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餉銀存在被調包的可能,這些負責押運和看守餉銀的兵士中很可能有些人有問題,這樣大的事,如果沒有內鬼,光憑外人是絕對做不到。
燕恆現在過去,就是打算跟汪守道商量商量,想個穩妥的辦法既清出內鬼或者找到線索,又避免這樣的清查讓這些兵士寒心……
燕恆帶着東宮大太監慶吉縱馬疾馳而去;而另一頭,陳嶽則頗爲閒適地領着易長安去了他租下的一處宅院:“這宅子是我過來後爲了辦案方便租下的,原來想着要清靜,特意租了個大宅子,沒想到正好是未雨綢繆了。”
一邊說着,陳嶽一邊直接就把易長安帶到了與他書房相鄰的客房裡:“長安,你看這裡如何?隔壁就是我的書房,牆上正好有門相通,我們有什麼案情要一起討論的,正好往來方便。”
不如何,隔你的房間太近了,而且門不門的,我拴了也沒用,你有功夫會爬牆……易長安心裡腹誹了一句,臉上明明白白地掛了一臉爲難:“鈺山兄往來機密甚多,我看我還是住到後面去吧?不然這隔得太近了,也不方便迴避——”
“我過來滄州就是爲了辦這件餉銀案的,你既然也參與了進來,自是也要知道這些機密的。鋪蓋我都讓人換了新的,全都洗過曬過了,長安先來看看,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我即刻叫人來改。”陳嶽說得振振有辭,伸手就把易長安特意拿在手中的小包裹搶了過來想幫她放好。
那個小包裹——是她裝貼身衣物的,所以她才從行李中撿了出來,自己親手拿着!易長安不及多想就急忙伸手去搶:“還給我!”
陳嶽眨眼就明白了這拿在手中軟軟的小包裹裡裝的是什麼,心裡驀地一動,瞬間把手一舉。
易長安中途反應不及,頓時一下子撲進了陳嶽懷裡,急切間想掙出來時,陳嶽卻故意裝着立足不穩,被她撲倒的樣子往後退了幾步,順手還帶了易長安一把,兩人雙雙跌在了陳嶽身後的一張圈椅上。
由於跌下來的慣性,易長安不僅整個人伏在了陳嶽身上,臉也一下子撞進了陳嶽的頸窩裡,柔軟的脣頓時緊緊吻在了他的側頸,陳嶽身上的男性氣息撲鼻而來,陽剛、又清爽好聞;易長安剎時就愣怔住了……
“易大人,你的行李——”常大興和雷三娘各拿了一件行李正要送進房間來,沒想到一進門見到的卻是這情形,常大興剩下的半截話頓時一下子就嚥了回去;易大人和大人他……
真沒看出來,她還以爲是大人對易大人有心思呢,沒想到易大人才是那個行動迅速的!雷三娘立即機靈地拉了常大興一把,飛快地把人扯了出去,還貼心地關上了房門,拉着常大興一口氣跑出了客院,順手把客院的院門都給緊緊掩上了。
常大興喘了一口氣,還有些懵懵的:“三娘,剛纔大人和易大人……”大人不是會被人欺負的人,剛纔那姿勢,爲什麼他怎麼瞧都怎麼覺得不對呢?
“夯牛,這是你情我願的事,要你來多管閒事?!”雷三娘伸手就在常大興腦門上敲了一下,見他皺着眉揉了揉額頭,想到易長安把大人都上手了,這夯牛還傻傻的不知風情,心裡一橫,突地拿開常大興的手,踮起腳在他腦門上用力親了一口,把手裡的行李往他懷裡一塞,紅着臉飛快地跑了。
雷三娘她……她、她!常大興抱着那件行李,立在客院門口徹底地傻住了……
房間裡,易長安也一下子傻了,怔了片刻後立即手忙腳亂地想從陳嶽身上撐起來。
陳嶽不着痕跡地放開了剛纔跌下時圈在易長安腰上的手,卻是惡人先告狀地開了口:“沒摔着吧?怎麼這麼不小心?”
見易長安脹紅了臉不答話,只一把搶過了那隻小包裹急退了幾步,陳嶽雙腿一撐就從圈椅上站了起來:“不就是一個包裹嘛,你要自己拿跟我說一聲就是,怎麼就急成了這樣子,莫不是這裡面裝了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
剛纔一個下意識的行爲,就讓陳嶽疑心了?易長安心裡咯噔一下,定了定神,裝作有些侷促地解釋了:“我哪裡敢讓鈺山兄你這當兄長的來幫我拿東西?沒想到倒是撞着鈺山兄了……”
“你遠道而來,我幫襯幾手也是應該的,倒是長安你剛纔那反應差點沒嚇了我一跳,”陳嶽故意說了一句,瞧着易長安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心虛,心底暗自好笑,慢悠悠地又接上了一句,“我差點以爲長安這是好些天沒看到我,思念太甚,一來就對我投懷送抱了!”
饒是易長安心裡正疙瘩着,聽了陳嶽這話也忍不住啐了他一聲:“陳嶽,美得你!”
陳嶽卻是哈哈大笑起來;他喜歡看易長安偶爾流露出的女孩兒的嬌嗔模樣……
不敢再看陳嶽鳳眸中若有若無的深意,易長安抱着包裹調頭就向牀頭的衣櫃邊走去,藉着打開衣櫃放東西的工夫,迅速穩了穩自己的心神:
“常大興和雷三娘兩個只怕誤會了什麼,一會兒鈺山兄還是跟他們多解釋幾句吧;不然我這裡被誤會了也就罷了,只怕污了鈺山兄的清名就不好了,鈺山兄還是他們的上峰呢,這要是……”
爲了拖時間穩穩神,易長安絮絮說了不少,卻沒有聽到陳嶽的答話,不由詫異地回頭看去,卻見陳嶽正雙手抱胸,斜倚在牀架子邊上,不似常見的那種嚴肅規謹,而是帶了一絲閒散的雅痞,唯有那雙鳳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深情而專注;易長安的心不由“咚”的一聲,然後不爭氣地急跳起來。
隨着易長安臉上飛出一抹霞紅,陳嶽脣角的淺笑也逐漸漾開。
就在前幾天,田勝人沒有來得及過來,信已經先到了:他根本沒有找到當初在太平縣給易樑當了短短半個來月的那位一直蒙着臉的安先生,甚至連那位安先生的籍貫在哪裡都沒有探聽到。
這種情形對錦衣衛而言,實在太詭異了。特別是極善於打聽消息的田勝,他探不到的人,一般情況下就是已經不存在這世上了;當然還有特殊的情況,比如像易長安這樣……
易長安瞧着陳嶽臉上的笑意,心裡一陣發毛,一邊暗悔自己又沒經住陳嶽這男色的誘惑,可能露了馬腳,一邊趕緊板着臉加重了語氣開了口:“鈺山兄這是怎麼了,這麼一眼不眨地盯着我,難不成我臉上還長出花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