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玄宗,禁地。
在送別許紅玉一行人後,陳牧便回返了禁地之中,再一次閉關。
只見他盤膝坐于禁地最深處的山穴內,身前卻是漂浮着一團朦朦朧朧的混沌霧氣,整個人的氣機正與那一團朦朧的霧氣相連,似是在嘗試引導操縱,使這團霧氣凝聚變幻。
這一團朦朧的霧氣,正是他早年在冰州地淵中獲得的那一團混元氣!
混元氣也是世間十分罕見的的奇物,當初他得到之後,暫時沒有什麼效用,但如今彷彿是命運指引,這團混元氣卻是派上了用場,因爲煉魂術的第三層恰好需要此氣做引導!
此刻,
在陳牧的視線中,但見系統面板清晰浮現。
【魂道:煉魂術(第二層)】
【經驗:1117點】
煉魂術想要練成第三層,需要的是足足四千點經驗值,而如今的陳牧,也已積累了四分之一,若是沒有什麼意外,最多再有個一年的功夫,就能將這第三層練成。
“繼續罷。”
陳牧很快閉上眼睛,再次陷入了修行之中。
歲月匆匆。
很快就是半年多過去。
這半年多來,整個世間皆是一片平靜,沒有任何大事發生。
許紅玉帶着陳瑤回瑜郡探親,往返也不過月餘功夫,期間也不曾遇到什麼意外,這也很正常,畢竟當今天下,縱是大宣朝廷,亦不敢冒犯許紅玉和陳瑤半分。
倒是陳玥並未跟隨許紅玉等人回來,而是繼續改道去了璧郡繼續磨礪。
春去秋來。
白雪皚皚。
陳牧依然還在禁地的山穴中閉關。
他就這麼盤坐在那裡,一團混元氣漂浮於身前,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吐了口氣,並緩緩睜開眼睛,將目光看向系統面板。
【魂道:煉魂術(第二層)】
【經驗:4000點】
歷時一年時間,煉魂術的經驗終於再一次積累圓滿,將能夠突破到第三層。
陳牧也沒有太多的遲疑,他心神平靜,只是意念一動,便消耗經驗,選擇了提升。
嗡!!
伴隨着光芒一閃。
霎時間無數的經驗和感悟紛紛涌上心間。
這與過去依靠系統面板參悟第一層、第二層的經歷一樣,雖然這門煉魂術是不適合淬體武道的練法,但經過系統面板的提升後,卻會強行轉化爲適宜他的手段。
滋滋!
剎那之間,陳牧身上血氣涌動,霎時間於他身前凝聚出一朵熾烈的火炎,正是血火!
嗡!
天地之力洶涌匯聚,又是於他身前繼續交匯,仿若旋渦一般化作一團深邃之火,正是煉魂術第二層所凝聚的天火!
而就是在血火與天火匯聚之際,但見兩團火炎向着中央處交匯,就這麼與那漂浮在他身前的混元氣慢慢的交融到一起。
本來血火與天火接觸混元氣,都該一剎那間溶解在混元之中,化作混沌一片。
但陳牧以澎湃血氣煉成的血火,蘊含着一絲超越天地的不滅特性,縱然是萬物之初的混元之氣,也一樣無法將其泯滅。
而那一團天火也是一樣,雖名爲天火,但實際卻是神魂之火,乃是燃燒的一點‘神火’,以天地之力爲養料來燃燒,在融入混元氣後,同樣不曾崩解。
滋滋滋!
就這樣兩團火炎、一團混元氣,彼此不斷的交織交融,最終完全融合起來,化作了一團漆黑色的火炎,僅僅看上一眼,就令人感覺一片心悸。
這一團黑炎的形成,正是煉魂術第三層練成的標誌。
混元火!
伴隨着這一團混元火的成型,陳牧的系統面板上,數據也是悄然變化。
【魂道:煉魂術(第三層)】
【經驗:0點】
煉魂術終於是來到了第三層的境界,也是這門術法的最後一層。
不過陳牧此時卻並未去看系統面板的變化,而是盯着這團黑炎,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爾後他意念一動,拿出乾坤瓶,從中取出了一枚奇異的黑珠。
那黑珠正是當年在京都一戰,他斬殺巫神宗天人陽青山後,從其手中得到的那枚御神珠,其內部仍然蘊藏有當初陽青山所駕馭的那一團漆黑火炎。
“混元火麼?”
陳牧手握御神珠,仔細感知辨別了一番,卻發現御神珠中蘊藏的黑炎,與他煉神術第三層所練成的黑炎,還是有些許不同之處。
他所練成的‘混元火’,要更爲狂暴許多,倘若不去駕馭的話,恐怕一瞬間就會擴散開來,化作一種恐怖的滅世火炎,將整個山穴乃至整座山巒都焚燒起來。
可御神珠內的黑炎,卻更爲溫順許多,能夠以心魂駕馭。
兩者既有相同的特性,又有不同之處。
御神珠內的黑炎,就彷彿是混元火經過淬鍊降服之後,所形成的更溫順的產物,不過其威力和性質,也比混元火要弱上一些。
“照此看來,其實持有這御神珠,也可以利用其中的這種黑炎來淬鍊心魂……不過想要這麼做,也是至少要凝練出一點不滅靈光作爲心魂根基才行。”
陳牧心中念頭閃過。
他很快搖了搖頭,將御神珠再次收了起來。
如今有按照系統和煉神術修煉出的混元火,倒是不用去詳細探究御神珠中的黑炎了,他平復了一下心緒之後,便即意念一動,心魂剎那間散出體外,與混元火交融!
嗡!!!
熾烈的灼燒之感傳來,一下子便是難以言說的劇痛,這種痛楚遠勝於肉體疼痛百倍,非凡俗之人所能抵擋,足以將普通人生生痛死。
但對如今的陳牧來說,這樣的痛苦卻僅僅只是令他眉頭微蹙,便承擔了下來。
此刻。
能夠看到他的心魂,近乎有九成的部分,都淬鍊的晶瑩剔透,泛着一縷縷的不朽不滅之氣息,其中僅剩下極少的一部分,還保持着黯淡的光澤。
之前他以血火和天火全力淬鍊,但到此已是極限,無論如何都難以再將剩餘的這一點也淬鍊出不滅靈光,可現在經由混元火的一燒,他那一點黯淡的心魂則立刻開始發生蛻變!
滋滋。
在劇烈的心魂之痛中,那黯淡的心魂一角,被混元火不斷的灼燒着,猶如被千錘百煉的金礦,逐漸褪去雜質,錘鍊出其中的真金!
黯淡的部分緩慢的泛起淡淡的靈光,並一點的擴散蔓延。
就這樣。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一點靈光終於徹底將整塊黯淡的心魂一角都徹底覆蓋,並與整個晶瑩剔透的心魂完全相連在一起,化作一個完整的整體!
也幾乎就是在這一刻,陳牧只覺得那混元火灼燒淬鍊心魂的痛楚,陡然爲之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空靈之感,整個人的意識陡然一躍,不斷的向上拔高,不斷的向上升去,彷彿將要延展到這片天地蒼穹之外!
щшш▪ t tkan▪ ℃o 冥冥中。
他彷彿看到了一個世界,一個龐大的世界,就這麼被茫茫的白光包裹着,漂浮在無盡昏暗的虛空之中,赫然正是大宣世界!
在這浩瀚的大宣世界附近,隱約能看見其他一些極小的光點,那正是一個個依附於大宣世界的洞天,有的離得極其接近,幾乎貼靠在大宣世界的表層,有的則離得有些遠。
稍微再遠一些的,則完全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這就是……大宣世界的樣貌……”
陳牧看着這奇異的一幕,心中不由得喃喃自語一聲。
並不是他的心魂強大到足以包容整個大宣世界,而是在他的心魂經由淬鍊,徹底化作完整的不滅神魂後,這片天地已經無法再束縛他的心魂!
此時此刻。
他的心魂已然超脫於天地之外!
唯一還受到天地束縛的,只剩下了他的肉體,尚且不能擺脫枷鎖。
但縱然是如此,如今的他,也算是達到了——半步神境!
陳牧的意識此時立於無窮高處,意念交融於天地,存在於蒼穹的最頂端,俯瞰向外面的茫茫虛空。
相比起過去,這一次窺探虛空,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過去的他目光能在虛空中看透的距離幾乎微不可計,都難以蔓延出數十丈遠,甚至如同盲人摸象,都無法看到虛空的真正完整面貌。
但這一次,他卻看清了。
就像是河水中的魚兒,高高躍起,終於躍出了水面,終於能一窺河岸之景象。
只是這魚兒,尚且還欠缺了些,無法真正的躍至岸上,最終仍然會墜落回河中。
可這也足夠了。
對於陳牧來說,哪怕只是這樣立足於‘岸上’,遙望整片虛空,所能體會到的虛空之玄妙,也是遠遠超越過去,他甚至都不用喚出系統面板,都很清楚系統面板上,關於虛空之道的經驗必然是在源源不斷的積累。
“虛空。”
陳牧遙望大宣世界之外的茫茫虛空,心中喃喃自語。
虛空如海!
這是他心中此刻的體悟。
那茫茫的虛空,便猶如一片浩瀚的海洋一般,其中磅礴無盡的虛空之力,就像是海水一樣,不斷的起伏着一片片的波瀾,好似潮汐一般,沖刷着大宣世界。
但大宣世界的界壁,則渾然由天地之力匯聚,也是無比的堅韌,能夠抵擋這虛空潮汐的沖刷,偶爾出現一些破裂,都會在須臾之間迅速彌合。
只是。
若以陳牧如今的境界去看,卻隱約能分辨的出,這裂痕的彌合是在損耗天地之力的,其彌合的過程,也是在逐漸的變慢,只不過這個進度極其微小,近乎微不可記。
可哪怕再是微小的變化,若是放在漫長的歲月尺度上,也將化作天翻地覆的變化,縱然是這一片浩瀚的天地,在經歷茫茫無窮的未來之後,也將有一日會徹底崩潰瓦解!
忽然間。
陳牧心中有了一絲明悟。
這世上或許並不存在真正的不朽,他所以爲的不朽,踏入神境之後所證得的不滅,只不過是從一個池塘,躍升至另一個更爲浩瀚的池塘。
連大宣世界這樣的天地,在虛空的不斷洗練沖刷之下,也會有朽滅的一天,何況是人,縱然是修成真正的神境,超脫出大宣天地,也只不過是打破了大宣天地的束縛罷了。
不過。
對於凡人來說,這也足夠了,已是他們所仰望期望的高度了。
能夠打破天地的束縛,縱然未來仍會隨着歲月,在虛空之中朽滅,但壽命不再受天地束縛,必然將變得極其漫長,不再是區區幾百年,而是要以十萬年、百萬年去計算。
陳牧的心緒一陣飄忽,但很快他又重新回過神來,並未沉浸在茫茫虛無之中,他從一無所有,到舉世無敵,修成蓋世武聖,一直都是走在一條路上。
縱然窺見不到真正的不朽,也算不了什麼,無非就是在這條路上繼續向前罷了。
武有盡,道無涯。
有系統面板的輔佐和加持,他遲早能夠得見……這條道路的終點。
收斂心緒之後,陳牧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繼續沉浸在虛空的參悟之中,整個人的心魂意識迅速收斂,不再往天地之外蔓延,而是開始橫向延展。
那一直停留在三千六百里範圍的天人交感,此刻伴隨着他的意念,開始再一次的往外擴散,迅速的往更爲遙遠浩瀚的區域延展出去。
三千六百里,
四千一百里,
四千六百里,
……
陳牧的意念交融天地,所能感知的範圍不斷的擴張,就這樣一路擴張至整整一萬零八百里,方纔終於是停止下來!
此刻他的天人交感所能探知的範圍,浩瀚到近乎難以想象,當真是具備了宛如神明般的偉力,他身處於七玄宗的禁地,身處於玉州州府,感知的範圍卻是北至霜郡、西至沙郡、南至瑜郡、東至璧郡,近乎囊括了半個玉州!
不滅神魂。
這不是簡單的一個小臺階,而是真正的在心魂層次上,抵達了神境的門檻,甚至一隻腳踏了過去,具備了神境存在的些許無上偉力!
此刻的陳牧所能感受到的,甚至都不再是天人交感那種,能夠調動的天地之力,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掌控之感,彷彿他所在的地方,他的意志即是天意!
陳牧毫不懷疑。
此刻的他只需要一個意念,哪怕相隔千里,都能掌控浩蕩的天地之力,一招滅殺一尊換血境的存在!
這樣巨大的實力差距,比起洗髓宗師和換血高手之間的距離還要更大!
可越是這樣,陳牧也越是能體會到神境的強悍,如今的他僅僅只是具備神境的部分力量,就已有了這種宛若天威一般,浩蕩莫測的無上偉力,若是真正的神境呢?
神下九階,踏入換血境不過只是第一階,而如今的他練成完整的不滅神魂,他的實力已足可抵達神下五階的極限!
而正當陳牧細細體悟如今的他心魂蛻變之後所產生的變化之際,他的目光忽然微微一凝,視線橫跨近萬里地域,遙遙望向玉州之西,沙郡的深處。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