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宅東院。
沐氏看着面前桌上擺放的一包糕點,淡淡看了宛嬤嬤一眼:“長安他人呢?”
“少爺說天色有些晚了,秋露寒氣重,讓老奴將這包糕點送進來,他就不進來打擾太太了,免得太太吹了冷風。”宛嬤嬤低着頭恭謹答了,“少爺去了西院見了少奶奶,送了糕點說了幾句話就回了前院書房了。”
易長安竟然去了西院後沒到她這邊來就直接回了前院書房?要是樑兒肯定是會過來跟她商量的……沐氏心中掠過一陣不悅又很快壓了下去,輕輕一點頭:“也算他有心了。行了,我們也安置了吧。”
宛嬤嬤連忙上前服侍了沐氏歇下,正要捻熄油燈,牀帳裡突然傳來了沐氏幽幽的聲音:“阿宛,你說長安他……”
宛嬤嬤連忙豎了耳朵仔細聽着,裡面卻又沒了聲音,半晌後才輕輕傳來沐氏的一句話:“不早了,你也下去睡了吧。”
宛嬤嬤捻熄了油燈,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仔細掩緊了房門,才長長吐了一口氣:太太這麼一安排,實際上是將少奶奶當了棄子的。
不過長安少爺……說起來也算是有些良心的,少奶奶長相不差,長安少爺卻沒有去撿這現成的便宜,而是守禮地歇在了書房。
只是不知道,這一歇又能歇多久呢?總不能以後總不回西院那邊吧?現在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誰知道那麼件緊要的案子,樑少爺百思無解還捱了責罰,眼看着要被定罪,長安少爺卻輕輕鬆鬆就破了呢?
要是早知道長安少爺有這能耐,樑少爺那邊也不用就……宛嬤嬤無聲地搖了搖頭,將滿肚子的心思深深埋了下去:太太的心思從來都不是她這個奴婢能夠揣測到的,一切還是聽太太的吩咐吧。
易長安第二天醒得極早,剛在院子裡做了幾項體能訓練,就被沐氏身邊的宛嬤嬤請到了東院用朝食。
易家雖然有個官宦的名頭,不過到底是庶子帶着姨娘分家出來的,家底並不算厚實;因此早餐也很是簡單。
小米粥配醬菜,還有一籠灑了蔥碎肉末的小花捲;要是易樑肯定會想到以前在易家本家裡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色,皺着眉頭暗歎一聲,然後安慰沐氏以後一定會讓她過得比以前更好。
不過這簡單幾樣朝食在易長安眼裡卻已經很是豐盛了;以前急着辦案的時候,經常是嘴裡叼個饅頭包子就走了的,這秋寒的天氣能有一碗黃澄澄、香噴噴的小米粥喝,再配上那碟子小醬黃瓜兒,甭提多舒坦了。
目光復雜地看着易長安大口用着朝食,沐氏斟酌着開了口:“長安,昨天你破了庫銀失竊案,還贏了李泰一百兩銀子,李泰這人心胸狹隘,你今後可是千萬要小心謹慎了。”
易長安連忙嚥了嘴裡的食物:“母親放心,我省得。”
一味忍讓可不是她的風格,適時地佔着理還擊回去,讓李泰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下回李泰纔不敢一出事就想着拿她頂缸了!不過今後她肯定會謹慎的。
沐氏暗皺了下眉頭又很快鬆開了:“你年紀還小,官場上很多事都不懂,以後有什麼事多過來跟我這邊商量着去做,也免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惹禍上身。”
易樑是才十九歲,易長安卻是已經二十三了,十六歲考大學,二十歲畢業,到莫名其妙跌到這大燕朝來之前,她已經幹了三年刑偵,當了刑偵副隊長了。
更別說她家裡是警界世家,父母當年因爲緝兇頗有名氣,後來被人報復殺害,她是在爺爺膝下養大的,早早就極有獨立性。
這會兒聽到沐氏以年紀小爲藉口,隱約有些讓她過來聽話的意思,想到易樑到底才下世不久,易長安還是忍了忍,點頭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知道了,但是至於照不照做,那就由不得沐氏來管了,她易長安又不是沒斷奶的“媽寶男”,難不成萬事都還要回來找沐氏來拿主意?
沐氏顯然也對易長安這樣的回答不甚滿意,剛要再開口,宛嬤嬤已經在外面通傳了:“太太,少奶奶來了。”
沐氏頓時沉了臉,盯着從外面走進來的何雲娘,口氣嚴厲地斥了一聲:“婆婆和丈夫早早都起了身,做人媳婦的還在軟枕高臥,這會兒才知道過來?!”
何雲娘不由脹紅了臉,淚珠在眼眶裡面直打轉。她昨天晚上高高興興吃了易長安帶給她的糕點,一時心裡興奮得睡不着覺,不過醒來時也只是比往常給婆婆請安的時辰略晚了小半刻。
沒想到夫君一大早就到婆婆這邊來用朝食了,這麼一來,確實顯得她起得晚了,還不知道夫君會怎麼說她……
何雲娘剛屈了膝要跪下請罪,一隻,一天才有精神。我過去看看就行了。”
按時辰來算,現在也不過是早上六點半,沐氏怪何雲娘來晚了,豈不是說每天何雲娘六點來鍾就要過來了?又不是沒有下人僕婦,易長安想不通沐氏非要何雲娘這麼一大早地過來做什麼!
婆婆要管兒媳是另外一回事,兒媳孝敬婆婆也自有別的方法,何況瞧着何雲娘這樣子,也不是那種忤逆的媳婦兒;立規矩這事兒,不純粹是磋磨人麼!
都說婆媳是天生的冤家對頭,易長安現在頂了易樑的名兒,少不得在其中攬點閒事兒了,不然讓何雲娘這麼個小媳婦兒過去,只怕又是要跪着請罪了。
這簡簡單單一家三口人,多大點事兒就要弄得這麼複雜,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