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依樂克皺了皺眉頭, 道:“什麼不敏?你們大曌的人說話總喜歡拐幾道彎。你們大曌朝有句話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喜歡這句話。”巴依樂克看着葉嫵昳麗的臉龐, 睿鄉君應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大理寺葉少卿的獨女, 又被冊封爲鄉君, 必不可能冒着與葉少卿離心的可能將葉嫵強行賜婚給他, 思及此, 巴依樂克笑道:“睿鄉君,我是真心想要娶你爲妃。我要公平追求你,讓你心甘情願嫁給我!”
海迪耶用力地握住拳頭, 任憑長長的指甲嵌入肉中,強忍着不讓自己喊出聲, 憑什麼, 她伺候了王子這麼久, 甚至沒得到王子真心憐憫的一句話,她睿鄉君一出現就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葉嫵沒有理睬巴依樂克, 側身低聲對夏侯玄道:“長卿,我累了,送我回去吧。”
夏侯玄拉緊葉嫵的手,道:“很晚了,咱們走。”
二人手牽手順着來時的方向緩緩踱步回去。雪夜中修長而美麗的身影漸漸拉長, 巴依樂克忽然覺得扎眼極了。
“睿鄉君, 你雖心悅賢王爺, 即使你是鄉君, 想要嫁入皇家還是不夠, 與其與人爲妾,不如鳳冠霞帔嫁給小王。”巴依樂克擡腳跟上葉嫵, 道。
“小姐,小姐!”拂冬大口喘着氣跑到葉嫵身前,雙手緊緊抓住葉嫵的衣襟,氣息不穩地道:“不,不好了,出,出人命了!”
葉嫵伸手穩住拂冬,道:“快帶我過去。”
夏侯玄跟在葉嫵身後,沉聲問道:“發生了踩踏還是有人落水?”
拂冬搖了搖頭,喘口氣道:“有人在賞煙花的時候發現了屍體,屍體情況慘不忍睹。”
葉嫵蹙眉道:“在何處?”
“沽酒家不遠處的那條河中。”拂冬飛快地說道。
夏侯玄伸手攬起葉嫵,道:“我先帶你家小姐過去,你歇口氣再過去吧。”說罷,帶着葉嫵飛快地朝着沽酒家的方向奔去。
巴依樂克伸手撫了撫下巴,甩開身旁的海迪耶,頭也不回地跟了上去。海迪耶被甩得一個踉蹌撞在拂冬身上,拂冬忙伸手接住海迪耶。
海迪耶雙眼微紅地一把甩開拂冬的手,咬牙道:“我不會讓你們靠近王子的!”說罷,怒氣衝衝地追着巴依樂克的方向跑去,腳上的鈴鐺發出一連串叮鈴聲,似乎在說道着主人的不安。
拂冬瞠目結舌地看着海迪耶的背影,她只是好心扶了她一把就是想要接近巴依樂克?
煙花還在綻放,發出炸響的聲音,前一刻聽在鍾曲耳中還是元宵節的賀曲,這一刻已是祭奠女兒的奏鳴。
鍾曲半跪在地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面前的屍首,像一尊石雕一般,唯一有所差別,那就只能是沿着渾濁的雙眼滾流下來的眼淚。鍾曲眨了一下眼睛,模糊中眼前的屍體似乎消失了。眼前慘絕人寰的屍首一定不是她的女兒,她的鐘淼相貌溫婉膚若凝脂,怎麼可能變成這樣?鍾曲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徹心扉的疼,這不是做夢。
歡娘癱倒在鍾曲身側,兩眼無神無措地看着面前的一切。面前的一團肉上剛剛還滴着水,滴落在地下的部分已經開始有凝成冰晶的溼透,旁邊的鐘曲呆若木雞地哭成了淚人,身旁來來回回的人聲,嘈嘈雜雜,後來大理寺的葉大人帶着捕快們來了,將他們圍了起來,嘈雜的聲音變成了竊竊私語,像是她娘死去的時候和尚唸叨的安魂經,又像是小時候爹用鞭子抽打娘時,娘發出的悶哼。
歡娘感覺聲音和眼前的光都離她越來越遠,好似天邊飄過的雲朵,想要伸手抓住都是徒勞,歡娘想要喊,舌頭像被壓住了一般發麻,出不了一絲聲響,歡娘有些慌張,想要伸手確定身旁的相公還在,手逾千斤無法挪動,歡娘心裡掙扎着吶喊着倒了下去。
葉嫵走進時看到的就是歡娘倒下去的一面。葉嫵瞪大了眼睛,歡娘面色青紫口脣紺紫,手還在無意識地抽動着,頭上身上已經被汗水浸溼。葉嫵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接住了歡娘,手摸上了她的脈搏,脈搏打鼓一般跳的亂七八糟,果然是心臟病發了。
葉嫵嘴中喊着歡孃的名字,輕輕地把歡娘放在地上,略略拽鬆歡孃的衣襟,跪在歡孃的身側,雙手互扣,有節奏地按壓着歡孃的胸部。鍾曲似乎終於發現了歡孃的不適,連忙從衣襟裡拿出一個小瓶子,把藥喂進了歡娘嘴裡。
“咳!”歡娘幽幽轉醒,鍾曲後怕地抱起歡娘,淚水滴到了歡孃的衣襟上,“歡娘,你別嚇我。”
歡娘虛弱地推開一些鍾曲,勉力跪在葉洪彥面前,道:“大人,請爲我的女兒鍾淼做主。”而後轉頭又朝着葉嫵磕了個頭,道:“多謝鄉君救命,求鄉君爲我女兒做主。”
葉嫵扶起歡娘,道:“我會盡力去破案。”
歡娘淚水漣漣地點頭,道:“鍾淼一大早就去送酒了,本來訂酒的人住在城外,我不想讓她去,她說無妨,回來剛好看煙花。哪兒知道就再也沒有回來!”
葉嫵點頭,看向了地上的屍體。剛纔只顧着去救人,沒有留意,現在細細看來,就連葉嫵都不禁毛骨悚然。
鍾淼不單單是不着寸縷,而是連身上的皮都被剝去了,只剩人形的骨肉。頭上一個淺淺的“十”字溝痕,葉嫵仔細看去,溝痕裡似乎還有丹砂殘留。而身上佈滿了深深淺淺的鞭痕,似乎在死前遭受了鞭笞。葉嫵蹙眉,就算如此,爲何身上乾乾淨淨沒有一絲血痕?葉嫵擡手捏了捏鍾淼的手臂動脈,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