,真掃興。
伊迪絲眯着眼睛打量了藍禮一番,然後轉過身,快步朝着走廊盡頭的陽臺走去,不用回頭,她就知道藍禮肯定跟了上來。果然,在陽臺裡轉過身,就看到站在奶黃色燈光之下的藍禮,伊迪絲雙手搭在了欄杆上,“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如果藍禮把她的情況告訴家裡,估計接下來一段時間,她都有苦頭吃了;而且考慮到家裡已經超過半年沒有理會藍禮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把怨氣都撒到她身上。伊迪絲知道,她沒有反駁的餘地。
“欠我一個人情。”藍禮沒有着急地跳入陷阱,而是淡定地說道,“一會是由你負責拍照吧?你最好不要把我當做試驗品。”沒有多餘的話語,威脅的口吻就再清晰不過了。
伊迪絲無語地吐出一口煙,“你必須知道,其他人都排着隊來讓我拍照。這一次,’名利場’爲了邀請我來拍照,前後和我溝通了兩個月呢。”
藍禮恍然大悟地點了點下巴,“所以,這不是你第一次爲雜誌拍攝人物照了,是不是意味着,蘇丹你也從來沒有去過?嗯……我應該去查一查過去幾個月的著名雜誌硬照了。”藍禮認真地看向了伊迪絲,“是時尚雜誌那種嗎?”
伊迪絲狠狠地咬着菸嘴,這次算她失策,佔盡了先機,卻依舊在藍禮面前栽了跟頭。“不就是初中的時候拿你當試驗品,學習了一下嘛,不過是小事,記仇居然記那麼久。”伊迪絲嘟囔道,藍禮眉尾卻不由輕輕一挑——讓他平躺在一張板凳上,僅僅依靠腰部支撐,演繹高空降落的靈活姿態,一拍就是兩個小時,這叫小事?又或者是寒冬時分讓他站在噴水池裡擺出大力水手的造型,折騰一整個下午,這叫小事?
看到藍禮眼底閃爍的光芒,伊迪絲立刻見好就收,“成交!”原本還想着,今天拍照過程中,讓藍禮挑戰一下高難度的,昨天她在家裡幻想了幾套不同的動作,開心得幾乎要笑出聲來,但現在全部都泡湯了!
藍禮點點頭表示了同意,伊迪絲用力吸了一口煙,表示了自己的不滿。不過卻沒有再爭辯了,藍禮這人雖然一肚子壞水,但絕對是說到做到,她可以不必擔心。“你真的打算在演員這條道路繼續走下去?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這條路有多麼的不靠譜。”
“那你有什麼建議?”藍禮半開玩笑地說道。
伊迪絲認真想了想,她和藍禮是同一類人,骨子裡是叛逆的,一直都在努力掙脫英國傳統貴族的束縛和壓抑。
其實她很佩服藍禮,從劍橋大學選擇專業開始,到休學去英國皇家戲劇藝術學院,再到籌備足夠的資金,一鼓作氣跑到紐約來,整個過程步步爲營、義無反顧,抵抗着來自家裡的巨大壓力,真正地開啓了自己的演員事業。內心深處,她希望藍禮可以成功,那麼也許,她也可以真正擺脫“女性”這個帽子所帶來的枷鎖。
“成爲一個更加優秀的演員。”伊迪絲回答到,這讓藍禮露出了一個笑容,“這一次,我聽’名利場’編輯的意思,你應該是絕對核心主角,焦點要對準在你身上。斯皮爾伯格似乎也對你另眼相看,說吧,你到底做了什麼?”伊迪絲把香菸掐滅,然後和藍禮並肩走回了房間的方向,“斯皮爾伯格對男人沒有興趣,那麼你到底是怎麼收買他的?你一個籍籍無名的新人演員,沒有潛規則的話,這說不通啊!”
藍禮故意無視了伊迪絲那一本正經說胡話的方式——如果他當真的話,早就被重新投胎了,“難道你就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了?”
“想不出來。”伊迪絲的回答理直氣壯。
藍禮無語地瞥了伊迪絲一眼,“那麼你可以親自問問看,編輯或者史蒂文。”
“他們肯定會告訴我,那是因爲你的實力。呵呵,笨蛋纔會相信。”伊迪絲說完,自己還拍掌大笑了起來,顯然正在爲了剛纔的被迫交易而暗暗報復。
藍禮輕描淡寫地聳了聳肩,“就我所知,某人就是笨蛋。”說完,藍禮就推開房間門,拿起了自己的行李箱,走了進去,伊迪絲落在後面,一臉鬱悶地咬着下脣,“藍禮-霍爾!”可是迎接她的,卻是慢悠悠關上的木板門。
咿呀,咿呀,那晃晃悠悠的聲響着實讓人七竅生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