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門鈴聲打斷了藍禮和馬修的談話,馬修投去了視線,“你正在等待客人嗎?”藍禮的這個公寓,就連他自己都記不住地址了,更加不可能有人找上門了。難道是內森或者安迪?馬修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鑰匙,他沒有來得及把鑰匙重新放回門楣上。
“嗯,羅伊-洛克利,我的經理人。”藍禮簡單地說道,上次記者在樓下圍堵的時候,羅伊幫忙解圍,當時馬修就坐在駕駛座上,所以兩個人算是見過一面。不過,藍禮聘請羅伊成爲經理人的事,馬修是不知道的。
馬修眉尾輕輕一揚,“我還以爲他是你的保鏢。”調侃完畢之後,馬修就站了起來,推開了鐵門,隨後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羅伊
一件深藍色的休閒襯衫,皺巴巴地彷彿揉成一團壓在箱底了十天半個月,袖子凌亂隨意地捲到了手肘處;菸灰色的牛仔褲沾滿了無法識別的污漬,皮帶隨意地耷拉着,腳上的那雙皮鞋看起來剛剛從亞馬遜叢林裡徒步歸來。
他的手上還提着兩個巨大的外賣袋子,再加上腦袋上那一頂黑色的摩托頭盔。看起來就像是送外賣的小哥一般,臉上帶着慵懶隨意的笑容,高高舉起了手中的袋子,乾脆利落、滿不在乎地說道,“你們的外賣,一共是六十八美元九十九美分。”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此刻也就真的愣住了。但馬修卻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他順手就拿下了門口衣架上的外套,“信用卡結賬,可以嗎?”說着,還真的掏出了錢包。
“今天不行。”羅伊眼底流露出了笑意,“不然這樣,今天欠賬,下次我過來的時候再一起算。”說着,羅伊就往前走了半步,“我幫你們送進去吧。”
結果馬修卻完全沒有讓開的位置,而是伸出了雙手,“我自己來吧。”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我肚子餓了,再不進來的話,我就要直接睡着了。”躺在沙發上的藍禮再也看不下去了,這兩個人的玩笑話看起來就拖拖拉拉的沒有一個終點,兩個都是笨蛋。真正的高明幽默,適可而止、恰到好處是第一要素,這兩個人顯然都不擅長開玩笑。繼續拖下去,笑話都幹了。
馬修這才讓開了位置,讓羅伊走了進來。
之前“超脫”殺青的時候,羅伊主動提起了後續作品的挑選問題,倒不是他着急着讓藍禮接下一部作品,而是他知道,閱讀劇本是一個大工程,就好像閱讀小說一般,一天之內翻完不是難事,但要真正靜下心來閱讀,卻需要時間和專注。這一次安迪遞交過來的劇本着實不少,閱讀起來自然也需要更多時間。
所以,羅伊提前告知藍禮一聲,他的初步篩選已經完成。藍禮什麼時候準備好,他就什麼時候可以進行彙報了。
藍禮卻是毫不在意,閱讀本來就是休閒消遣的活動之一,於是就讓羅伊今天找時間過來。不過,羅伊過來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了不少,而且還攜帶了外賣,藍禮和馬修的午餐問題也就得到了解決。
“你怎麼帶了外賣過來?”藍禮盤腿坐直了身體,充滿期待地看向了羅伊手中的午餐。
“現在是午餐時間,我需要用午餐,你也需要。”羅伊簡單地解釋道,“剛好內森有些擔心你的三餐問題,於是我就讓他放一個下午假,親自帶着外賣過來了。”羅伊回頭看了馬修一眼,“不過,我不知道馬修也在,中餐,你吃得習慣嗎?”
馬修站在旁邊,溫文爾雅、氣質高冷,視線有些無奈地看向了藍禮。
因爲藍禮的關係,馬修可沒有少吃中餐,毫不誇張地說,倫敦大街小巷各式各樣的中餐,他們都親自品嚐過了,即使馬修不感興趣,現在也算是半個專家了。雖然馬修也不明白,爲什麼藍禮對中餐如此執着,但顯然這不是藍禮身上唯一的未解之謎。
藍禮一臉嚴肅地說道,“他的生存能力比你想象得要強勁多了。”沒有肯定,卻也沒有否定,“來吧,還是先進餐。”
最終,沒有選擇法餐,也沒有選擇意餐,而是選擇了中餐。餐桌之上,一言不發,只是安安靜靜地進食着,這着實讓羅伊有些不習慣他對藍禮的瞭解終究還是太少了。
在上流社會裡,正式西餐一般會分爲頭盤、湯品、副菜、主菜、蔬菜菜餚、甜點、咖啡等多道程序,一頓餐點進行兩個小時是基本,三到四個小時是主流。正是因爲如此,在用餐的時候,大家儘可能地做到不發出聲音,而是在每一道菜之間進行聊天,一邊等菜,一邊社交。
所謂的不發出聲音,不僅僅是說話聲音而已,最高境界是,就連刀叉和瓷盤碰撞的聲音都幾乎消失,更不要說什麼喝湯的聲音、咀嚼的聲音。所以仔細研究可以發現,頂級餐廳之中的所有料理都是方便於切割的,或者處理完畢的,儘可能避開骨頭、外殼之類的繁瑣物件,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對於藍禮和馬修這些年輕人來說,規矩已經與時俱進了許多,如此嚴苛的要求只適用於正規的晚餐場合,平時的早午餐或者簡餐,則沒有如此規矩。只是,今天剛好三個人都沒有說話,於是也就順勢的沉默了下來。
用餐完畢之後,馬修就離開了公寓,前往上班。最近一段時間,他確實忙碌得不可開交。
藍禮在客廳的沙發坐了下來,慢條斯理地享受着一杯咖啡的悠閒。坐在旁邊的羅伊卻覺得越來越奇怪:怎麼看都覺得藍禮不像是普通家庭的出身,良好的教育和優雅的儀態,往往在細節之中讓人感覺到教養和素質。
“你是打算等我午睡之後再說,還是現在?我個人來說,午睡是一個好主意。”藍禮現在隱隱感覺到了一絲睏意。“超脫”的拍攝足足持續了七週有餘,體力和精力都是嚴峻的考驗,今天徹底放鬆下來之後,他覺得睡夢裡的周公正在召喚自己。
羅伊回過神來,把自己隨身的揹包帶了過來。由於劇本着實太多了,他的公文包根本塞不下,最後只能用內森的雙肩包背了過來。“我可以把劇本留下來,簡單地和你說一說,然後就去休息,等有時間再看。”
羅伊將劇本一一拿了出來,簡單地瞥了一眼封面,然後分門別類地放下來,同時還解釋到,“放心,我的速度會很快的。”
確定劇本全部拿出來之後,羅伊分成了三疊,擡起頭看向了藍禮,“我按照個人意見分爲了三個類別,一個是我覺得值得考慮的;一個是我覺得完全沒有參考價值的,又或者是不適合你的;還有一個則是我也不太確定的。”
投入工作之後,羅伊雷厲風行的作風還是一如既往,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切入主題。簡單的幾句話就把事情總結完畢。
“爲什麼叫做不太確定?”藍禮沒有去看那些劇本,而是興趣盎然地看向了羅伊。
“就是字面的意思。”羅伊沒有逞能地不懂裝懂,“看起來像是一個好項目,但總覺得可能會出問題;又或者反過來,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值得參與的項目,又覺得可能可以挖掘出一些東西來。我覺得,也許你會感興趣,也許不會。”
羅伊是聰明人,和安迪一樣。羅伊自然也可以感覺得出考察的意味,合作纔剛剛開始,雙方都需要磨合;退一步來說,經理人和經紀人都是受僱於藝人的,藝人隨時有權利結束合作,自然也有權利考察他們的能力,無可厚非。
所以,羅伊這一次也絲毫沒有掉以輕心,專心致志地閱讀了每一個劇本,甚至還做了筆記,認認真真地分析了一番、琢磨了一番、思考了一番,這才得出了結論。
經理人的工作和以前相比,有着天差地別。以前,羅伊只是負責監督,維護演員的利益,卻從來不會參與到演員的工作或者電影公司的工作之中,可以說他是沒有立場的;但現在,羅伊卻必須爲藍禮考量,爲藍禮的職業生涯出謀劃策,那種參與其中的快/感和滿足感是難以形容的。
久違地,羅伊再次感受到了工作的熱情。不僅僅因爲可以全程參與,也不僅僅因爲新鮮陌生,還因爲他真正地感受到了熱情:藍禮對劇本的重視、對錶演的狂熱、對藝術的追求,這種能量重新喚醒了他內心深處的執念和堅持。
羅伊不由開始猜想,也許,他可以在藍禮身上見證奇蹟。哪怕僅僅只是一個“可能性”,但這樣的合作開端卻再好不過了。所以,他願意竭盡全力,即使再辛苦,也甘之如飴。
藍禮輕抿了一口咖啡,這是今天的第二杯了。還好,兩杯都是黑咖啡,否則內心還是會有些罪惡感。輕輕收了收下頜,沒有多說什麼:沒有評判,沒有意見,也沒有反饋。
將杯子放下之後,藍禮調整了坐姿,然後簡簡單單地開始翻閱了一下眼前的劇本。
值得參考的那一疊,僅僅只有兩個劇本,封面之上都寫着標題,“龍虎少年隊”和“環形使者”。
完全沒有必要參考的那一疊,則足足有四個劇本,分別是“白雪公主與獵人”、“誓約”、“俠探傑克”和“完美音調”。
最後那一疊不太確定的則是三個劇本,“被解救的姜戈”、“超級戰艦”和“異星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