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長安心裡還在糾結地暗歎着,何雲娘已經將那兩張銀票拿了起來遞還給她:“長安你在外面走動,都是要用錢的,你的俸祿又都給了婆婆,這些銀錢你拿着吧。”
易樑以前還把俸祿上交給了沐氏,這麼說,這家裡,一直都是沐氏掌着家?易長安從來沒跟沐氏要過銀錢,並不知道這件事。
她接手的時候就一直是用的荷包裡剩下的那幾兩碎銀,再後來,就是從李泰那裡得來的一百兩銀子,和陳嶽補給她的程儀。
她還以爲俸祿應該是何雲娘拿着呢,所以得了那些錢也沒想過給何雲娘一些;畢竟自己手上有錢更方便一些,就是隔三岔五買些零食之類地回來,也讓何雲娘更開心些啊。
難不成何雲娘自己想買點什麼針頭線腦的,都是用的自己的嫁妝錢?
易長安有些無語,堅決地把何雲孃的手握緊推回:“這是賣了你孃家送的東西才得的銀錢,就該你拿着;再說你懷了身子,萬一我有什麼沒顧得到的,你手裡自個兒有銀錢,想吃什麼想用什麼直接去買了來就是……
不要委屈了自己,大夫可是說了,懷了身子的人要經常保持心情愉快纔好……錢花完了就跟我說,我再給你……”
何雲娘只覺得被易長安握的那隻手熱乎乎的,臉上不由掠起了一片飛紅;相比以前經常跟她行房事,對她其他的事並不關心的夫君,她還是喜歡現在雖然不能行房,卻對她關懷備至的夫君一些!
要說這世界上的女人最喜歡什麼花,莫過於兩種花了,那就是有錢花和隨便花,即使是何雲娘這樣受過三從四德教育的古代女子也不能免俗。
何雲娘還要再說些什麼,外面突然傳來了錦兒的聲音:“王嬸,你過來有事?”
易長安推開窗戶向外看去,見沐氏院裡守門的那王婆子正站在門外青石板路上,見她看過來,連忙行了禮:“少爺,太太讓奴才過來看看你可用了晡食。”
易長安點了點頭:“勞煩王嬸了,還請你回稟太太,就說我在少奶奶這裡用了,晚上我就不再過去了,明天一早再去跟她請安。”
王嬸應着連忙去了;錦兒已經將飯菜都取了過來,雖然走得快,但是這種天氣,等飯菜端上桌,也是半溫不熱的了。
何雲娘將碗筷都佈置停當,轉頭看見易長安還站在窗前,連忙叫了一聲:“長安,快點過來吃飯了,再不來飯菜都要被吹冷了。”
房間裡的燈火照出窗外,映出了窗外不遠處雪地上的些許陰影,那是一行有些凌亂的腳印,被人驚到,才匆忙走到對着門的青石路上去的……
窗下襬放得有些盆景,所以那人站不了太近,站在那個位置,只要聲音略低些,應該聽不太清楚的,只是不知道那人來了多久……
易長安的目光淡淡瞥過,伸手合攏了窗頁,轉身時臉上若無其事地帶着笑容:“雲娘,沒吹着你吧?你可要記得房間裡時時要通點風纔好,不要直接吹着就行了。
明天我早點下值,我們熱熱地吃鍋子吧,讓趙嬸去買一腿肥羊回來,凍一凍片成薄片,到湯鍋裡涮一涮就能吃,再泡些幹筍木耳……對了,可以看看有沒有凍豆腐……”
何雲娘被易長安說得口水都快下來了,房間裡一片歡快。
東院,王嬸正一五一十跟沐氏回着話:“……老奴怕被少爺發現,也不敢靠得太近,就聽到這些了。少爺還說今天晚上就不來了,明天一早他再來給你請安。”
“辛苦你了。”沐氏點了點頭,讓她先下去了,轉頭看向宛嬤嬤,“你說他把銀錢送給雲娘拿着是什麼意思?”
如果哪個男人願意送女人銀錢,那自然是……宛嬤嬤看了沐氏一眼,卻識趣地沒有說話。
兩人多年的主僕,宛嬤嬤雖然不說,沐氏又怎麼會不明白她那一眼的含義?默坐了片刻,便讓宛嬤嬤幫她梳洗安置了。
第二天一早,易長安果然過來了,一邊陪着沐氏用朝食,一邊斟酌着開了口:“母親,通房的事情昨天雲娘已經跟我說過了。
不過我現在無心與此,芸娘又不知道事情的究竟,只怕會心結鬱郁,反而不利於她養胎。母親現在也不必在這上面爲我操心,一切等雲娘平安生產了再說吧。”
沐氏一臉微笑,還慈愛地給易長安又搛了一筷子小醬瓜:“本來也是爲着你身邊沒個貼心人侍候,既然你不願那就算了;如今確實芸娘生產纔是大事,那就等她生了孩子以後再說吧。”
易長安臉上露出一抹感激:“是,多謝母親體諒!”
等易長安用完朝食去衙門了,沐氏才往椅背上一靠,輕輕哼了一聲:“他還真對雲娘動了心了……”
這樣也好,風箏總得拴根線,易長安再能幹,有個能拴得住他的人就好……
易長安從沐氏院子裡出來,就看到了正在掃雪的唐一念;拿着比自己還高的大掃帚,認真地在道路兩邊仔細清掃着。
易長安停下腳步,喚了一聲:“唐一念。”
唐一念擡眼見是他,高高興興地跑過來行了禮:“少爺有什麼吩咐?”
“這些天你在家裡都做些什麼?還住得慣嗎?”想到唐一念還俗後就一直在家裡做着雜事,跟個童工似的,易長安心裡就有些慚愧。
唐一念卻是很滿足;他這段時間能吃葷了,不僅臉上紅潤多了,個子也長了不少,見易長安問他,忙挺了挺小胸脯:
“住得慣,我一想到這是在少爺家裡,就再也沒有發惡夢了;而且掃地、打水、劈柴、燒火什麼的我都能做,趙嬸還讓我給她寫桃符呢。”
唐一念在廟裡就學會了寫字,讓他小小年紀一直做這些雜事,倒是可惜了。易長安蹲下身子認真地平視唐一念:“那你以後想做什麼?我是說,你長大以後想做什麼營生?”
唐一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我想像少爺這樣,什麼案子都能破!”
他這一段在易家,聽了不少關於易長安破案的事情,早已對她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自然想自己長大以後像易長安一樣厲害。
“我也不是什麼案子都能破。”易長安笑了起來,“不過你以後想當推官,現在就得多讀書才行啊。”
唐一念撇了撇嘴:“可是那麼多讀書人考出來當了官老爺,但是隻有你才能破案呀!”
“因爲我比他們讀了更多的書,懂得更多。”易長安摸了摸唐一念的腦袋,覺得這種刺刺的、又有些毛茸茸的手感還真不錯,“你要是真的想好了,到時候我就把我懂的那些都教給你;只一點,不許嫌讀書辛苦,不許半途而廢!不然這輩子你就老老實實當個小廝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