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夥約摸五百人的朝廷士兵被法帥軍包圍了,很嚴實,已經完全沒有殺出去的可能了。
法帥軍的弓箭隊已經就位,上官一臉戲謔,哂道:“當我們法帥軍是赤龍會呀,還敢搞偷襲?我們法帥說過的話你們應該都聽說過,說踩死你們就踩死你們。”
接着冷笑一聲,指着一名持刀大漢,續道:“你就是這支隊伍的校尉吧?別說我們法帥軍不近人情,現在給你一個說遺言的機會。若是得空,我會派人通知你的家人的。”
朝廷的校尉看着手下士兵那一張張恐懼的臉龐、慌亂的眼神、顫抖的身軀,心有不忍,拋掉手中的刀子,看着法帥軍那名長官,嘆道:“兄弟,大家都是吃兵飯的,戰死沙場是活該。我沒有什麼遺言,只求兄弟你能大發慈悲,放過我手下的小兄弟,有很多都是半大的孩子……”
聽到校尉求情,不少人跟着放下刀子,目露祈求。
法帥軍的長官緩緩搖了搖頭,沉聲道:“若是換個場合,我或許會考慮一下,但這是戰場……既然你沒有遺言,那就對不起了!”
手一擡,大喝道:“放箭!”
朝廷校尉臉色一變,異常無助的喊道:“不要啊……”
鐵搭一般的漢子竟然流下了眼淚,手下的士兵見狀,提着傢伙紛紛亂竄,妄圖衝出一條血路。
然而這都是徒勞的。
嗖嗖嗖!
幾輪箭雨過後,五百餘人全部倒下,哀嚎遍起,不少人沒有死透,渾身是血,死撐着一口氣正在慢慢爬,場面看上去非常悽慘。法帥軍一些新兵忍不住轉過頭去,不忍再看。
箭停,法帥軍的持刀小分隊行動起來,開始補刀,動作非常迅速,片刻時間便完事了。
“團長,全部處理乾淨,請指示!”
“我看也沒什麼好搜的,直接燒掉,嗯……再挖幾個大坑,把灰埋了。”
“是,團長!”
衆人開始般屍體、準備柴火、挖坑。
團長眼睛一掃,發現仍然有那麼一小撮士兵還在傻愣着不知所措,當即就怒了,狠狠訓斥道:“我們打了勝仗,你們別過臉幹什麼?是不是心軟呀?
是,他們當中是有不少半大的孩子,不過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只要是拎刀子揮向我們的就是敵人,不管他是八十歲的老人家還是十一二歲的小孩子。
你們都是法帥軍的一員,服從命令是你們最神聖的職責。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入軍營的第一天我就強調了,心軟就不要吃兵飯。等下都給我好好反省一下!”
這一頓喝罵聲音巨大,唾沫橫飛,全程黑着一張臉,怒氣衝衝,讓一衆士兵噤若寒蟬。
副團長及時走過去,小聲說着好話:“團長,別生氣了,他們畢竟都是新兵,沒怎麼見過血,慢慢就好起來了。罵一頓也就是了,總算打了勝仗,不要太苛責了。”
團長面色不改,喝道:“下一次訓練加倍……這裡你看着辦,我去師長那邊報告一下情況,晚上還要在那邊開會,記得不要遲到。”
“是,團長!”
副團長目送一行人離去,然後環視一圈,淡淡道:“幹活!”
……
盧元羽並不想放棄當陽,想在法帥軍全面鋪進來包攏之前下手突襲,打亂法帥軍的節奏。
衆人細細商量一番,往西面和南面都派出不少小分隊,妄圖用對付赤龍會的法子去對付法帥軍。
找機會突襲。
重點打擊押送隊伍,或者在要地修建防線的隊伍的身上。
然而,並沒什麼卵用。
本以爲能偷襲成功,哪知道法帥軍的防備甚是周密,埋伏了很多人,就等人上鉤。朝廷多數小分隊死傷慘重,甚至全軍覆沒。
李無常說到做到,跪地投降都沒用,全部砍了。
法帥軍周密只是一方面。
還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朝廷在對抗赤龍會和東江派的時候折損了太多的精銳,在面對法帥軍的時候並沒能拿出太好的配置。
“唉!”
盧元羽聽到結果之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眉頭深皺,苦笑道:“真是一點僥倖之心都不能存呀,這次是我失策,致突擊隊伍算是慘重。”
他甚少露出如此頹態。
柳景明馬上道:“王爺切勿自責。戰場爭雄,勝敗乃常事,這次法帥軍小勝一籌罷了。”
盧元羽壓下心中的不快,淡淡問道:“馮忠義已經挑了兩支隊伍,但是人數不多,能不能順利穿過南陽和襄陽過來跟我們匯合還是個問題,所以不用報太大希望。
陛下那邊的也來信了,說是雍州陸續還會調幾支數千人的兵力過來。荊州這邊着我隨機應變,若是實在不能守,連南郡主城都可棄了。全部往洛陽集合。”
此言一出,衆皆譁然。
陛下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柔弱”了?
南郡主城都能棄?
豈不是說,要放棄荊州?
“很驚訝是吧?”
盧元羽一一掃過衆位將軍的臉龐,嘆道:“徐州和揚州都要棄了,荊州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明明知道這是爲大局考慮,但我內心仍有很大的不甘……”
語氣中透露出一種說不出來的落寞。
盧元羽自當上蜀王以來,就展露其霸氣的一面。鎮守蜀郡多年,吐蕃人根本不敢大舉進攻,組織梁州兵力支援五元朔方一帶,在對抗匈奴人的戰鬥中立下汗馬功勞,後來更是親率大軍將漢水幫打的一退再退,收復弘農、馮翊與河東,戰績不可謂不耀眼。
然而,現在要在荊州栽跟頭了嗎?
“王爺!”
烏慶倫一臉義憤,拱手道:“不止您不甘心,我們這幫將領同樣不甘心。依末將之見,我們得跟法帥軍打一兩場大的,否則他們的氣焰只會越發囂張。”
這麼鏗鏘有力的發言,馬上引起一片附和之聲,眼睛通紅,佈滿殺氣,連向來都非常冷靜的魏冼也是如此。喝罵着要和法帥軍來一場決鬥。
盧元羽長吐一口氣,微微搖頭,喃喃自語:“昔日不過是一介紈絝子弟,還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庶子,若不是事發,我都不知道李統領還有那麼個兒子。可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小庶子,發起飆來比整個張家壘起來都要狠,狠多了。嘿,一個莊子,僅僅是一個小兵莊而已……難道朝廷以前真的是太順了?”
馮翊西南的慘案,盧元羽雖然是後來才知道的,但是細節之處非常清楚,他一直都沒有評判是非對錯。
想不到在這個當兒提起來了,語氣還是這般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