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娛樂週刊”,後是“美國週刊”,今年頒獎季的爆點和黑料真是一次比一次精彩,圍觀的吃瓜羣衆們都亢奮得想要尖叫,即使是聖誕節都沒有如此精彩。
經歷了此前四十八小時的醞釀和沉澱,這一次“美國週刊”的專題報道引發了更大的聲浪,遠遠超出了“娛樂週刊”此前的深遠影響力。
首先,在“美國週刊”的官方網站之上,十二小時之內的訪客以火箭形式暴增,此前平均每小時只有不到四萬而已,現在卻直接暴增到每個小時五百萬!即使“美國週刊”吸取了經驗教訓,提早做好了服務器的準備,但還是導致了系統死機,足足持續了十四分鐘。
十二小時之內,蓋文-亨特的這篇報道,吸引了五千萬的訪問流量,輕輕鬆鬆地刷新了“娛樂週刊”不久之前剛剛創造的歷史記錄;而且專題報道的轉發量也突破了十萬次,幾乎是以幾何倍數的增長速度,風風火火地席捲全美。
臉書之上,推特之上,照片牆之上,雅虎社區之上……甚至就連IMDB之上,乃至於中國的微博之上,新聞都浩浩蕩蕩地傳播了開來,以北美爲立足點,亞洲、歐洲、大洋洲都已經開始全面普及,討論熱度真正達到了巔峰。
從一場演唱會到整個頒獎季,從北美大陸到波及全世界,誰都沒有預料到,這一次的新聞事件居然製造瞭如此強大的波濤——從側面來說,娛樂至死的奧義,再一次閃閃發光,人們關注的不是藍禮本人的清白和負面新聞背後的真相,而是整個新聞事件的娛樂效果。
其次,“美國週刊”的實體雜誌一鼓作氣地賣出了五十萬本,即使是“美國週刊”自己的總編輯都被嚇到了。
“娛樂週刊”剛剛賣出了四十萬本,驚豔了整個北美的紙質雜誌相關媒體,人人都在驚歎着,在如此時代背景之下,居然還能夠賣出四十萬本,太過不可思議了。
“美國週刊”決定印刷發行量時,總編輯輾轉反側了足足一個下午,牙一咬、心一狠,這才拍板了五十萬本,一旦決策失敗的話,他就可能直接被解僱,承擔集團的損失;但誰能想到,首印五十萬本居然全部銷售一空!
後來,“美國週刊”又加印了五萬本。還是全部賣完了。這也成爲了2012年紙質雜誌最佳營銷戰略的經典案例。
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來看,“娛樂週刊”和“美國週刊”這兩本娛樂雜誌所受到的矚目,以及他們所收穫的利益,人們就不難理解:爲什麼策劃惡意炒作,爲什麼“娛樂週刊”死咬着新聞事件不放,爲什麼整個新聞行業都在追逐着爆點和噱頭,爲什麼娛樂至死的精神深入了整個網絡時代的骨髓。
隱藏在娛樂至死的背後,終究還是利益至上。
那麼,“娛樂週刊”和“美國週刊”,到底誰在說謊呢?又到底是誰在炒作呢?既然“娛樂週刊”可以爲了炒作新聞,不斷挑撥事端;那麼“美國週刊”爲什麼不行呢?蓋文-亨特的這篇新聞報道,到底有多少是可以證實的證據?
還有,專題報道之中,爲什麼沒有提起關鍵證人?
一時之間,整個網絡之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質疑聲不絕於耳,人人都在參與討論,卻人人都無法說服他人。沸沸揚揚的議論和爭辯聲之中,全美最權威的嚴肅媒體“紐約時報”再次發聲。
這一篇報道,不是由娛樂記者布萊德利-亞當斯單獨撰寫的,而是由布萊德利聯合了一名社會記者和一名社會學者完成撰寫的。
“娛樂至死時代當下的女巫審判”,這篇報道,不像是新聞或者社論,更像是一篇論文,引經據典、深入淺出,結合新聞事件,分析了整個時代的弊病。
所謂的“女巫審判”,這是中世紀基督教對異教徒的迫害方式之一,受害者多爲女性,目的是爲了維護宗教的權威和統治,剷除異端。
中世紀以前,女人在日耳曼傳統文化區一直備受尊重,尤其是製藥、行醫以及識字的女人。後來,基督教在日耳曼地區發展,按照基督教交易,女人應該絕對服從男人。於是,教會開始貶低並醜化女人,捏造女性形象,迫害女性,甚至活活燒死所謂的“女巫”。
這場狂潮持續了將近三百年,絕大多數女性都是無辜的普通女人,被誣陷成爲“女巫”之後,立刻斬首示衆,然後焚燒屍體,刀下冤魂數不勝數。這是整個歐洲歷史以及人類文明史上無比黑暗的篇章。
現在,“女巫審判”廣泛地適用於新聞行業,特指那些爲了達到目的而不折手段地捏造、僞造、毀謗、污衊清白之人的現象,進而引發社會輿論和狂潮,導致當事人陷入窠臼。邁克爾-傑克遜就是好萊塢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女巫審判受害者。
在“紐約時報”的這篇文章之中,詳細地分析了網絡時代、快餐文化、娛樂至死、利益至上的關聯與聯繫,在足夠的利益驅使之下,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成爲新聞賣點,即使是惡性犯罪事件也可以成爲政/治手段,即使是觸動道德底線的行爲也可以成爲炒作對象。
就好像“炒作門”一樣。
事件開端,其實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再正常不過的娛樂業內現象而已:宣傳和炒作。
本質上來說,宣傳和炒作其實是一件事,只是手法和手段不同而已。宣傳是光明正大的官方行爲,而炒作則是利用不同手段對同一個事件不斷翻新、不斷詮釋的行爲。可以這樣理解,炒作是誇大的宣傳。
在互聯網普及的時代,“酒香不怕巷子深”這一套已經行不通了,宣傳和炒作是商業運作過程中的必要手段。不僅僅是娛樂圈,即使是總統選舉也不例外。
貝拉克-***被稱爲是歷史上第一位“推特總統”;而白宮和國會山也承認,推特和臉書的意見反饋格外重要,同時也成爲了他們宣傳自我形象的重要平臺。
好萊塢的名利場之中,名與利的角逐,宣傳和炒作本來就是深入骨髓的一部分;而娛樂產業與媒體行業也始終是互惠互利、互幫互助的關係。
但,“娛樂週刊”卻單獨挑選出了特例,進行猛烈抨擊,指責對方“惡意炒作”。這一行爲本身,其實就是來自媒體的炒作,如果是當事人與媒體聯手執行的,那麼就是惡意炒作;但如果不是,這就是媒體試圖製造焦點、製造噱頭、製造話題的手段。
這就如同女巫審判一般。爲了某一個特定的目的,捏造和扭曲事實,利用媒體的輿論領導特性,公開特定的一部分事實,引導公衆進入錯誤的認知領域,繼而完成“審判女巫”的行爲,歸根結底,還是實現自身的目的:
娛樂和利益。
“網絡時代的當下,公衆人物的生活漸漸變得越來越透明,每一位生活在鎂光燈之下的公衆人物都可能成爲下一個女巫。這是整個時代的特性,同時也是整個時代的毒瘤。
今天的受害者是藍禮-霍爾,但明天的受害者,就可能是正在閱讀這篇專題報道的’你’。”
“紐約時報”的整篇報道絕對專業,僅僅只是以“炒作門”作爲引子而已,對整個國家、整個文化、整個社會、整個時代進行了剖析了探討,晦澀的語言和豐富的知識,真正地展現出了嚴肅新聞的豐厚底蘊,以專業而認真地姿態,正正經經地嚴厲抨擊了這種現象,並且表示出了深深的擔憂。
作爲一名娛樂記者,布萊德利的這一步領先了整個行業的同行,拋開了大部分媒體關注的事件本身,也拋開了“美國週刊”關注的“娛樂週刊”本身,透過現象看本質,真正地討論出了整個事情的根源和起因,將“娛樂週刊”的動機和軌跡清清楚楚地呈現在大衆面前。
換而言之,“紐約時報”比“美國週刊”更進一步,從本質上,將“娛樂週刊”定性、定罪,並且發起了譴責。
如果說,“美國週刊”呈現出了事情背後的全貌,引發了人們的質疑聲,促使了越來越多網友們,順着時間軌跡,重新尋找證據,真正地開始審視“娛樂週刊”那篇專題報道的真實性;那麼,“紐約時報”的重錘就引發了網友們的反思狂潮,冷靜下來,撥開紛雜繁複的諸多新聞,窺探整個事情的發展脈絡,尋找到罪魁禍首。
“紐約時報”的專題報道,發行時間稍稍晚了一些,“美國週刊”的專題報道已經發酵了二十個小時之後,這才姍姍來遲。但,時機卻恰到好處,人們開始質疑的時候,人們開始探尋的時候,人們開始偵查的時候,布萊德利則適時地提供了答案,推動着時間繼續發酵。
作爲全美最權威的紙質媒體,這一期“紐約時報”足足賣出了一百三十萬份,創造了自2006年以來的最高銷量,同時也是近三年來,銷量第一次超過了一百萬份。
至於網站點擊率,則沒有能夠達到“美國週刊”的高度,畢竟嚴肅新聞的閱讀效率還是太低了,儘管如此,十二小時之內的兩千萬點擊率也還是創造了“紐約時報”自身的新高。
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內,“炒作門”的整個新聞事件,發展軌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依舊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