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
金黃色的直升飛機颳着大風，落在了住院樓的樓頂，下了人以後，就甩着尾巴走了，像是隻乖巧的金毛似的。
醫政處的兩名幹事滿面笑容的來迎接。他們是接到了電話以來，主動跑來伺候的。而電話只是爲了避免有醫用直升飛機碰到一起而已。
然而，那怎麼可能呢。
就雲華這種地方，一個月都不見得能有兩次直升飛機過來，住院部樓頂的停機坪，想發揮一次作用都難。
“田小姐要不要順便做個體檢？”醫政處的幹事知道田柒只是路過，卻是覺得機會難得，還是試圖留一下人。
別的單位留人，都是請吃飯之類的，醫院裡留人，就只能是體檢了，項目再高端複雜一點，人就得跑了。
即使如此，田柒還是用同情的眼神看看醫政科的幹事，做行政的如此水平，長的也普普通通……田柒於是用客客氣氣的語氣道：“我不用了，你們醫生都那麼忙，回去看書吧。”
“不用不用，我們評職稱的壓力沒那麼大。”小幹部陪着笑，端正臉。
田柒給予了一個理解的微笑，繼續向前。
小幹部從後面小碎步追着，然後被田柒的從人給攔了下來。
“小姐都說了，你們回去忙，看看書。”中年女管家一身精幹的香奈兒，氣勢滂湃。
兩名醫政科的小幹部稍微遲疑了一下，就被大隊人馬給超過了。
他們推着小型的手推車，身穿制服和西裝，表情嚴肅而認真，怎麼看怎麼不好惹的樣子。
凌然從特需樓到住院樓的手術層，也只用了幾分鐘時間。
住院樓的手術層，是各科室共用的，面積大，但進出也相對嚴格。凌然快速過來，和門口的大護士要了乾淨的洗手服，到換衣間裡換上再回來，正好接到剛剛走出電梯的田柒。
穿了一身金黃色的田柒看到凌然，開心的招手，笑道：“我穿的像不像是美團外賣？”
“唔，換上洗手服就不像了。”凌然停頓一下，道：“洗手服只有綠的和藍的。”
“我知道，手術室裡的顏色，經常就是綠色和藍色。”
“恩，是因爲血液顏色的問題。女士換衣間在右手邊。”凌然將方向指給田柒。
田柒點頭，又停頓一下，問：“我可以穿自己的拖鞋嗎？”
“可以。”
“果然是可以的啊，我問家裡李伯伯的時候，還有些擔心你們醫院有別的規定。”田柒說着，又將一隻大漆盒交給凌然，道：“不要自己打開哦。”
凌然點頭應了。
田柒於是去換衣間裡，去換洗手服。
凌然約在手術層的小餐廳裡吃飯，自然的，所有人都要穿洗手服了。
站在電梯入口處的中年大護士，望着凌然和田柒，再聽着他們的對話，頭暈目眩，她甚至有些不太確定，兩人是不是在約會。
畢竟，正常人的約會，不應該是在手術層的小餐廳吧。
至少，當雙方不都是醫生的情況下，不應該約在手術層的小餐廳吧！。
田柒卻是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即使她身上的衣服，是有設計師精挑細選搭配出來的，田柒依舊是毫不猶豫的給換掉了。
能穿漂亮衣服的場合太多了，反而是與凌然一起在手術層的小餐廳裡用餐，更讓田柒感覺新鮮。甚至比爸媽在乞力馬扎羅山的午餐，還讓人感覺有趣。
手術層，小餐廳。
不斷的有醫生和護士們進進出出。
手術做慢誤了餐時的，會到小餐廳來補食，手術做快了的，也會提前就餐，免得過會兒在開手術又餓死掉。
雲醫的手術、查房和會議經常排的滿滿當當，有什麼事兒，都是從休息時間裡摳，大家也早都習慣了。
基本上，每天從早晨到凌晨，小餐廳裡一直都是有人就餐的。
即使如此，今天到小餐廳裡的醫護人員，還是看到了不同尋常的一幕。
凌然竟與一名院外女子一同用餐！
而且，兩人面前的主食，竟是油膩膩的大肘子。
成名多年的東坡肘子，如今已有多種做法且號稱正宗，但不管是魯版川版或粵版的，它終究是一隻大咧咧的肘子，紅豔豔，油汪汪，放在凌然和田柒中間，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不和諧。
然而，田柒並不在乎，凌然更不在乎。
相反，田柒甚至還有些雀躍，有些得意的向凌然介紹：“這是我跟周文浩師傅專門學的。周文浩師傅最擅長做回鍋肉，東坡肘子，紅燒肉這些，非常有名，以前在國營飯店裡，經常承辦重要的宴席，恩，有多重要不清楚……”
“你做的東坡肘子？”凌然大爲驚訝。
田柒得意的點頭，又小聲道：“有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是周師傅操作的。他教我的這種做法要大火呢，醫院的食堂不好用，所以我就找了家裡其他的飯店的廚房做了，再坐直升飛機送過來，溫度應該剛剛好，試試看……”
“那我分開一起吃。”凌然拿了一柄乾淨雪亮的手術刀，輕輕鬆鬆的就將東坡肘子給割開了。
“手術刀果然好利。”田柒驚歎。
凌然點頭，並介紹道：“這是10號手術刀，比較常見的，可以用來切割皮膚，也可以用來切割組織……唔，皮很好吃。”
“對吧對吧，肘子的皮是最好吃的。”
“恩，我也喜歡肘子皮。”
兩人達成一致，不由相視一笑。
小餐廳內，有正在啃食豬蹄的醫生，默默的放下了豬蹄，拿出了手術刀。
手術刀，誰沒有呢？
用粗粗的3號手術刀柄，裝上又尖又大的24號手術刀片，以抓持式緩緩切開豬蹄的外皮，再割斷豬蹄的肌腱，分離骨頭，切碎肌肉……
用手術鑷輕輕的夾起一塊肉，放入口中，動作優雅，口味……沒有絲毫的變化。
“呂文斌的豬蹄沒有創新啊。”
“奧利奧都有芥末味的了，呂文斌的豬蹄一直都是原味的，真的要吃膩了。”
“奧利奧有芥末味了？”
“恩。”
“爲什麼？方便掰開了夾三文魚嗎？”
“爲什麼你長的醜，凌然長的帥？世間哪裡有那麼多爲什麼？”
“給你鏡子，我去做手術了。”
“恩……我也該去做手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