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吐血昏迷的消息本就是封鎖的,這會兒卻傳得人盡皆知;與其說是從什麼渠道傳出去的,燕恆直覺更相信是有人早就料定了此事,選在此時發難!
從一衆鐵甲兵士身後尋到了忻王燕慎和魯王燕淳的身影,燕恆不由冷笑出來:“老五,老七,如今何必還作躲藏之態,不如大方站出來吧!”
魯王燕淳見被燕恆看到,沉不住氣地先叫嚷了出來:“燕恆,你目無君父,狼子野心,夥同毒後崔氏對父皇下毒,意圖篡位,天道早已示警,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最近幾天,伴隨白骨案流傳京城的那些流言早已傳得紛紛揚揚,被魯王燕淳這麼一嚷出來,城下的兵士叫喊得更加響亮:“燕恆弒父,天理難容!天道示警,清除奸佞!”
先前院判薛之煥那番說辭,幾位閣老也聽在耳裡,這時被魯王這麼一喊出來,有兩人頓時猶疑起來:燕皇在皇后宮中中毒,太子進宮後就下了宮禁,他們這幾位閣老此時在內宮中,難道說不是人質?
忻王燕慎此時也揚聲開了口:“燕恆,要不是我和七弟得到消息趕來,此時你早已皇袍加身了吧!你這無君無父的奸孽,早就心懷不臣之心……”
燕慎說得言之鑿鑿,城牆上的幾名禁衛軍也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董渭耳目聰清,下意識地更靠近了燕恆幾分,警惕地往身邊那幾個禁衛軍處掃了一眼。
“燕慎,燕淳,你們只管顛倒黑白!”燕恆臉上一片怒色,“不說父皇病重的消息你們從何得知,但凡你們有半點尊孝之心,又怎麼會不進宮探病,反而帶兵圍宮?!分明是你們早有預謀,暗下毒手,不然哪來這麼快的兵力!”
對啊,這幾個不都是皇上的兒子嗎?聽到自己的父親病了,不是過來探望,怎麼還帶着兵把內城給圍了?而且這點兵遣將可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好的事——
禁衛軍們注目看着城牆下明晃晃一片森嚴的鎧甲反光,立時醒回了神,不由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外面喊殺聲叫天,不知道什麼地方失火,將那一片夜空燒得紅彤彤地亮了半邊天。
易長安的目光透過結了蛛網的小窗遙遙落向皇城的方向,心裡忍不住一陣苦笑:這一段時間,她倒是跟地窖牢房結緣了似的,才從地窖裡死裡逃生出來,這會兒又被人塞進了這間臨時牢房。
只可恨自己的那些擒敵術在那些人眼裡跟小孩兒過家家似的,根本抵不上一招就被擒了過去;也不知道江浪和江濤兩個情況如何了,白天的時候她遠遠聽到兩人在身後的慘呼聲,只怕是遭了毒手……
易長安緊緊咬了咬牙,閉上了眼睛。
要是自己能跟陳嶽一樣功夫高超該多好,就不會這麼一回二回地被人擒去了!上一回她僥倖活了下來,而這一回,只怕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這些人一把她抓回來,雖然沒有剝掉她的衣服,卻是將她喉間粘的假喉結直接弄掉了;看來目標很是明確,竟是知曉了她是女子的身份,特意來確認的!
這些是什麼人?抓她過來又是有什麼意圖?!以她這女子的身份,是打算要挾陳嶽嗎?難道陳嶽快要回來了?
一想到陳嶽,易長安心中不由一陣絞痛:陳嶽,不知道她以後還能不能再看到他……
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然後是“咔嚓”一聲響,有人打開了門上的鐵鎖。
易長安睜開眼,飛快地轉回頭,藉着燈籠的亮光,看清了來人的那張臉,眼中閃過愕然。
來人將易長安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裡,倒是表情平和地開了口:“長安這是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辦案如此精幹的刑部正四品郎中易大人竟然是個女子。”
易長安淡淡笑了笑,眉梢微挑:“好歹跟狀元公稱兄道弟一場,狀元公能否告知小女子是在何處露出馬腳嗎?”
“不如還是請長安先答我一個問題再說如何?”康茂生並不回答,反而另問了一句。
就怕沒人跟她說話,話說得越多,能透露出來的信息就越多,她才能更清楚現在的情況!易長安面帶無奈地笑了笑:“兄爲刀俎,我爲魚肉,康大人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就是。”
“跟長安同年一場,我對長安還是相當客氣的了,長安切莫如此說話。”康茂生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反縛了易長安雙手的麻繩,“知道長安是女子,我可是讓他們都收斂着呢。”
易長安只是被反縛了雙臂,插在靴筒的那把匕首也被搜走了,不過並沒有被搜身,確實也算是收斂了。
見易長安低垂了眉眼不再說話,康茂生這纔不緊不慢地問了出來:“不知道長安跟太子殿下關係如何?”
易長安詫異擡起頭來,心思瞬間百轉:康茂生怎麼會這麼問?
康茂生已經先開了口:“臨近過年,太子殿下也親自跑出城給長安你送血燕補養身體,長安可不要告訴我,你跟太子殿下交往一般啊。”
他們這邊的人雖然在東宮插不進什麼重要的位置,但是在邊角處還是有幾個暗子的;結合易長安是女子這一件事,平常瞧着並不起眼和有用的信息一綜合起來,康茂生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見易長安眸光輕閃似想回避,康茂生索性直接點了出來:“而且我瞧着不僅不一般,只怕太子殿下甚爲心悅長安你吧!”
易長安轉眼間已經定了心思,直直看向康茂生:“康大人抓了我又有什麼用?我並非什麼絕世佳人,只不過是幸好有這麼一項辦案才能,僥倖得太子殿下看中,稍稍掛些心而已,跟宏圖江山相比,我一個小女子這一點重量,在殿下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康茂生綜合從東宮所得的零碎信息,心中已經確認易長安在太子燕恆心裡的地位絕對重過太子妃武氏,即使私心裡也認同易長安說的最後那一句話,面上卻並不顯出來。
易長安太會破案了,當時他們制定計劃的時候,就想着要把易長安這個不穩定的因素先除掉,只是易長安一直在莊子裡不出來,那莊子裡又有不少好手。
加上旁邊的幾戶農莊俱是朝中幾位顯要的地產,裡面都頗有幾個護院家丁;所以這才一直按下不動,尋找機會。幸好轉眼間徐玉正就給康茂生送了這個機會過來!
康茂生本來是想勸說易長安進城弔唁徐玉正,再尋機下手的,沒想到易長安只遣了管家過去送奠儀,自己卻並不出來。
不過那一趟他倒是並沒有白跑,竟意外看到太子殿下私自出城探訪,這才理出了那麼一條有價值的線索,不然易長安這會兒已經是一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