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南非的醫生,拿出一隻平板電腦,刷出病歷以後,再拿給凌然看。
“先給我看核磁共振片吧。”凌然也讀不懂滿屏幕的單詞,尤其是又臭又長的醫學名詞。不過,影像片能夠說明大部分的問題。
南非醫生立即刷了幾下,再找到核磁共振片,放大給凌然。
其他醫生好奇的圍攏起來,有的人跟着看核磁共振片,有的人互相之間低聲討論。
在場的醫藥代表也沒有離開,就在跟前看着醫生們聊天,同時豎起耳朵,聽着醫生們的話,並在心裡自己做個判斷。
醫藥代表是一個需要聰明腦殼的行業。
尤其是高端的醫藥代表,若是隻滿足於做一個小棉襖的話,很快不是累死就是煩死了。
當然,低端的醫藥代表,像是黃茂師這樣的,只是長的帥的話,倒是能過的比較輕鬆。
他看着被衆人圍攏的凌然,悄悄的拍了張照片,發到了昌西醫藥公司的工作羣,並在下方說話:已經到達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凌然正在被圍攻。
“圍攻?什麼圍攻?”謝易荷的問話飛快的出現。
她是昌西醫藥公司在雲華的負責人,爲了抓住雲華醫院這個大客戶,就算是綁架凌然的事,都會仔細思考一番的。
霍從軍要她看好凌然,那謝易荷自然是要上一份心。
黃茂師平日裡在工作羣裡說話,都是沒有人理的狀態,如此看到謝易荷這麼快的回答,黃茂師不由的挺起了胸膛,並在微信裡繼續打字:我說圍攻是誇張的說法,凌然在看別的醫生介紹的病人。
謝易荷:白癡。
黃茂師眨眨眼,轉瞬看到了灰色的小字:“謝易荷”撤回了一條消息。
恍惚間,黃茂師感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
與此同時,凌然也將核磁共振片看的七七八八了。
南非醫生剛纔用語言描述了大概的病情,凌然通過翻譯,瞭解了一個大致,現在再看核磁共振片,基本沒什麼障礙。
西醫雖然也要求望聞問切,但在這種會診中,醫生們其實是有意識的迴避問題的。
先看客觀性的檢查報告,形成初步的判斷,再聽主觀性的描述,是醫生們在長期醫療中訓練出來的經驗。
病人撒謊對醫生來說,實在是不新鮮,且不說婦產科之類的謊言誕生地,就是凌然遇到的跟腱斷裂的病人,十次總有一次是撒謊的。在籃球場上摔斷了跟腱的,強忍着疼痛,熬到第二天上班時間再喊120以達成工傷成就的,爬牆摔斷了跟腱的小偷,慌稱被人捉姦跳牆的……
凌然全然以核磁共振爲基礎,再問了兩句,就遞還給南非醫生,道:“如果是運動員的話,採用手術治療是最佳方案。可以採用方案a,大概要三到四個月的恢復期,風險相對普通跟腱修補術更大。”
翻譯如實的給了說明,對方立刻追問:“如果在你這裡做手術的話,能夠做到三個月的恢復期,就上場比賽嗎?”
“有很大的概率4個月後上場,3個月的話,只有很小的概率。”凌然停頓了一下,道:“我剛開始做方案a,沒有足夠多的樣本回答你怎麼樣。”
“你們做了多少例?”
“100多例。”
“成功率呢?”
“以普通的評判標準,全部都是優。”凌然回答的快而簡略。
“有失敗的案例嗎?有出現什麼嚴重的併發症嗎?”
“暫時沒有出現評分低於優的情況。”凌然仔細思量了一下。方案a只要做出來,恢復就是大大超過傳統模式的,再用傳統模式的評分標準,自然是像全系列的優,連良都沒有出現的。
站在對面的南非醫生驚訝之餘,竟是有些激動。
他剛纔看了凌然的手術,也聽了方案a的說明,從他的角度來看,最大的風險其實在於手術失敗,因爲方案a的手術比普通的跟腱修補術複雜太多了。
聽到凌然所有手術都成功了,這就讓他看到了希望。
高成功率的醫生並不鮮見,尤其是高端醫生,爲了保證自己的名聲,寧願少賺錢,少做手術,也要提高成功率。
而他目前的患者,所需要的正是一名這樣的醫生。
“我叫莫里斯。”南非醫生鄭重其事的道:“凌然先生,你願不願意做這例手術?”
“在哪裡做?”凌然還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
“可以在中國做嗎?”南非醫生莫里斯道:“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再與患者討論具體事宜。”
凌然有些猶豫,身爲一名實習生,是否能夠這樣做,他還真的不清楚。
旁邊的中國醫生看着凌然都覺得着急。
他們剛纔聽着南非醫生的話就猜到,對方可能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人家真的說出來,那真的是不一樣的。
別看國內醫生四處開飛刀,可真要說給外國人飛刀的,那還是少之又少的。
與之相反,中國的醫院要是能請到國外的醫生來開一次飛刀,幾乎都是要大書特書的。
“凌醫生,你還想什麼呢。”那名四院的女醫生趁機擠了進來,大膽的抓住了凌然的手腕,一臉認真的道:“你的跟腱做的這麼好,就讓他們送病人過來好了。外國人的跟腱和中國人的跟腱也沒有區別,這說明你的技術能夠得到國外同行的認可,多難得啊……”
她說的如此認真,眼神更是大膽的與凌然接觸。
黃茂師看的目瞪狗呆,手裡抓着女醫生的名片,內心充滿了被背叛的痛楚。
踏踏……
踏踏踏……
身高1.48米的餘媛,上身穿洗手服,下身的衣服被白大褂遮蓋了起來,像是一名中了縮小術的醫生,從會議室門口,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她輕輕的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鏡,輕易的穿過醫藥代表和醫生們組成的人牆,視180,190,200等人爲無物——不擡頭的話,她也確實看不到。
餘媛似緩實快,左拐右扭,輕輕鬆鬆的就來到了凌然面前。
這時候,那四院的女醫生,還傻乎乎的看着餘媛。
餘媛伸出又小又瘦很適合掏闌尾的右手,輕輕的放在四院女醫生的手腕處,再用左手抓住凌然的手腕,輕輕的一扯,將兩者分離開來。
接着,餘媛再以纖細的身材,擠入了女醫生和凌然之間的空擋。
餘媛微微擡頭,嘴角帶着輕蔑的笑,像是一隻剛剛吃掉了斑馬的貓科動物。
四周的醫生們,齊齊的發出呼氣的聲音。
剛纔的場景,壓迫感太強,以至於衆人都有屏息凝視的感覺。
女醫生目瞪(泰迪)呆,爲自己逝去的機會而憂傷,又將目光投向了黃茂師。
“可以答應嘛。”紀天祿從後面過來,道:“在我們醫院做也可以,你回雲華做應該也可以。”
他對國際飛刀也是有經驗的,更確定醫院的態度肯定是以支持爲主。
凌然於是點點頭,對南非醫生莫里斯道:“你的客戶如果在會議結束前到中國,我就在這裡做手術,否則的話,我就要回雲華市了。”
“明白。”莫里斯打了個ok的手勢,立即去打電話了。
周圍的醫生們眼見着一場飛刀確定,不禁都來了興致。就算是對外國醫生來說,得到另一國醫生的認可,也是很漲面子的事。
在此之外,大家更是對凌然頗感興趣。
跟腱修補術人人都會做,但要說擅長的,就不多了。
對於關係網廣泛的醫生們來說,他們幾乎每週都會遇到跟腱斷裂的諮詢,部分來自患者,部分來自同行。
此時,不免有人掏出手機,聯絡了起來。
有更高的治療方案,介紹給患者或者同行,是很自然的事。
尤其是對運動員們來說,跟腱修補的好壞,毫無疑問的影響職業生涯乃至於往後的生活。有錢的運動員要在全世界範圍內尋找最好的最適合自己的醫生,沒那麼多錢的運動員,也不可能破罐子破摔。
紀天祿看着周圍一圈醫生們,甚至醫藥代表的動作,不免心生羨慕,卻是拍拍凌然,笑道:“給祝院士說一聲,讓他幫你宣傳宣傳。”
“宣傳?”凌然看向紀天祿。
“讓大家知道老外萬里求醫,你猜會怎麼樣?”
凌然恍然大悟:“我可以用掉祝院士剩下的牀位了!”
“唔……也對。”紀天祿總覺得凌然回答的哪裡不對,又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