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軒的一番話聲音並不大,但卻彷彿炸雷一般在周圍一干人耳邊炸響,炸得人耳中嗡嗡作響,炸得人頭皮發麻。
而彭治民卻臉色難看得可怕,蘇文軒的話就彷彿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的給了他一記耳光,讓他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疼,並且心中有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感覺。
曾幾何時彭治民也如蘇文軒一般爲了救人不管不顧,但結果那?人死了,他要面對的是家屬的謾罵、指責,甚至是毆打,一次又一次,他那顆火熱的心徹底涼了。
這些記憶潮水一般涌進彭治民的腦海中,下一秒他臉色異常難看的大聲吼道:“蘇文軒我再次提醒你,就算你能在十秒鐘內把血止住,他還是會死,這鬼地方沒有血漿。”
蘇文軒頭也不回的來到傷者跟前道:“我知道。”
彭治民冷笑道:“知道?好,我到要看看你這個實習生怎麼在十秒鐘內把血止住,又怎麼在沒有血漿的情況下保住他的命。”
蘇文軒也不回頭,神色凝重的道:“打開切開包,來兩個人扶住鋼管,另外打開幾瓶葡萄糖或者生理鹽水,要五百毫升一瓶的那種,全部在中部剪開。”
護士茫然的看向蘇文軒,不知道該不該聽他這個實習生的,隨即下意識看向彭治民,徵詢他這個主任的意見。
換成以前彭治民肯定會阻攔,因爲人一旦死了,就算動手的不是他,但作爲外一科的主任他彭治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就在不久前彭治民被蘇文軒的話刺激到了,於是他想也不想就道:“按照他說的做,人死了,他這輩子都要在監獄裡待着。”最後的話彭治民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男子這時候突然道:“你真的有把握嗎?”
蘇文軒沒有回頭,他正在用線剪飛快的把傷者的衣服剪開,就聽蘇文軒沉聲道:“醫生不是神,我不能向你保證一定能救活他,我只能向你保證我會拼盡全力,人手不夠,來幫忙。”
男子遲疑了,神色變換不停,但還是握緊了拳頭來到蘇文軒的身邊按照他說的做。
蘇文軒拿着手術刀神色凝重的道:“你們扶穩了鋼管,我會在刺穿處下端打開切口進入腹腔,不需要你們堅持多久,只要堅持十秒就行,鋼管千萬不能動。”
護士、消防人員以及過來幫忙的男子神色無比凝重的點了點頭,此時所有人都非常緊張,緊張到好像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額頭上、身上更是不停的往外滲出汗水。
所有人此時有一種置身在殘酷無比的戰場中的感覺,雖然這個戰場沒有硝煙,但卻更加的殘酷,手只要輕抖上那麼一下,一條命就這麼沒了。
蘇文軒做了一個深呼吸,隨即在鋼管刺入腹腔的位置打開一個切口,此時他也沒有時間去止血,只能飛快而粗暴的用手術刀把下邊的組織全部切開,一直到打開腹腔。
當腹腔被打開的那一霎那,血如同泉涌一般涌出,觸目驚心的鮮血看得所有人頭皮發麻,就在這時候蘇文軒急道:“儘可能的把這些血接住。”
男子以及其他幾個人趕緊把手裡半截的液體瓶放在切口周圍,儘可能多的收集血液。
血不停的往出流,速度快得嚇人,蘇文軒眼前除了紅色還是紅色,他什麼都看不到,根本就沒有術野,在沒有術野的情況下想結紮脾蒂這幾乎是不肯能完成的。
蘇文軒把手術刀仍到一邊,抄起一把止血鉗就順着切口探入了腹腔,他閉上雙眼,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水,此時蘇文軒同樣焦急無比,時間真的不多,他現在只有四五秒的時間。
四五秒內不結紮脾蒂傷者就會死於失血過多。
周圍突然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緊張而忐忑的看向那個神色還略顯稚嫩的實習生,跟男子一起的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她伸出手輕輕幫蘇文軒把額頭上的汗水擦去。
彭治民不知道爲什麼,此時竟然也用力的握緊了雙拳,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緊張,又爲什麼會爲蘇文軒擔憂。
“喀嚓”的一聲輕響傳來,順着切口往外流出的鮮血隨着這一聲速度竟然明顯減慢,蘇文軒睜開眼很是興奮的道:“我結紮脾蒂了,結紮住脾蒂了。”
彭治民聽到這句話猛然瞪圓了雙眼,臉上滿是震驚與不敢置信之色,一個實習生在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內,還是在沒有術野沒有任何手術設備的幫助下,就結紮了脾蒂,這怎麼可能?
想到這彭治民幾步來到近前死死盯着切口,順着切口還在不斷往外流淌着鮮血,但速度卻在不斷減緩,這隻能說明蘇文軒真的把脾蒂給結紮了。
這……這……
此時彭治民腦子裡亂糟糟的,這樣的手術操作根本就不應該是一個實習生能夠完成的,但偏偏他真的就做到了,這怎麼可能?我是在做夢嗎?
彭治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眼前的一切卻又時刻提醒着他,蘇文軒這個他口中的廢物實習生真的完成了那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震驚、不敢置信等等情緒不停的在他心中翻轉。
突然彭治民冷笑道:“蘇文軒你還真是厲害,不到十秒鐘就把脾蒂給結紮了,厲害,太厲害了,我不得不承認你這份技術比我這個主任都要強,但那又如何?”
周圍的人聽到這句話心中立刻是咯噔一下,同時看向彭治民。
就見彭治民冷冷一笑道:“我剛就跟你說過,一旦你打開腹腔,失去了腹壓,血便會泉涌一般涌出來,你結紮了脾蒂又如何?患者現在失血量在兩千毫升左右,沒有血漿的補充,就靠那些706帶血漿根本就沒用,他很快就會死。”
蘇文軒猛然仰起頭看向彭治民道:“誰說沒有血漿補充?”
彭治民滿臉譏笑之色的道:“醫院裡都沒有血漿儲備,血漿都儲存在市裡的血站,你告訴我血漿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