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醫院學術廳。
這裡就是雲醫最高規格的會議廳了,雖然它的名字是“學術廳”,但因爲面積大,桌子大,坐姿舒服適合長期吵架,所以,許多涉及到多科室協同,也就是吵架的時候,學術廳都在發揮作用。
霍從軍對這裡可以說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早早的帶着凌然入內,找了斜對門,背對窗戶的位置,舒舒服服的坐下,腳一翹,就樂呵呵的道:“凌然你看,開會也是要講天時地利人和的。會議,是人與人的利益爭奪的戰場,醫學會議,就是醫生爭奪利益的名利場,每一場會議,都要認真對待的。”
凌然坐到了霍從軍的旁邊,道:“所以要在其他人抵達之前,先到會議室?”
“對,提前來會議室,是對戰鬥的基本尊重。”霍從軍用孺子可教的目光,看看凌然,再傳授經驗:“就像是戰鬥在自己的預設戰場上,最有優勢一樣,我們來會議室開會,也要提前做準備,提前做研究,你看我的位置……”
凌然看着霍從軍的位置,表情毫無變化。
霍從軍站起來,揮舞着手臂,向凌然指點,道:“坐在這裡,既能看到門外的一舉一動,又不是主位,不至於變成衆矢之的。背後的窗戶也是關嚴的,不會被吹風,不會被空調吹,平常坐的舒服,又能打持久戰,哪怕是開一天一夜的會議,也不會因爲身體的原因,而輕易妥協。”
凌然觀察了?一下,對此倒是認可,並微微點頭。
“另外,飲水機的位置也很重要的。你離的太遠,熱水好的時候,你都接不到,就被別人都接走了,自己只能喝涼水,喝涼水肚子容易咕咕叫,這樣子怎麼堅持,對吧?這都是小細節,平時用不到,但是,如果開一場30個小時的會議,這可就是要命的關節了。”霍從軍說着笑了出來。
凌然看着霍從軍,不明所以。
“哎,這時候要是左慈典在,肯定會問,主任您想到什麼了?”霍從軍搖搖頭,又道:“我記得,當年剛接手急診科的時候,那時候用的還是老樓會議廳,我就守着熱水壺,來了就倒給自己這邊的人,剩下的水,自己拼命喝也不給對面的,渴的那幾個老貨啊……年輕的時候,腎是真的好啊……”
凌然:┏┛帥┗┓...
霍從軍感慨一番,又幫凌然選了位置,總結道:“你喜歡手術室,這個沒問題,但在醫院裡面,會議也不能等閒視之,尤其是這種重要會議,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準備了,就早點來,坐在這個椅子上,模擬一下他們被你罵的說不出話的場景,思維一下子就活躍了。”
凌然:“所以您自己配了會議室的鑰匙?”
霍從軍昂揚的表情,瞬間變的冷靜。
但是,霍從軍是何等樣人,幾秒鐘後,就聽冷靜的道:“不麻煩別人,又方便自己,這不是挺好嗎?”
說着,他就將自己的銘牌,放在了想要的位置,並將凌然的銘牌放到了自己身邊。
聞訊而來的工作人員就就在旁邊站着,看見了只能當做沒看見,這種級別的會議,雖然也有排名等等,可霍從軍親自移動銘牌,也沒人好說什麼。
5分鐘後,會議室才陸陸續續有人入內。
醫生都是很忙碌的羣體,“剛下飛機”,“即將起飛”,“馬上手術”,“快要結束”是他們的常態,能掐着點兒到會議室來的醫生,都屬於很守時的類型了。
霍從軍冷冷的看着過來的醫生。
對面的銘牌,他也是有換過的,尤其是霍從軍對面的位置,銘牌上分明寫着“賀遠征”三個字。其真人到了以後,更是被霍從軍死死盯着,冷汗都順着膽囊流到了地上。
“來的基本都是副職。”霍從軍看了一會,表情都變的柔和起來。
醫院的科室主任和主任醫師的差距巨大,如普外科這樣的強勢科室,如果是科室主任親來的話,霍從軍還真得好好的整理一番思路,循序漸進的噴過去。但如果只是幾個科室副主任的話,那就不用太講究了,抓住了噴就是了。
霍從軍這麼想着,臉上的笑容,也是漸漸的繁盛起來,就像是澆多了水的吊蘭,舌頭都要滴到了地上。
對面的賀遠征,看看霍從軍,看看凌然,一股子糟心氣就升上來,感覺自己像是一罈子醃菜似的。
“小賀,醫院裡就別穿那麼多衣服了,額頭上都見汗了。”霍從軍笑呵呵的,像是關心似的,對賀遠征說。
賀遠征露出無比勉強的微笑,他穿多少衣服了?他白大褂裡就是一件洗手服,再穿少一點,就得赤膊了——不過,眼前的場景,還真的不見得比赤膊好多少。
賀遠征正想着呢,就聽霍從軍又問:“今次的病例,你是怎麼個想法,支持凌然呢,還是有什麼別的說頭?”
對面普外科的副主任韋清連忙阻止霍從軍,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卻嚴肅的道:“霍主任,會還沒開呢,您不能私下裡開小會。”
霍從軍撇撇嘴:“大會小會的目的,不都是爲了溝通協調?再說了,我現在不說,我開會前不是照樣能說?開會後也照樣能說?人的意見就是意見,讓人家說一下,你怕什麼。”
在普外科的序列裡,韋清與急診科的關係,是處的比較不好的。這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另一方面,也是韋清常做的腸道手術,與急診科重合的較多,經年日久下來,雙方就有些面不和心不和了。
另一方面,普外科作爲雲醫有數的大科室,也有天然的抗拒急診擴大化的需求,如果要以對待急診科的態度來分派的話,韋清就算是普外裡的反急派的頭目了。
不過,如今的急診中心,還擔不起給普外分派的重任。
韋清亦是常態化的對抗霍從軍,道:“既然是決定開會了,那就開會決定。就是一個MDT麼,值得私下串聯麼?”
“說的是。”霍從軍難得同意了韋清的話,心裡卻道:“這可是凌然的MDT。”
“人到齊了,我們就開始吧。”“消化內科的主任最後過來,有點匆匆忙忙。對他來說,這個手術給誰做,怎麼做,他就更不關心了,反正都沒有內科的事兒。
“凌然,你來介紹病情。”霍從軍沒有要客氣的意思。
其他幾名外科醫生,還不知道急診中心的打算,也是如常的笑笑,只當是一次常規性的手術討論。
霍從軍用看弱渣的表情看着他們,心裡默唸:戰前準備,你們已經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