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經理,自然就是剛剛死掉的小袁的姐姐,那間如家酒店從前的經理。有警方的干涉,在城市中找這樣一個算是企業中層管理者的人,並不是什麼難事。當這個三十出頭的女人聽說警方要讓她去認屍的時候,也只是輕嘆了一口氣,也許,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妹妹會有這一天吧。
“警察先生,能告訴我我妹妹是被什麼人殺的麼?”坐在星巴克臨街的小桌上,名叫袁源的女子優雅的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她沒有放聲哭泣,可是眉宇間那份淡淡的哀傷卻是無法抹去的。
“不是人。”我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如果是人的話,那真是聖鬥士那樣的扯淡存在了,你妹妹被殺的時候,離我只有幾米遠的距離,雖然我背對着她,卻知道屋子裡除了我和她之外絕對沒有第三個人。”
“你和她在同一間屋子裡!?”袁源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你開始懷疑我了?好吧,那是很正常的,如果按照通常的刑偵方式來看,殺死你妹妹的兇手的確就是我,可惜,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不能用常理來解釋,就好像在你妹妹失蹤之前,那家酒店分明死過一個初中女孩,可是我們卻沒有在任何檔案卷宗上看到一樣。”對於她的質疑,我沒有理會,相反的,給了她一個需要自辯的陷阱。
“警察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果然,袁源沒有再追問是不是我殺了小袁,相反的開始打起了馬虎眼。
“叫我沈浩就好了,沒必要喊什麼警察先生,其實我的正經工作並不是警察,而是跟算命街那些神棍類似的陰倌,管理死人的事情纔是我的工作,至於活人,只要做的事情不違反我的道德觀念,違法不違法的,我也懶得去管。”隨手扔了一張小袁傷口處的照片給袁源看,“如果你認爲這種傷口是我造成的,可以繼續懷疑我,不過我想警告你,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隔了四年那些鬼魂纔開始折騰,但是現在,和那件事有關係的人已經開始陸續死亡了。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既是幫助警方,也是幫助你自己。”
捏着我丟過去的照片,袁源的手在不停的顫抖着,臉色也變得越來越白。“袁經理,怎麼了?不舒服麼?”一個服務生看到袁源的異常走過來俯下身子問了一句。然後回過頭來充滿警惕的看了我一眼。
“沒事,你去忙吧,我沒事。”袁源在服務生走過來的時候就把照片扣在了桌子上,她可不想自己妹妹的死相被更多人看到。女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了那份躁動的情緒,“沈先生,你說殺我妹妹的不是人,那麼如果我回答你的問題,你能揪出兇手麼?”
“如果不能,我找你幹嘛?你妹妹死的時候,我是去開門了,而在門口,我看到的人則是王姝雯。你應該對她不陌生吧,雖然名義上她和另外一個姓劉的女孩是在四年前和你妹妹一起失蹤了,但是根據我掌握的線索,她在四年前就已經死了。不然,我也不能一腳把她踹得穿過牆壁消失在對面的房間裡。”左手握拳,伸到袁源的面前攤開,一個教科書上那般漂亮規整的雪花出現在我的手掌心,緊接着,拳頭再次握住,展開,一股火焰噴出,又在瞬間熄滅。“相信我,我不是劉謙,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一些東西是科學無法理解的。”
剛剛亮出的這一手,就好像魔術一般,不過那種毫無花巧的單純的張握拳頭中就分別產生冰火現象的手法即使是最高明的魔術師也不可能做到。“現在,能告訴我關於那個女孩兒的事情了麼?”
袁源吞了一口口水,“你爲什麼這麼確定我一定知道那個女孩的事情。”她沒有再否認。
“因爲害她的人沒有殺她,自然也沒有善後,屍體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不是麼。不過我很好奇,217房間之後發生的兩起命案,你們酒店方面都有報警,爲什麼唯獨那個女孩死掉的事情,卻被你們隱瞞了下來,偷偷的處理掉了。”我用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袁源的目光卻有些躲閃,不自覺的微微低下了頭。
“你,不用這麼咄咄逼人吧。”
“不好意思,我趕時間,對於你接下來要說的話,我只能給你兩個保證,第一,我保證你不會因爲這件事兒受到警方的追究;第二,我保證盡我的能力去合理的處置殺你妹妹的兇手。那麼現在,你可以開始說了。”
“你不應該當什麼警察,你應該找家大公司,專門去給人做談判代表。”女人端起桌子上的咖啡,一口灌了下去,然後長長的吐出了一口熱氣,“四年前,那天快到中午的時候,鄭姐照例去做房間保潔。217那間房沒有窗戶,終年不見陽光,我怕裡面的用品幹放着會有黴味兒,所以在客人不多的時候,我會讓鄭姐把那間房子的門打開,通通風。那天鄭姐剛上去沒一會,就急匆匆的跑下來把我拉到了二樓,看她那驚慌失措的樣子,我知道出事了,可是我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那麼嚴重。鄭姐打開217的房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張雙人大牀上大片大片已經變成褐紅色的血跡,我嚇壞了,急忙問鄭姐這是怎麼回事,鄭姐沒回答,而是把我拽進了一邊的洗手間,洗手間裡,我看到在那個洗澡的隔間裡,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雙手抱膝坐在地上,頭垂在胸前,淋浴的噴頭還有熱水不停的噴出來,而那個渾身蒼白到毫無血色的女孩身下,隱隱的還有淡淡的血色流溢出來。”
“她當時死了麼?身上有大傷口?”要是殺人的話,沒必要在牀上滿是血的情況下把她在弄進浴室吧。喬潔應該是自己走進浴室的吧。
“我探了一下鼻息,已經沒有呼吸了,要不是一直有熱水衝着,估計身體都已經涼了吧,身上沒有什麼大傷口,只是那裡的情況很不好,有些撕裂,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畜生乾的。”袁源捏緊了拳頭,顯然,當初那女孩的死狀她還是記憶猶新。
“這樣啊。”喬潔的死因,我想我大概明白了,虞洛安排的人確實沒殺她,可是喬潔畢竟只是一個剛發育不久的初一女孩兒,她的死,應該是因爲被過度侵犯後出現的大出血而她自己還茫然無所知的去洗熱水澡,試圖洗乾淨自己的身體,結果在溫水的作用下,加速了血液流失。“發生這種事情,你們應該報警的吧,爲什麼後來你們沒有報警?”
“因爲沒有房間信息。”袁源翻過那張照片,又看了兩眼,重新把它扣在桌子上,“當時我剛剛做上那家酒店的經理不久,還處在考察期,我很需要那份工作,我覺得我妹妹之所以墮落成那個樣子,就是因爲我們沒錢,我把工作做好了,我們有錢了,妹妹自然就不會再墮落下去。我當時是準備報警的,可是在報警前,我讓前臺查了一下入住信息,入住信息卻顯示根本就沒有人入住217房間。而那天的監控錄像也被人抹掉了,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誰給開了門,又是什麼人帶着那個女孩進入了217。如果報了警,這件事不管是對我個人還是對酒店來說都屬於重大過失。如果事情捅出去,我一定會丟掉這份工作的,所以,我吩咐鄭姐,誰都不要告訴,否則我們兩個都會完蛋。我讓鄭姐把那些帶血的牀單和被褥都處理掉,然後,我找了一個旅行箱,把那個女孩的屍體裝進旅行箱,運到了烏江邊上,然後在箱子裡面裝了很多石塊,把箱子扔進了烏江裡。”一口氣說完這些,袁源長出了一口氣,這件事情在她心裡也積壓了四年了,想必壓得她也很難受吧。
“在那張牀上留下血的女孩兒,可不止那一個,你們的管理,確實需要加強了。”感慨啊,頭天看新聞,看到有家旅店的老闆看到一對十二歲的學生情侶去開房,果斷的報了警,如果當時,這家酒店的員工能夠把虞洛救下來,也許根本就不會發生着一連串的事情。唉,不過那似乎是不可能的,因爲害虞洛的,不就是他們的員工麼。輕輕搖搖頭,“爲了錢,給壞人開門,把事情搞成這個樣子,還搭上了自己親人的命,也算是罪有應得吧。”
“我,我沒有給他們開門,我只是爲了我的飯碗處理了屍體,我沒參與這事。”聽到我最後一句,袁源有點激動了起來。
“我沒說你。我說的,是他們另外一個幫兇。”保潔人員是可以打開酒店裡任意一間房間的,而一般女人在打開門一眼就看到滿牀都是血之後,應該是立刻尖叫,而不是進去查看屍體在什麼地方。就算她膽子比一般人大,去看了屍體,以後兩次死人那沸沸揚揚的情況來看,發現屍體的人多半是一邊下樓一邊喊叫“死人啦”之類的話語,而不是緊張的跑下來偷偷的和大堂經理商量怎麼辦吧。我不是法官,沒有對任何一件事都調查取證的必要,當初給虞洛的人開門的,應該就是鄭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