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林立的手指,心裡一驚,這手指是被我用刻刀硬生生切掉的,而林笑面色不善,但紙是包不住火的:“是我切掉的,當天他抓住我要殺我。”
“中國講究留全屍。”林笑微微低頭,打橫將林立抱了起來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住腳步說了聲謝謝。
我盯着林笑消失在門口喘了一口大氣,到頭來不過是自私才導致了這麼悲慘的結局。
無奈的聳了聳肩膀,走向搶救室,虎叔在來回踱步,眉頭緊鎖,看我過來忙向我走了幾步:“小曦,林立呢?”
“被家屬帶走了。”我悶聲道。
虎叔咬着牙:“這件事情不會這麼算了。”
也許是過於難過,我和虎叔的對話僅限於此。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搶救室的燈滅了,緊接着丁凱被推了出來,護士在前,醫生在後,丁凱的身上蓋着一層白單子,臉上蒙着一層白布,醫生歉疚的走向我們:“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搶救無效。”
“不可能!”虎叔慌了,聲音發顫,才四十多歲,可是就在醫生宣佈搶救無效的時候老了好幾歲一般,雙腿無力的朝着丁凱走去,嚎啕大哭,“小凱!”
我也懵了,心裡酸的難受,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掉,看向醫生:“到底被注射了什麼?”
“安樂死。和那天一樣的藥,死亡時間23點09分,節哀。”醫生淡淡道,臉上沒有表情,見慣了生死,指望醫生紅眼圈除非輪到他們自己身上,這不是無情,而是見慣生死。
虎叔眼睛充血眼神發呆:“小曦,是我害死了小凱是不是?如果不是我,小凱也不會認識林立。”
“大夫,救命!”我還沒來得及勸慰虎叔,就聽到遠處一輛急救推車推了過來,單子上滿是血痕,家長哭的不像樣子,走到近處立馬跪下,“求你救救文濤,他才三十歲,上有老下有下,唔唔……我的兒子啊。”
“是郝文濤的家屬嗎?”醫生有條不紊的核對着護士遞過來的信息。
“是是是,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文濤啊,醫生。”郝文濤的媽媽跪在地上哭,全身都往地上癱軟,看上去哭得沒什麼力氣了。
“我會盡力的。”醫生例行公事答道,“小孫,把丁凱推走,和家屬交接一下。”
緊接着又和我們說了一句節哀才進了手術室,我看着手術室外焦急的病人家屬,這種角色,前幾分鐘還是我和虎叔,心裡不是滋味,護士按流程辦了各種手續,我和虎叔纔將丁凱遮的嚴嚴實實抱出了醫院。
醫院門口有專門拉喪的出租車,平時醫院外面有兩三輛就不錯了,今天更少,只有一輛,出租車照片上掛着白綾,我敲了窗戶:“去長平村西頭,多少錢?”
“二百。”司機搖下車窗,穿了一身紅色,直往丁凱身上瞟。
從醫院到長平村平時打車也就八塊錢,但是拉喪車因爲拉的是屍體幾十倍的往上要,我掏了錢扔給司機,虎叔抱着丁凱不肯撒手,一句話也不說。
司機拿過錢,緩緩開動了車子。
我見虎叔半天一個字都沒說,渾身還不時的發抖,不禁擔心:“虎叔,有什麼事兒說出來別悶着。”
虎叔聞聲只說回去之後就聯繫丁凱的父母,白布先別拉下來,讓丁凱的父母拉,好看丁凱第一眼:“說到底是我這個做師父的沒盡到責任。”
虎叔說丁凱剛進警局的時候,他問丁凱怕不怕死,丁凱說,對於死亡不怕也怕,不怕死在戰場上,但卻怕死不值。
如今真的應驗了死的不值,虎叔內疚,我想起來這件事情的始末,如果林立不附身在虎叔身上,我和丁凱就不會去找出馬仙,就不會去找到林立家裡,也不會發現那個燈裡的死圖,說到死圖,我一個激靈,腦子裡嗡嗡的想,郝文濤,不是死圖上的名字?
在死圖上名字排在虎叔後面,如今虎叔沒事,然而跳過虎叔,郝文濤去卻死了!
我忍不住的顫抖,越發的想不明白,這會兒功夫已經到了,虎叔抱着丁凱下來,我負責開門,拉喪車司機突然大喊:“天乾物燥,死人走好,活人擺渡,一生平安,走嘍!”
說完順着車窗扔出來一塊紅布,纔將車開走。
有所耳聞,這是拉喪車的行規,對於死者家屬的一種祝福,老話說拉喪車師傅給的紅布系在門上是可以辟邪的,天色漆黑,藉着家門口燈泡子的光伸手將紅布拿了起來拴在門上。
隨後兩人謹慎小心的將丁凱抱到虎叔臥室的牀上。
緊接着虎叔拿起電話就要給丁凱的父母打過去,我快速的將電話搶過來,掛斷,虎叔瞪我:“你幹什麼!”
我嚥了口唾沫,忽略掉郝文濤的事情,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給丁凱續命。”
“續命?”虎叔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點了點頭,其實剛剛接到噩耗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了這個想法,可是無奈,當時醫生護士都在場,我不能說,虎叔說我胡鬧,問我要付出什麼後果。
對於虎叔的問題我並不知道如何回答,當年老葛被蔣富貴差點害死,生命無多之際就是用的續命法,隨後又去了野林中續命,不過那是在老葛沒有死的基礎上,不過後來我通讀陰司典籍,倒是見到了這麼幾段續命的法子,可以一試,代價非常大,需要另一個人的生命做嫁接,不過這點我並沒有告訴虎叔。
“你讓我試試,死馬當成活馬醫,如果沒有效果你再和丁凱的父母說不遲。”我說。
虎叔聞言點了點頭,很嚴肅:“不會對你自己造成什麼損傷嗎?”
我堅定的搖了搖頭,虎叔又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沒有,我說有:“我需要你不打擾我。”
在我再三推辭之下,虎叔才作罷,我將行李箱從我屋子裡拉過來,打開,裡面各種法器一應俱全,將虎叔趕到門外後站在丁凱身邊,伸出手將丁凱臉上的白布一點一點的拉下來,丁凱雙目緊閉,臉色鐵青,嘴脣發紫,眼帶已經有些浮腫,看得我一陣心顫。
隨即攥緊刻刀指向丁凱,大喝:“天遂我願,地不容誅,潛三千尺,抽天命償。”
唸完一遍,丁凱面目表情似乎鬆動了一些,只是臉上的鐵青色還在,老葛當時在醫院用這種方法暫時借了幾天的命,可是如今丁凱卻不管用,如此說來,這種簡單的借命法子果真是要在嚥氣之前才管用的。
我見狀將刻刀放在口袋裡,拿出陰司典籍,翻到續命篇,密密麻麻的字跡讓我想起來當時背誦是抱着復活老葛的決心纔將所有的方法全背下來的,可是看完之後才知道,像老葛這種續過命再死的人,沒有可能再次續命。
對於沒有續過命的死者,上面寫着:“一般無法續命。”
我之所以決定給丁凱試試,除了‘一般’這個有漏洞的詞,還因爲最後的三行記載着一個個死者續命復活的狂草小字。
我嚥了口唾沫,將鋪在丁凱身上的白布全都扯下來,此時他只穿着一件小內褲,我默哀:丁凱,爲了把你救活,我就不客氣了!
隨後閉上眼睛左手對着丁凱的內褲就是一剪子,憑着感覺用右手快速的將白色的單子蓋在丁凱的身上,再次睜開眼睛,看着自己手裡拿着的丁凱的一角內褲,抖了三抖,略顯尷尬,但這的確是形勢所迫,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