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SSSS.GRIDMAN 四

這座城市雖然漂亮,但實在太過安靜了……安靜得讓大雄甚至都有些不適。走在街上,基本遇不見什麼人,好像整座城市都在某種看不見的搖籃曲中陷入了淺睡眠一樣。漂浮不定的白色霧氣伸展開觸手,充盈在大街小巷之中,讓此處的能見度變得有些微妙。

巨大的怪獸像一座地標建築一樣立在那裡,大雄倒也不急着過去,步伐慢的就像春遊似的……

只不過此時他一直都在想別的事情,走着走着順拐了都沒察覺到。

————

“……你是說,新條茜是心靈術士?”大雄本想在心聲中和雨飛燕溝通的,但眼看着街上連個人影都沒有,他索性也就不在乎會被別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直接張嘴說道,“燕,你確定嗎?除非是第一發言人(《銀河帝國》中的設定,第一發言人是第二基地的領導者,往往擁有極其強大的精神力量)那種級別的人對我下手,否則的話,我的‘靈覺’都會向我報警的……她這麼一個小小的女孩子,難道已經把心靈能量鍛鍊得如臻化境了?”

“您對此有誤解,主人。並不一定非得是心靈術士才能干涉您的精神,而且您要知道,您吞噬的部分基多拉神力讓您足以抵禦一般的精神攻擊。除非是伊圖·丹莫刺爾那種程度的心靈術士,否則的話,絕無可能在正面交鋒上討到便宜。”她先是用不可辯駁的語氣否定了大雄的假設,又接着說道,“然而,新條茜影響主人的過程並非出於主動,甚至有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一種基因層面上的共鳴,您和她的信息匹配值高的不正常,以至於你們二人在一起時,會產生一個肉眼不可見的‘微場’,使你們對彼此感到舒適。”

“誒……微場嗎?”大雄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名詞很是好奇,“說起來也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腦子莫名地發燙,很多不該說的話都一下子吐出來了。我竟然告訴她自己能看到外面的怪獸……”

“同樣的,微場對新條茜也產生了一定影響。”雨飛燕繼續分析道,“不出意外的話,她今天是第一次見到您,可以說對您毫無瞭解……從她的措辭中,可以看出這是個稍有些性格孤僻的人,但她卻對您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和好感。這完全不符合一個正常高中女生應有的行爲模式,就算再怎麼開放,也不至於對一個近乎陌生人的男生如此示好……”

不知爲何,大雄總覺得她的語氣裡有種淡淡的埋怨。

“看來這個世界很奇怪啊……”他趕緊把話題轉移開去,“你看,以往進到別的世界,除了‘野比大雄’之外,系統不會給我添加任何身份。但是這一次卻截然不同……我莫名其妙地被安排上了‘轉校生’這樣的身份,而且主神並沒有就此給出任何提示。感覺就像是這個世界爲了讓我的存在合理化,強行給我加了個設定一樣啊……”

“關於這個,主人,或許我有些值得注意的情報。”

“這個‘世界’並不能稱之爲‘世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的體積很小,就只有一座城市而已。”雨飛燕輕輕地說出了讓人後背發涼的話,“此處的生態系統很狹隘,因爲,在這座城市之外……什麼都沒有,是一片虛無。我的能量觸手試圖往外面延伸,卻在城市邊緣觸碰到了一層混亂、無序的能量風暴。城市外面,根本就是一片虛無,什麼可以被稱爲‘生命’的東西都不存在。非要說的話,我更願意稱呼這個世界爲某種特殊的玻璃器皿,一共就這麼點兒大,人們毫無察覺地生活在其中,充當着實驗素材……”

“而那些聳立着的怪獸,很有可能就是這個龐大實驗中的一環。”

……

大雄被她口中那個有些恐怖的假說驚得停住腳步,狐疑地看了看四周。

天空碧藍,萬里無雲,蟬鳴如潮,街道上反射着滾燙的日光。一切都沒什麼不對勁的。

……巨大的玻璃器皿?

“在此,我推薦兩種不同的假說。”雨飛燕不急不緩地補充道,“其一,這個世界曾經發生過巨大的變異,可能是核戰爭、某項失控的大型試驗、瘋狂的納米機器人等等,它摧毀了世界的大部分面積,唯有這座城市被某種看不見的屏障保護下來,裡面的人們被清除了記憶,照常生存。至少目前……我的能量觸手都沒有檢測到除了這座城市以外的生命反應,外面的地形也很奇怪,沒有陸地也沒有海洋,宛如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瘋狂的能量海中。”

“其二,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不完整的世界。創造主的力量只夠他構築出一座城市,所以外面都是一片混亂……而這位創造主,他造出這座城市恐怕也另有目的。很有可能,這個目的就和那些怪獸有關。至於人類……對他來說是次要的,僅僅只是npc那樣的互動環節而已。多一個,少一個,完全無所謂。”

“兩種都很可怕呢……”大雄不禁折服於雨飛燕那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話鋒一轉,說道,“看,燕,我們到了!”

二人的正上方,山一般的怪獸屹然立在那裡,頭朝向城市的西方,似乎在威懾着什麼東西。它的雙腿比列車還要粗壯,朝霧氣的深處望去,隱隱還能看見許多它的同類,這些傢伙都以一個完全相同的姿勢站在那兒。

————

而與此同時,新條茜則是哼着小曲兒,興奮地拉開她家那套豪華別墅的大門。

“我回來~~~~啦~~!!”

雖然家裡沒有人,但她還是難得地這麼喊了一聲,將書包隨手一甩,“哐當”一聲,也不知道砸到了什麼東西上面。

她二樓的房間像極了博物館,有將近六扇巨大的玻璃櫥窗,裡頭陳列着各式各樣的怪獸模型。房間被籠罩在一種橘黃色的黯淡光輝之下,塵埃和黏土特有的味道漂浮在空氣中,給人一種創作者獨有的舒適感。

原本黑屏的電腦忽然一下子亮起來,浮現出一個無比詭異的身影:他的全身都由黑色組成,腦袋由五個山峰般的隆起構成,向上呈尖角狀。不僅如此,這五個尖峰中間赫然點着一團藍紫色的火焰,如同火炬般熊熊燃燒着……除此以外,他就像是一具被包裹在黑色影子裡的紅骷髏,肋骨的位置上連着幾根漆黑色的管子,像是在身體內部循環着某種奇特的黑暗能量。

這位仁兄的個頭非常大,突兀地亮起來,差不多能佔到半個電腦屏幕。

“下午好,亞歷克西斯!!”新條茜元氣滿滿地抓起桌子上那幅淡黃色的墨鏡,一邊笑道,“今天的份也準備好了吧?”

“下午好,小茜……情緒非常高漲呢。”電腦中的黑影怪人同樣微笑着說道,“在學校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嗯……我也不確定算不算好事啦~~”她一屁股坐到轉椅上,弄得整張椅子都隨之“嘎吱嘎吱”轉了幾個圈兒,“聽我說……我們學校今天來了一個轉校生,叫什麼來着……大雄!對,野比大雄,他和我的相性超~~好~~的,相貌什麼的都不出衆,但不知道爲什麼,我很喜歡他,和他一起說話我覺得很高興,腦子好像要變成漿糊了……”

“哦,那是件好事兒啊。”亞歷克西斯不置可否地笑着,好像是真的在爲新條茜感到高興,“小茜也差不多到了這個年紀呢……對某一個男生有好感,不一定非要他是帥哥才行的。這種事兒,兩個人的電波對上,那是再好不過啦。”

“是吧!是吧!”新條茜滿臉都是興奮的笑容,好像一個頑童找到了全新的玩具一般,癡迷中帶着點兒瘋狂,“果然亞歷克西斯也這麼認爲吧!”

“但是呢……小茜,你再想想看……”亞歷克西斯循循善誘地說道,“身爲這個世界的創世神,你對一般的人類會產生興趣嗎?”

“……”新條茜歪頭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會。”

“那你對什麼最感興趣呢?”

“怪獸!”新條茜毫不猶豫地答道。

“那麼,答案就很明顯了。”亞歷克西斯淡淡地說道,“你喜歡的那個男孩子,他其實是從‘這裡’以外的地方來的,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雖然披着人類的外皮,但實際上,他是一頭怪獸,還是非常厲害的那種類型,小茜你現階段製造出來的怪獸……恐怕一時難以匹敵。”

……

難以匹敵?

小茜一時間愣住了,沉默了好一會兒,她那櫻桃一般的脣角忽地向上翹起,勾勒出一個無比迷人的笑容。

“那不是更好嗎?”

……

“聽我說,亞歷克西斯,今天在學校裡還發生了一件超~~過分的事哦!”她接着用抱怨的口氣說道,“我在天台一個人看風景,回去的時候,我們班主任一下子撞到我身上了……明明是他自己沒有看路,撞得我番茄汁都擠出來了,居然還一句道歉都沒有,這……這實在是太過分了!是吧?”

“嗯……那的確是他不對哪。”亞歷克西斯用一種看似理中客,實則有些拉偏架的口氣評價道。

“嗯!嗯!”新條茜用力地點了點頭,笑道,“所以啊……我想把他殺掉。”她從桌上那堆紛亂的怪獸模型中捧出來一個,遞給電腦屏幕裡的亞歷克西斯看,“就用這個新的作品。”

“不愧是小茜,動手能力真強呢,果然還是要拜託你做怪獸啊……”亞歷克西斯隨即應聲道,“實例化,發動!”

————

“轟————!!”

一道猩紅色的光束沖天而起,在城市中心炸開一朵鮮紅色的花海,倒捲起萬里長雲。揚起的煙塵之中,忽地傳來一陣若隱若現的尖嘯聲,那種聲音類似於用指甲尖的部分瘋狂刮黑板放大幾萬倍,分貝高得甚至能將周遭的玻璃齊齊震斷。

“呃……”

在城市南邊走着的大雄只覺得手腕忽然吃痛,像是被螞蟻蟄了一下似的,慌忙擡起來甩了兩下。而當他仔細感受時,卻發現是體內的電能開始以一個瘋狂的速率流動起來,彷彿城中心有什麼東西再度吸引了哥斯拉的領地本能,並將其激發到最大的程度。

“又是怪獸嗎……”大雄喃喃地向城市中心望去,“這次還是活着的。”

一股嗜血的衝動涌上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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