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光怪陸離的星球完全無視了宇宙定律,高傲的阿爾坦維人將其物理學當成他們手中的一種園藝工具,像修改花卉形狀一樣肆意修改着星球的造型。從太空的角度看,這顆星球是就像一顆沿着赤道切開的雞蛋,地層中間裹得嚴嚴實實的岩漿與地核都能看見。滾燙熾熱的岩漿散發着橘色的光芒,在漆黑一片的太空裡顯得格外耀眼,這就好比是那鹹鴨蛋裡的蛋黃了……岩漿中心包裹着一顆由重鐵元素構成的星核,這就是行星內部千萬噸版塊擠壓形成的元素沉澱,被岩漿覆蓋,從星球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日夜熔燒,堅硬無比。
然而沒用,在阿爾坦維人的高技術下,甭說是星核,白矮星都給你切開了做成盾牌。(已知宇宙中,白矮星可以算是密度最高的物質了。黑洞的密度趨向無限大,但體積趨向無限小,所以不論)
順位第二星雲戰神——詹姆·卡奧斯,他那把大名鼎鼎的“反叛之劍”就是阿一大總統送的,材料是白矮星,還讓本傑明給附了魔,讓它平時拔出來放在什麼地方不至於把方圓幾百裡都給壓踏了。也只有詹姆能用這種劍……戰鬥時拔出來,甚至都不需要砍着別人,光揮一下那個劍氣就足夠掃清六合了。
除了星球被沿着赤道切開之外,第二地球的北極點正上空還懸掛着一系列神奇的大陸……是的,你沒有聽錯,就是大陸。像島嶼一樣的大陸懸掛在極點上空,高度和衛星軌道差不多,但是不運動,只在極點上空懸着,好像完全不受星球的引力影響一般,與空間死死鑲嵌在了一起。數不清的詭秘大陸懸在衛星軌道上,你看第一眼它是有邊界的,但是一旦飛到島嶼上空,就會發現它根本沒有邊界可言……大陸就像沙盒遊戲裡的地圖一樣,只要你一靠近邊界,它的“邊界”就會自行延伸,編織出新的環境。
光是這掉san的星球外觀,看一眼都能把稍有點物理常識的人看瘋……
有一條清澈透亮的河流從最上端的大陸發源,一路垂落下來,竟然在無重力的太空中流出瀑布一般的效果,萬江歸海般注入第二片大陸。也不知道第二座大陸上是什麼構造,這條寬敞的河流九轉千回,又從第二片大陸上飛流直下,在空中劃出一條銀白色的直線,以洶涌之勢落入第三片大陸,以此類推,這條無盡之河從第一大陸源源不斷地往下倒騰,百川歸海,最終注入第二地球的極點,宛若一筆天河從天而降,攜帶着來自宇宙深空的瑰麗氣息,放出璀璨至極的五彩光芒。
阿爾坦維存在了3億年,發展期間正趕上宇宙中秩序與混沌的一通大戰,被捲入過無數場浩大的戰役,什麼特殊情況沒見過?區區一筆天河,當地人也不當回事,就跟杭州人見到錢塘江漲潮差不多,沒什麼稀奇。
因此也鮮有人知道它的真實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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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大陸。天元點。起源之湖。
時光長河系統是阿爾坦維“逆因果科技體系”中最最重要的中心環節,若要打個最恰當的比方,它就像是科技樹下邊盤旋着的樹根。在最近一個1億年裡頭(你瞅瞅人家這計量單位)阿爾坦維所有報得出名號的科技產品,甭管是軍用的民用的,亦或是專門提供給泛文明圈使用的次級版本,其原理中心都繞不開對時間長河的靈活運用。而這片落座於第一大陸的起源之湖,正是時間長河的發源地,可謂是重中之重。無盡的河水從湖中涌出,流向每一片下界大陸,於大陸中經過一道有一道紛繁瑣雜的因果律加工,最終分成億萬股,在這個宇宙中開枝散葉。毫不誇張地說,宇聯能建立起今天的成績,有很大程度上都要仰仗起源之湖的後援力量。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除了阿爾坦維之外,宇聯中仍然沒有任何一個文明能夠完全解析出時間長河中的理論體系。即便是自詡爲宇宙寵兒的艾洛卡人,人口種族裡有15%的高智商天才,他們也沒能完全啃下來這套技術。
時至今日,阿一大總統仍是這個宇宙裡最孤高的天才。
第一大陸上的日夜和星球上終究不一樣,再加上大陸是被阿爾坦維用“空間錨”焊死在那兒的,沒有公轉運動,一片龜殼似的大陸自然也不可能自轉,理所當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傍晚。
起源之湖雖然佔着一個“湖”的名字,但眼瞅這浩浩蕩蕩、一眼玩不到邊的可怕面積讓它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湖,反倒像極了不辨牛馬的海洋。粼粼波光在水面下方涌動着,暗潮洶涌,如雲霧一般來回吞吐,誰也無法想象這水面下到底發生瞭如何激烈的化學反應……絳紫色、紫金色、赤紅色、橙黃色,四種不同色澤的極光從湖面攢射出來,如枝如蔓,千變萬化,秀美至極。
湖面正上方約莫十米處,凌空懸着一座琉璃製成的蓮花臺,它真的就像佛經之中佛陀的座下之物一般晶瑩剔透,美麗異常,遠遠透着彩色的光暈。氤氳的霧氣從湖水中升騰而起,幾乎將蓮花臺完全包裹在其中,只能依稀瞧見一個輪廓。
今天,阿一仍舊身着黑色法袍,披着那件印有星圖圖案的坎肩,雙爪交疊,兩條後腿隨意地耷拉在一旁,腦袋向下看。時光長河是他一手開發出來的系統,經過各種分流,有那麼一部分支流是專門給其他文明學習的,對阿一來說,就類似把微積分的知識拆分成了一個個最簡單的單元,簡單到加法減法,然後再提供給別人……可這起源之湖裡所蘊藏的複雜因果變動,縱觀整個已知宇宙,也就只剩他一個人能看懂。
他的外貌仍舊是壯年的樣子,毛髮也像壯年時一樣鬆軟柔順,但眼眸中溢出的滄桑已然無法用言語來形容。3億年的壽命熬的比大多數文明歷史都長,活到他這個歲數,整個世界對他來說幾乎是透明的。
哪怕是神明佈下的密謀,他也要硬摻和一手。
但見阿一緩緩伸出前爪——早在3億年前,他就進化出了和人類別無二致的靈巧手指,這爲他使用工具、開發大腦奠定了充足基礎。只見其手指凌空輕輕一拈,附加在他身上的力場矩陣“嗡”的一聲驟然發動,其周身忽地蒙上一層淡藍色果凍似的迷霧,丁達爾效應非常大,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這層淡藍色的霧氣在涌動、噴吐,像是它有自己的生命和意識,即將要活過來一樣。
矩陣化作力場觸手,從他背後延伸開來,分化出八根有長又短的章魚形觸鬚,以旁人的角度看着頗有些許驚悚意味。
其中五根觸手盤旋到身前,凌空捲起,原先還一無所有的空氣中登時旭光一閃,亮出五顆橢圓形的寶石,每一顆都散發着熠熠星光。金色、翠色、赤色、靛青、昏黃,這五顆石頭個頭都有鵝卵石那麼大,再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這些寶石其實並不在這裡,觸手中的那些不過是幾個投影,時不時還會像老舊的電視屏幕一樣模糊一下。
“四柱中的拱頂石,又可以細分爲五行元素石……‘白蠟金’、‘桑拓木’、‘天河水’、‘佛燈火’、‘城牆土’。目前爲止,已經全部收入宇聯控制之下,危險排除。”阿一的眼神仍舊虛無縹緲,他召出了五顆拱頂石,也再度確認了它們的下落仍在自己掌控之下,卻也沒有因此雀躍興奮,好像只是在敘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對方用飛機叫牌,自己手裡剛好有兩對炸彈,一個大王,就是這種沉穩的感覺。
光憑他這種單調的語氣,很難想象拱頂石具備着多大的力量。
“四柱中的紫立方……”一根力場觸手又是一卷,憑空變出一個絳紫色的立方體,兀自散發着一層詭異的光暈,他用觸手把場景略微拉遠,紫立方周邊的環境也顯現出來——那是一片黑壓壓的深海底端,紫立方的光芒傳不了多遠,時不時還有幾隻奇形怪狀的深海魚從立方旁邊竄過去。要是一般人,指不定還得被深海魚那隨便長長的猙獰樣子給嚇一跳。
好在阿一活了3億年,再奇怪的東西他都見過,因此沒什麼特別反應,冷臉看着這些魚從紫立方旁邊游過去了……
觸手再把鏡頭拉遠,海溝的樣貌迅速倒退,急速上升的視角突破水面,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又突破了雲層,拉到大氣層之上,整顆星球的樣子都清晰可見。
碧翠交加,雲彩環繞,生意盎然。
地球。
“還在地球上,還沒有被別人發現……”阿一端坐在蓮花臺上,沉思,整個人變得像一塊黑色的冰,永不會融化似的。他默默地沉思着,如劍一般的目光直刺向虛空,數不清的變數和謀劃從他腦中電光火石般劃過,在自己未來五十年的計劃中,地球無疑要承擔一個相當重要的角色。既然紫立方還放在那兒……那就讓它繼續放着吧。再過幾年,大雄就會在地球上發力,到時候紫立方正好可以成爲自己爲他埋下的一步暗棋。
觸手一捲,顯現出一把黑色的雙頭匕首,看着像一塊黑滋滋的迴旋鏢,兩頭鋒銳之處閃爍着死亡的寒光。
“‘火種源’一直都在播種者那裡,那麼,就只剩下‘黑矩陣’這一項了。”阿一眯起眼睛,盯着空中那幅旋轉沒完的黑色矩陣,嘖嘖自語道,“海盜時代最後的象徵……嗎?直到今天,它都不願意歸順到秩序側的陣營裡,不願意讓‘我’找到它,真不知道該說它是倔強還是堅忍。”
四柱乃是宇宙靈寶,看似都是死物,實則均開了靈智,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志挑選宿主。而且它們的挑人標準異常之高,想當年大海盜時代盛行,出海的人能按萬億來論,四柱靈寶亦是海盜們追逐的最高目標之一。最終能得到其認可的不過寥寥數人,其他人忙活一生也不可能有機會得到四柱垂青,這種情況下,就算四柱就藏在你隔壁的洞窟裡你都找不到它們。
它們自己可以規避那些不配得到自己的人。
而現在……四柱中的大多數都歸入宇聯,唯有這黑矩陣抗爭到底,遲遲不肯現身。
“說到底,它和你還真像。哪怕你已經死了這麼多年,它還是記着‘義字當頭’的準則,不願意歸順於我。”阿一不禁感嘆道,“你說是吧?”
“黑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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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凌空一聲巨響,起源之湖的湖面上,但見一顆白色的流星轟然墜落,在寬敞如還海河的湖面之上拉出一條長長的拋物線。白金色的光芒勢頭不小,登時吹散了湖面上氤氳升騰的極光,頗有些許破釜沉舟之意。
然而現實世界的太空中,並沒有這麼一顆流星,一切都很平靜。只有通過起源之湖,才能觀察到這麼一種奇異現象。
那是大雄。
大雄的靈魂從異世界回來了。而每一次他從其他宇宙回來,阿一總是會在起源之湖旁邊默默看着,全程旁觀,以防萬一。如果發生什麼差池,他登時就準備出手相救。
只不過這一次……不是相救,他要對這個過程做一點小小干涉。
“呼……算算日子,時辰已到。”阿一扶着膝蓋,緩緩從蓮花臺上站起來,感嘆道,“大雄,希望你準備好了。”
閉目凝神,起源之湖忽地捲起了大風,透着極光的湖水無風而動。“嘩啦啦”、“嘩啦啦”,只見得無數道天河之水倒卷而起,分成一股股激流,如錢江大潮般朝着那顆白色流星的方向席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