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從軍站在裝修了大半的急診中心的門口，張開臂膀，喜迎四方來客。
在他的頭頂，“雲華市急診醫學討論會”的條幅，掛到了三樓的高度，還有流蘇飄下來。
業內明眼人都知道，這種只掛着一個“市級”名頭的會議，純粹就是弱雞們聊天用的場合，高級點的醫藥代表都不愛搭理，急診醫學就更不受優待了，換成骨科、齒科或者心臟學的學會，說不定還能多賣些器械和藥品出去……
然而，霍從軍纔不在乎呢。
他的重點在於自己身邊的牌匾——雲華醫院急診中心。
霍從軍同志，是招呼人來誇自己的。
他現在數着來賓的人數，記着來賓的名字，就像是投票的時候問：誰贊成？誰反對？
雲華市的醫院，自然是沒有反對的。
包括陸軍總院和省立在內，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討個沒趣。
來自省內的醫院，那順從程度就更高了，基本沒有不贊成的。
如果說雲華的三甲醫院的急診科，還有一定的自傲的話，那昌西省內其他醫院的急診科就沒有這種自信了。他們的業務指導都歸於雲華醫院急診中心的，雖然不是什麼強力部門，過來送個花籃總是好的。
凌然也穿着筆挺的白大褂，站在霍從軍身邊，讓來賓老遠就能看到這裡。
“這位就是凌醫生吧。”
“霍主任，帶得意門生亮相呢。”
“老霍，咱們搞急診的，以後是吃香還是喝辣，就看你的了。”
來客各有各的開場白，霍從軍輕鬆應對。
對他來說，這一幕其實已在腦海中演練過多年了。
20年前，當其他的小姑娘開始幻想自己的潔白色婚禮的時候，霍從軍就在腦海中幻想自己的大急診的成立儀式了。
當然，正式的成立儀式是屬於領導的，也已經在幾天前辦過了，那就好像是給父母親戚們辦的婚禮似的。
真正的儀式，屬於霍從軍的儀式，纔是今天。
莊重！
嚴肅！
有團結的同志，有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下屬，有會拍馬屁的醫藥代表，有懂事的醫生，還有不明真相的路人的羨慕。
霍從軍昂首挺胸，目光深邃，滿身的細胞，都像是充滿了力量似的。
“大王叫我來巡山……”
凌然的手機，輕柔的叫了起來。
霍從軍像是被喚醒了似的，眼睛轉向腦後，看向凌然。
後面的一羣主治都替凌然捏一把汗。獅子王一聲長嘯叫到一半被捏住了喉嚨是什麼感覺？捏着它的動物，又是何等的命運。
“別站太累了，你先去休息好了。”霍從軍微微轉身，面帶微笑。
凌然“哦”的一聲，抓着手機就去接電話了。
身後的其他醫生，不由的在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
他們自然是不喜歡眼前的站隊的時刻的。
可惜，老霍並不這麼想。
“你好。”凌然拿着手機，禮貌的詢問。
“凌醫生，我叫張巧，是孟小姐的私人助理。孟小姐想向您預約今天下午的推拿，可以嗎？”電話對面，傳來輕輕的聲音。
凌然奇怪的道：“我沒有預約推拿的計劃。”
電話另一端的聲音愣了一下，道：“凌醫生，我是爲孟雪小姐做預約的。”
“孟雪？”凌然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大明星孟雪的頸椎結構來。
一根被摧殘的脖子，估計是需要推拿的。
不過，這是超出凌然計劃的工作，讓他不由的思考起來。
電話另一頭的張巧的聲音着急起來：“凌醫生，孟雪小姐最近非常忙，安排一次行程非常不容易，而且，她的頸椎狀態很不好，很需要一次徹底的按摩……”
凌然打斷她的話，道：“推拿沒有什麼徹底不徹底的，孟雪小姐的頸椎狀態，也不可能依賴推拿來治療，只能緩解。”
“能夠緩解也非常好了，孟小姐已經開始失眠了。”張巧的聲音焦急起來。
凌然嚴謹的道：“失眠不一定是頸椎問題造成的。”
“凌醫生，幫幫忙，給孟小姐掛個號吧。”張巧的聲音徹底軟了下來。
凌然皺皺眉，道：“孟雪之前的助理不是你吧。”
“不是……”張巧順勢道：“凌醫生，請一定給孟小姐掛一個號，否則下次打電話來的，可能也不是我了……”
凌然仔細的思量了一會，才搞清楚裡面的邏輯關係。
電話另一頭的張巧聲音小小的道：“凌醫生，孟雪小姐正飛往雲華，兩個小時後降落，再到醫院是3個小時以後，請您抽一點時間出來吧……”
“我知道了。”凌然沒再多說，掛掉了電話。
電話另一頭的張巧，不免忐忑的收起了電話。
她原本以爲是很好辦成的事，竟然出現了波折，偏偏孟雪還在飛機上，不好聯繫。
張巧不由的有些埋怨，別的醫生聽說有大明星就診，還不得到貼着錢來看病，竟然有這樣拿喬的？
張巧一邊想，一邊又打開手機，搜索起了凌然。
這原本應當是打電話前就可以做的事，但是，身爲明星助理，張巧每日也是相當忙的……
手機瀏覽器裡，一股腦的刷出來一票的“凌然”和“凌醫生”，張巧先是看了一篇文章，內有關於凌然和劉威晨的介紹。
張巧看到這裡，自我感覺有些明瞭，心道：看來也是個醫術相當厲害的，不過，沒說他的推拿技術……
再翻到下一個條目，這次先出來的，卻是凌然的照片。
張巧一下子就看住了。
許久，張巧纔回過神來，羞紅着臉，將頁面點了收藏。
三個小時後。
孟雪戴着半個臉大的墨鏡，出現在了雲醫。
剛剛改造過的急診中心，多了幾道門，也多了幾處花壇。
孟雪繞來繞去，也沒找到無人的路徑，最後乾脆就大大方方的從……後門入內。
孟雪身材高挑，腿長腰細，雖然戴着碩大的眼睛，圍着厚絨的圍巾，但她進門的瞬間，還是吸引了多名醫生的注意。
“喂，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像誰來着？”
“雲醫請來的模特？”
“急診中心掛牌請模特？”
“也不是不行吧。”
“唔……要是霍從軍的話，好像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