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小老外招招手,將行政酒廊的服務員叫了過來,再指着手機,和她小聲溝通起來。
酒店的服務員回答的很認真,時不時的也轉過頭來,看向霍從軍一桌。
霍從軍喝了些酒,反應遲鈍,同來的老同事卻是注意到了,他皺皺眉,也不想在這種酒店裡惹事,於是拉着霍從軍,道:“老霍,回去休息吧。”
“急什麼,又沒有手術做,又沒有會開……”霍從軍說到這裡眼前一亮:“要開會嗎?”
“開會也輪不到你。”老同事沒好氣的道:“你昨天把人家女孩子都要罵哭了,你忘記了?咱們年紀也大了,別戾氣那麼重好不好。”
“35歲還女孩子呢?我看她切病人子宮的時候可沒手軟。”霍從軍喝了酒不假,說起開始的事情來,依舊是頭頭是道,頭腦反而更清楚的樣子。
老同事無奈道:“你自己不也天天在喊先救命再治病的?輪到別人就不算了?”
“後治病又不是不治病,急診歸急診,也沒急到就一定要端掉人家子宮的程度,我說兩句她還跟我犟,不慣她那個毛病。”霍從軍哼了一聲,道:“這也就是在京城,要是在昌西省,我不光罵她,我還得罵她師父,什麼東西就給放出來了,憋不住早產的嗎?”
老同志“嘿”的一聲,卻也沒勸。他沒覺得霍從軍罵的不對,只是替霍從軍着想,笑笑道:“京城裡不興這麼罵人的,一根蔓裡牽出來的瓜,有大有小。”
“我知道,要不然我罵那麼輕。”霍從軍一副我知道分寸的表情:“現在的醫學博士一個比一個水,不是奔着學歷就是奔着找背景去的。有的博士的技術,還不如一個獸醫。”
“我比較贊成你說的獸醫的部分。”老同事開了個玩笑,接着就將霍從軍拉了出來,眼角掃了眼小老外一羣人,不動聲色的道:“酒也喝了,回去休息休息吧。”
“下午有什麼會?”霍從軍意猶未盡。
“沒有了。”
“偌大的京城,連個合適的會都沒有。”霍從軍的語調都變了。
太無聊了!
“你要沒喝酒,我幫你找找。你都喝成這樣了,回去睡覺吧。”曾軍醫打定主意不幫霍從軍找什麼會議了,至少今天不行了。這廝進去就是一通噴,給人的感覺像是拿着衝鋒槍進了會場似的,其實噴死了人也沒關係,關鍵你不能醉酒噴人!
再看跟前幾個小老外,都是二十郎當歲的樣兒,瞅着還有點像是俄羅斯人,說不定是來幹什麼的。
曾軍醫用僅有的一點軍事眼光分析着眼前的局勢,連拉帶拽的將霍從軍帶出了行政酒廊。
幾名小老外互相看看,都追了上去。
“霍吧?”電梯裡,幾個小老外擠了進來。
曾軍醫皺眉,擡頭看了眼電梯四角,沒看到攝像頭。
“有人在找你,跟我們來吧。”會說中文小老外看着還有些兇,有些古怪的語音更是令曾軍醫緊張。
“找我們?做什麼?”
“做什麼?”小老外重複了一遍,才轉頭用俄語嘰裡咕嚕的問了起來。
幾個小老外都用飛快的語速交流起來。
曾軍醫低着頭,眉頭越皺越緊,他其實聽得懂一點簡單的俄語單詞,在他讀書的時候,俄語還是很多學生選擇的第一外語呢。
不過,對方的語速那麼快,加上語言多年不用,曾軍醫也就聽明白了“女生”,“高興”,“車”之類的詞。
曾軍醫更是緊張起來,這些傢伙是要綁架啊。
“老霍。”曾軍醫掐了霍從軍一把,提醒了他一下。
喝了點酒的霍從軍,膽量變的更大了,大睜眼睛,鄭重道:“我是霍從軍。你們是什麼人?”
“沒錯。就是這個名字!”正在議論的小老外開心起來,接着就開始打起了電話。
“什麼情況?”霍從軍看向曾軍醫。
“都給你說了,在京城不要太囂張了……”曾軍醫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
說話間,電梯就到了地下停車場,幾名小老外熟練的拉扯着,迅速帶着霍從軍和曾軍醫上了一輛商務車,接着熟練的給兩人戴上頭套,再拉上後窗的布簾子,一路飛快的駛離。
曾軍醫坐在後面,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生氣。
“老霍你這傢伙,我都說……哎……”曾軍醫想罵人,又沒罵出來,多年的老朋友了,雖然見面就坑了自己,但總比借錢的那幾個強。
霍從軍呆了一會兒,酒也半醒了,亦是不由嘆了口氣:“早知道給凌然練手了。”
曾軍醫沒吭聲。
霍從軍自言自語道:“我主要是擔心,凌然的技術還不穩定,再天才的醫生,也得做夠數量才行。沒想到你們這邊的治安糟成這樣……”
“這幾個是老外好吧。”
“老外怎麼樣……”霍從軍搖搖頭:“老外的技術都比不上我家凌然的,其實應該給他試一下的,不讓他試一下,他以後都要猶豫的,要是以爲是我不相信他,那就更不好了。”
“別把自己想的那麼重要。”曾軍醫撇撇嘴:“人家說不定以爲你出來旅遊呢。”
“那也好……也好。”霍從軍深深嘆口氣。商務車的車速越來越快,顯而易見是往郊區去了,他覺得這趟就算是不死,估計也要糟不少的罪,到時候,就怕想做心臟搭橋的手術,都做不了了。
不知走了多久,車,終於停了下來。
車上的小老外略帶緊張下去交涉了,霍從軍能聽到下面的嚷嚷聲,再過了一會,他的頭套就被取了下來。
霍從軍這時候才注意到,那是一隻髒兮兮的廚師帽。
“霍,再見。”會說中文的小老外,手裡攥着一大卷的綠色美元,也不知道有多少,臉上卻是看得到的開心。
霍從軍終於慌了起來,踉蹌的下車,他再次在幾個人的圍攏下,上了電梯,穿過了長長的走廊,等四周再次明亮起來的時候,霍從軍已是做好了心理準備,蓄起了滿腔的憤怒。
這種憤怒,如果用在會議場上,他有把握讓三個以上的科室主任懷疑人生。
霍從軍晃動了一下脖子,又不易察覺的轉動了一下腳脖子,繃起核心肌,緩緩擡頭,看向前方。
一張帥臉,讓他的憤怒情緒,飛快的融化。
“凌然?”霍從軍驚訝的舌頭都要吐飛了出來。
“霍主任,總算找到你了。”凌然面帶微笑。
“霍主任,再要是找不到您,我們真的要報警了。”田柒笑眯眯的,揮手遣散身邊幾名疑似兵王的男女。
霍從軍滿腔的“臥槽”匯聚成了一句話:“下次,還是報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