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到!登州府葉知府之女葉嫵葉小姐到!”門房清晰喊道。
柳如是提着豔紅色繡菊襦裙妖妖嬈嬈地走了過來,齊胸襦裙完美地勾勒出胸~部的線條,中規中矩的衣衫硬是被她穿出了道不明的魅~惑味道。
“賢王安好!”柳如是矮身一拜,微低的胸~口隱隱露出風情無限,柳如是提着裙襬站直,眸光看向葉嫵,葉嫵身穿一身鵝黃色的對襟上襦,下身搭着一套簡單的潑墨青色襦裙,遠望恰似陶甕那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周身沒有一片菊花瓣,卻正正符合今天的賞花主題。
柳如是上前拉住葉嫵的手,道:“這位就是葉嫵妹妹吧?早就聽說妹妹是個雅緻之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說罷掩脣輕笑一聲,道:“妹妹還不知曉吧,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賢王。”
葉嫵盈盈一拜,道:“柳姐姐安好。妹妹雖未到過京城,對聞名遐邇的賢王也是知曉一二。恰巧家父辦案有幸得賢王指點,故託賢王的福,妹妹才得以認得姐姐這種芳菲佳人。”
柳如是嗔了一眼夏侯玄,拉起葉嫵的手,沿着遊廊朝着花園走去,道:“我帶妹妹去花園。”柳如是蓮步微移,輕緩走着,道:“妹妹剛到京城,待會兒可要好好表現一番,讓青年才俊們也見識見識蓬萊仙島的風采。”
葉嫵笑了笑,道:“阿嫵才疏學淺,不敢班門弄斧。”遊廊上雕樑畫棟,柱子上雕刻着彩畫,細看之下,竟是聊齋狐仙。
及至遊廊拐角處,一幅仙氣繚繞的蓬萊仙境圖吸引了葉嫵的目光,忽然腰際被一頂,她下意識地一推,只見柳如是花容失色地被她推了出去,而夏侯玄站在二人的正後方,只消一擡手就可以扶住佳人,但是這遊廊人來人往,若是真有肢體接觸,夏侯玄到時候就百口莫辯了。
葉嫵略一踉蹌,身後一隻大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葉嫵擡頭看向夏侯玄,夏侯玄冷冷地看着向後仰倒的柳如是,絲毫沒有伸手的意思,反倒扶了一把她。
一抹玄黑色的身影斜楞着衝了出來,一把將柳如是攬入懷中。柳如是略顯狼狽地撇開他,道:“不得無禮!”
“鈺王麾下門客孫銳見過賢王。”被甩開的孫銳順勢跪下,向夏侯玄行禮道。
“退下吧。”夏侯玄聲線一如既往地清冷,說罷,夏侯玄鬆開扶住葉嫵的手,雙手背在身後,待孫銳退下方道:“柳如是,論輩分,你是本王侄女,不要在本王面前耍小聰明。再者,聘着爲妻奔者爲妾,你如此作爲,是想將鈺王府的顏面踩在腳下?”
“如是知錯。”柳如是忙跪在地上,泫然欲泣道。
葉嫵擡頭望向了夏侯玄,美人梨花帶雨,而夏侯玄黑臉包拯一般,沒有絲毫憐惜之情,葉嫵上前扶起柳如是,道:“阿嫵沒有站穩推倒了姐姐,是阿嫵的不是,地上這麼涼,冷到姐姐就是阿嫵的過錯了,姐姐快些起來。”
柳如是眸光閃閃地看向夏侯玄,夏侯玄一言不發,柳如是順着葉嫵的力道站了起來,又牽起葉嫵的手,道:“阿嫵妹妹不要自責了,是姐姐沒有站穩,倒是連累妹妹差點摔倒。”
葉嫵哂笑,與柳如是攜手繼續向前走着,似是方纔沒有發生任何事。
“阿嫵,前面是內院,我不方便進去,你不要怕,一切有我。”將要跨進內院,夏侯玄開口道。
葉嫵點了點頭,轉身隨着柳如是進入了內院,夏侯玄目送葉嫵離開,轉身去亭中與男子們一同。
柳如是見夏侯玄走了,拉了拉葉嫵的衣襟,低聲問道:“阿嫵妹妹,賢王爲何對你如此青眼有加?“
葉嫵不着痕跡地避開柳如是的手臂,笑着道:“姐姐哪裡的話,只不過妹妹是賢王帶進這賞花宴,賢王交代幾句罷了。”
柳如是一笑,沒有說話,倒是席中已經坐了不少女子,見柳如是帶葉嫵走進來,紛紛起身道:“柳姐姐,這位嬌俏的妹妹是哪位?”
柳如是拍了拍葉嫵的手道:“這是大理寺少卿葉大人家的嫡長女葉嫵。”
葉嫵靜靜地坐在一旁,除開見面時的寒暄,葉嫵幾乎沒說什麼,只是認真聽着亭中女子唧唧喳喳地聊着,誰家的脂粉不浮妝誰家的綢緞顏色靚。
“如是,賞花宴還順利嗎?”一道甜膩的聲音從叢花深處傳了過來,但是這道聲音,別說男子,就連女子都有些酥麻。
“眉側王妃安好。”柳如是當先站了起來,朝着來人行禮道。
“免禮。”叢花中轉出一道玫色身影,玫色的襦裙上也繡着一株墨菊,紅黑對比的顏色霎時亮了一衆人的眼睛,頭上一株豔黃色的菊花,映襯得面如桃色,步履輕盈若燕飛鳳舞,竟然透着一絲趙飛燕的婀娜曼妙。
“如是,你那株墨菊還沒有拿出來?”顧眉生媚眼看向柳如是。
“眉側王妃沒到,如是哪裡敢擅自拿出來?”柳如是低眉順眼地回答道。
顧眉生儀態萬千地走到主座坐下,揮了揮手,柳如是忙吩咐身旁的丫鬟讓人去搬墨菊。
不一會兒,幾個壯碩的小廝擡着一盆長勢不錯的墨菊走了進來,碩大的花盤盈盈開着如絲的花瓣,花瓣中空末端微微蜷曲,黑中透着紫,紫中帶着一絲紅,凝重而不失活潑,端莊而不失嬌媚。
衆女子掩着嘴脣驚呼着,唯有葉嫵寵辱不驚地端坐在座位上。見識過現代技術培育的各色奇花異草,她真的無法對一株墨菊做出如何驚歎的表情。葉嫵蹙了蹙眉頭,她在這一衆心花怒放的姑娘中着實有些扎眼,葉嫵起身低聲對身旁的小丫鬟道:“恭房在哪裡?”
小丫鬟眼睛還黏在墨菊上,戀戀不捨道:“葉小姐,我帶你過去。”
葉嫵笑了笑,道:“你在這裡看花吧,告訴我方向就好了。”
小丫鬟開心地指着一個方向,道:“葉小姐,您順着這個方向走就到了。”
葉嫵看了一眼曲折的迴廊,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啪!”一聲暗沉的巴掌聲在空氣中響起,剛準備推開恭房門的葉嫵頓了頓,這個時候推門出去是不是有些尷尬?
“眉側王妃,如是知錯了。”柳如是的聲音怯懦地傳了進來。
葉嫵揉了揉眉心,她真的不想聽宅鬥,奈何此時由不得她不聽。早就聽說鈺王好色,新納的側妃顧眉生出身煙柳,卻是手段了得,沒想到連鈺王養女柳如是也要懼怕她三分。
“現在知道錯了,擅自行事的時候怎麼不顧及一下鈺王府的顏面?若是賢王納了你也就罷了,現在倒好,偷雞不成蝕把米。”顧眉生氣惱的聲音依舊帶着一絲甜膩。
“眉側王妃,如是下次不敢了。”
“行了,現在還說這些沒用的,如此資質,若不是王爺非要讓我□□你,我纔不想搭理你。”顧眉生鄙棄地說道,“再給你指一條路,外院的公子們正在吟詩作賦,你去提議小姐們畫一幅墨菊。記住前幾天先生教的,刑部林侍郎家的嫡女今天不在,你一定要奪得頭籌!”
“是。”柳如是低聲道。
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聽不到。葉嫵靠在恭房門口又等了半柱香時間,方纔走了出去。
“小姐們,此時花色宜人,咱們何不一展畫技,留下這墨菊綻放的瞬間?”柳如是笑意盈盈地提議道。
葉嫵淡然坐回原本的位子,好似剛纔沒有離開過,她細細地打量柳如是的臉頰,紅潤如常,根本不像被甩了一個耳光。葉嫵心中感嘆了一番,果然是手段了得,打人者不留痕跡被打者神色自若。
一位小姐掩脣輕笑道:“林琳姐姐最擅長丹青,今天她抱恙沒到,我們可是少了一幅佳作。”
她身旁的另一位小姐接着道,“可不是,聽說她前幾天解禁之日晚上在東街廢棄的院子裡碰到了鬼,驚嚇之下一病不起。”
“東街?是不是很久之前那個自戕而死的罪臣的院子?”柳如是微微瞪大了眼睛,“聽說那位罪臣陰~魂不散,那裡時常鬧~鬼。”柳如是撫了撫手臂,道:“快別說這個話題了,怪嚇人的。”
“阿嫵妹妹,你也來畫一幅吧。”柳如是手上拿着一張宣紙遞向葉嫵。
葉嫵搖了搖頭,道:“柳姐姐,阿嫵不擅丹青。”
“沒關係,說起擅丹青,也就只有林琳姐姐了。就算她在,也不會嘲笑你的,林琳姐姐最是溫婉。”一個小姐掩脣笑道。
葉嫵身旁的一位小姐還推了推葉嫵的腰側,“阿嫵妹妹,沒人笑話你,畫一幅吧。”
葉嫵接過柳如是手上的宣紙,卻推開了她遞上來的毛筆,瑩白如蔥的手指向墨汁中蘸了蘸,葉嫵直接以手爲筆,三兩下,一株簡筆墨菊躍然於紙上。她的確不會毛筆畫,不過她之前有學過一點素描,此時也只能硬着頭皮畫幾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