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禮,我們真的要走上去嗎?”加長轎車緩緩停靠了下來,安妮整個人趴在車窗旁邊,瞪大眼睛看着窗外的人山人海,看着鮮豔的紅色地毯,又是興奮又是忐忑,轉過身,牢牢地抓住了藍禮的手臂,“真的嗎?”
看着安妮那雙明亮的眼睛,藍禮擡起右手,輕輕點了點小妮子的鼻頭,“由你決定,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但一會走出去的話,就沒有回頭路了。”
安妮眨巴眨巴眼睛,吞嚥了一口唾沫,“那……那你會跟着我一起嗎?我是說,所有時間。”安妮還舉起了雙手,竭盡全力畫出了一個大大的圓圈,表示了強調,“所有……的時間。”
“安妮,放心,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着你呀。”艾利克斯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拘謹地拉了拉領結,似乎有些膽怯,但還是故作鎮定地挺直了腰板,隱藏着自己的慌張,重重地拍打着胸膛,表示着自己的勇敢。
“是的,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還有艾利克斯。”藍禮微笑地點點頭,表示了肯定。
安妮認認真真地望向了藍禮的眼睛,而藍禮也沒有任何閃躲地迎向了那雙純淨的視線,然後安妮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同時還握了握拳頭,“我確定!我要參加這個派對!海瑟還在睡覺,等着我講故事呢!”
藍禮的眼神微微停頓了片刻,“嗯。今晚你可是肩負重任。還有你,艾利克斯,護花使者可是不能隨便亂跑的哦。”確認兩個小傢伙準備完畢之後,藍禮轉過頭看向了窗外,朝着外面的保安人員點頭示意了一下,車門這才被打開。
艾利克斯第一個就積極主動地跳了下車,然後有模有樣地伸出了右手,扶着安妮下車,嘴裡還嘟囔着,“小心,這裡有臺階。”儼然是一個小紳士的模樣。
“藍禮。”坐在另一側的羅伊忍不住出聲呼喚到,藍禮離開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轉過頭來,然後就看到了羅伊、安迪和內森,三個人一個不落地坐在那兒,動作微微有些僵硬。
羅伊看到了藍禮嘴角的微笑,涌到嘴邊的話語就變了模樣,“今晚好運!照顧兩個小傢伙,不太容易,我們和私人醫生就在後臺,不用擔心。”
藍禮報以一個微笑迴應,沒有多說什麼,起身走下了車,走上了那片紅地毯。車子裡的三個人,面面相覷,而後還是安迪出聲說道,“司機,可以開車了。”
雙腳踩在了紅地毯之上,稍稍站穩,順手扣起了西裝的扣子,視線的每一個角落都塞滿了人潮,比艾美獎、比金球獎、比柏林電影節都要更加熱鬧,彷彿一粒沙子被丟到了撒哈拉沙漠之中一般,那種浩浩蕩蕩的恢弘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洶涌的熱浪和癲狂的喊聲無處不在,視覺、聽覺和觸覺所帶來的震撼,着實厲害!就連味覺和嗅覺似乎都可以品嚐到空氣之中的躁動和狂熱。
不由自主地,安妮就靠近了藍禮,緊緊地握住了藍禮的右手,身體依偎在藍禮的大腿邊上。
藍禮可以感覺到安妮的緊張,於是蹲下來,低聲開口說道,“比起演唱會來說,這裡可要遜色多了,對吧?”如此引導性的話語讓安妮愣了愣,而後稍稍回神了一些,“但海瑟說得對,這裡確實是一個盛大的派對,怎麼樣,有沒有失望?”
安妮捂住了嘴巴,偷偷地笑了起來,然後搖了搖頭,眼底盛滿了害羞。
藍禮又轉頭看向了故作堅強的艾利克斯,“怎麼樣,這位小勇士,你是否願意帶着我,一起走上紅地毯?你知道,美國隊長總是擔任領導的。”同時,藍禮又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艾利克斯傲嬌地擡起了下巴,然後小大人一般地點點頭,“沒問題。”於是,艾利克斯也握住了藍禮的左手,微微顫抖的小腿肚,漸漸鎮定了下來,似乎重新贏得了勇氣。
“今晚的歡呼聲,看起來有點讓人失望哪。”藍禮還有心思開玩笑,輕聲說道,惹得安妮和艾利克斯兩個小傢伙都哧哧地笑了起來,然後嘰裡咕嚕地交談着——
“就是就是,演唱會那天多麼熱鬧。”
“所有人都還鼓掌呢。這裡的喊叫聲一點都不熱鬧,還好海瑟沒有過來,否則她肯定要失望的。”
……
看着漸漸興奮活躍起來的兩個小傢伙,藍禮不由莞爾,站立了起來,牽着兩個小傢伙,走上了紅地毯。
剛纔的話語,不是玩笑,而是事實如此。整個紅地毯之上,人山人海,但氣氛卻顯得有些冷清,甚至還有漸漸冷卻下來的跡象,就好像是他的現身導致了冷場一般。
不過,如此想法是荒謬的,也是無用的。藍禮可不會自作多情,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
格萊美頒獎典禮稍稍有些不同,首先,他們對於出席嘉賓的着裝沒有任何要求,允許歌手穿着自己感覺舒適的便裝出席,只要不是踩着人字拖登場,這就是沒有問題的;其次,籍籍無名的獨立歌手不少,平易近人的鄉村歌手也不少,他們的形象打扮往往和自己的隔壁鄰居沒有什麼區別。
換而言之,格萊美的紅地毯之上,完完全全不認識的陌生臉孔,着實不少;即使是專業的音樂記者,偶爾也會出現滿頭問號,“剛纔經過的那個人,是誰來着?”
所以,紅地毯時間,不可能因爲一位陌生人的登場就冷場。
藍禮只是想當然地認爲,也許今晚的熱鬧還遠遠沒有達到高/潮。
作爲一名旁觀者,藍禮絲毫不想要摻和到版面爭奪大戰之中,於是,他選擇了上半場低調現身;此時,環顧四周,現身紅地毯之上的大部分都是陌生臉孔,目前最受矚目的應該就是鄉村合唱組合戰前女神(lady-antebellum)了。
觀衆和記者們正在爲下半場的喧鬧積蓄能量,現場氣氛稍顯沉悶,這纔是更加合理的解釋。
“藍禮-霍爾!”一個撕心裂肺的呼喊,石破天驚地炸裂開來,稍顯冷清的紅地毯之上,猶如平地驚雷一般。
剎那間,所有視線都熙熙攘攘地朝着聲音來源蜂擁而去。但下一秒,尖叫聲、呼喊聲、嘶吼聲和騷動聲就宛若驚濤駭浪一般,轟轟烈烈地迸發開來,就連整個斯臺普斯球場都開始瑟瑟發抖。
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迅猛。即使是身經百戰的藍禮,此時都被嚇了一大跳,不明所以、滿頭問號;更不要說第一次出席如此場合的安妮和艾利克斯了。
藍禮第一時間就蹲了下來,將兩個小傢伙擁入懷中。
安妮緊緊地抓住了藍禮的衣領,小腦袋埋在藍禮的胸膛裡,身體在輕輕顫抖着;而艾利克斯則擡起頭來,虎頭虎腦地四周打量着,好奇地探尋着聲音的來源和現場的情況。
“安妮,你還好嗎?”藍禮關切地詢問到,現場的呼喊聲越來越洶涌、越來越瘋狂,藍禮只覺得自己在山呼海嘯之中顛簸,就連耳膜都開始隱隱作痛,他不得不揚起了聲音,試圖讓安妮聽到。
安妮感受到了藍禮懷抱的溫暖,初時的驚嚇過後,她擡起頭來,用臉頰貼着藍禮的脖子,大聲說道,“我沒事。”那雙聰慧機靈的眼睛,充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看着眼前那一波接着一波的瘋狂人潮,“藍禮,他們正在呼喚你的名字。”
“啊?”安妮的聲音幾乎被淹沒在人聲鼎沸的狂潮之中,藍禮聽得不太清楚,但隨後就看到了安妮那機靈古怪的雀躍神情,稍稍揚起的擔憂就重新落了下去。
緊接着,艾利克斯就掙脫了藍禮的懷抱,往前小跑了幾步,就好像少年探究生活一般,拿着虛擬的放大鏡,研究着眼前的“螞蟻搬家”,瞪大了眼睛,一一打量着激動地哭喊着的歌迷們,笑容滿面。
此時,藍禮才擡起頭來,打量了一下四周。
準確來說,全場歡呼的說法是錯誤的,因爲只有右手邊的一個角落,約莫三、四百人的模樣,他們正在失去理智般的嘶吼吶喊,洶涌沸騰的景象甚至比燒開的岩漿還要更加誇張。模糊的面容在扭曲的空氣之中看得不真切,但一張張卻都是如此熟悉:蒂莫西-萊斯利,威廉-泰勒,霍普-貝茲……
這一個小小的角落,卻迸發出了驚天動地的能量,連帶着其他所有觀衆也都亢奮起來。這就好像搖滾音樂節一般,觀衆們歡呼慶祝的不是歌手,而是那種讓人迷失其中的氣氛。漸漸地,漸漸地,所有人都開始躁動起來,紅地毯的氣氛總算是一步一步走向了熱鬧。
雖然藍禮拒絕承認,但事實上,剛纔,剎那的錯愕和愣神,確確實實是因爲他而起的。
今晚是格萊美頒獎典禮,即使人們期待着,即使人們激動着,即使人們好奇着,但,在藍禮真正出現在紅地毯之前,沒有人可以確定,他會真的出席頒獎典禮。去年,他就連奧斯卡都缺席了,更何況是跨界的格萊美呢?
於是,當藍禮帶着兩個拖油瓶出現在紅地毯之上時,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錯愕之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腦海裡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那真的是藍禮嗎?藍禮真的出現了嗎?等等,爲什麼藍禮和兩個小不點一起出現?這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面面相覷之間,於是,現場就陷入了沉默,嘈雜緩緩沉澱之後的冷清和慌亂,製造了短暫的空白,然後……井噴!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