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幾人在荼靡詢問之初便已被劫掠來有一星期之久,而後不出三日,黑壓壓的騎兵與步騎便兵臨城下,而這突如其來的攻勢,也讓整時裡沉湎於酒色之中的君國國君大驚失色。還可以txt免費下載到本地閱讀

想要就此投降,但卻也知道,眼前的這隊人馬,或許會因爲他們的投降而放過民衆,卻並不會因此而放過王室,也就是說,等待王室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怎麼辦?

戰?還是逃走?

隨着對方的步步緊逼,人性的醜陋也終是顯露了出來。

有埋怨公子明,準備交出公子明的,也有主張國君趁亂逃走的,甚至還有些大臣已考慮起怎樣背叛他們的主子,以至於讓自己逃過一劫來。

爭論不休,虛弱的抵抗,不斷死去與逃走的士兵,讓只會酒色的國君與只會諂媚的大臣們大驚失色。

而後,不在矜持的衆人,紛紛捲起自己所能拿走的金銀珠寶與愛妾,像無頭蒼蠅一般去尋找自己的活路了!

上行下效,上面的退卻與逃跑,又怎會使軍心凝聚?

所以不出一日若大的城郭便就此淪陷,而那些意志堅毅,頑強抵抗的將領,也因城郭大量的淪陷,有如螳臂當車般消失在歷史的車輪之下。

長驅直入,有如無人之境,隨着衆騎兵與步兵的進入——屠殺也開始了!

哀叫不絕,血流成河,沾染了血色的暗色盔甲,有如幽冥裡的黑騎士一般,瞬間便讓眼前這座城郭陷入地獄之中。

依如往常那般坐在榻上,斜倚着小几靜靜的打量着窗,那慌亂的腳步聲與叫嚷聲,絲毫未對其產生任何的干擾,而其冷漠好似深淵一般的眼眸,也未因此產生任何的動搖與漣漪。

奔跑聲與叫嚷聲終變成尖叫,那種悽歷的尖叫聲,如劃破黎明的鳴笛一般,讓本就混亂的環境,又增加了一分緊張氣氛。

可是坐於窗邊的身影,卻好似沒有聽到般,依舊望向窗外,靜靜的打量着窗外永恆不變的景物。

隨着時間推移,混亂聲與尖叫聲終消失不見,但接下來的來的安靜,卻又讓人不由的感到一陣心慌和毛骨悚然。

不過,這些都未能影響坐於榻間的身影,他寧靜的身影,就有如矗立於山峰之巔的頑石,如此的特立獨行,卻又與自然如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咚,咚,咚

由遠而近,這不知明的咚咚聲,在打破寧靜的同時,卻也讓這本就寂靜空間,加入了一絲沉重之感。而暴風驟雨前的寧靜,總是如此的緊揪人的心絃,讓人不由的產生緊張之感。

隨着時間的推移,咚咚聲終於停止了下來,但緊接着的拉門聲,則讓本就緊張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起來。

身材高大而壯碩,身披重甲,頭盔下露出的半張臉頰,也被一把大鬍子遮蓋的嚴實,而唯一露出的那雙眼眸,則有神與犀利的讓膽小之人都不敢與其對視。

在這個男人或者說是將軍出現的那一刻,便回頭掃了他一眼,荼靡最後把目光落在了那個男人手裡拿着的頭顱上面。

君國國君——他那名義上的祖父,果然也未能逃脫嗎?

死相還真是悲慘啊!

沒有尖叫,沒有驚慌,荼靡冷靜而淡漠的模樣,讓眼前的那位將軍微挑了一下眉角,隨後他如同扔垃圾一樣,隨手把那顆頭顱一扔,便擡腿向荼靡走去。

“柔姬是你什麼人?”用粗糙的手指擡起荼靡的下巴,仔細的打量了一下他的容貌,飛戈將軍頓了頓後,詢問道。

“柔姬?……,噢,柔姬,她是我的母親。”

並未理會那隻擡着自己下巴的粗糙手指,荼靡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後,方想起這個男人口中的柔姬,正是他這具身體的母親。不過可惜的是,早在他未穿來之前,這個孩子三歲之時那個女人便已經死去了。

“那你的父親呢?”在問這句話時,不知爲何眼中閃過了一絲的厭惡的情緒,飛戈將軍冷聲詢問道。

“父親是君國國君長子——公子澤。”聲音平穩,彷彿眼前的這個男人只是一個普通人一般,荼靡淡聲道。

“公子澤?呵!”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飛戈將軍冷笑一聲後,再次詢問道。

“你的母親此時在哪裡?”

“死了。”

“死了?”

“死了。”

“既然如此,你便下去陪她吧,省着她寂寞。”說到寂寞兩字時,臉上浮現出一抹諷刺的笑容,但怎奈因爲有鬍鬚遮蓋的原因,所以他這抹笑容也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並未因爲眼前的這個人是小孩子就心慈手軟,飛戈將軍手持銅劍,用力向其胸口刺了過去。

血花飛濺,深衣瞬間被染成紅色,帶有一絲灼熱的疼痛感,由其胸口蔓延開來,並直至襲遍荼靡的全身。

即使胸口處的巨疼並非是常人所能忍耐的,卻也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痛苦之色,荼靡漆黑好似深淵的眼眸,就這樣靜靜的看着飛戈將軍。

沒有仇恨,沒有痛苦,也沒有怨恨,彷彿眼前的這個男人沒有做過任何事情一般,荼靡冷靜且淡漠的神情,讓飛戈將軍不露痕跡的挑了挑眉角,隨後他開口道。

“哼,還真是命大啊!好吧,我不會再補上一劍了!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你僥倖逃過一劫的話,以後我們再相遇時,我也不會再動你了。可你就此死去了,也不要怪我,怪就怪你的命不好,會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裡吧!”

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留念的轉身向外走去,而後,不一會兒,那位飛戈將軍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在那位飛戈將軍轉身離去的那一刻,便艱難的擡起手指,在身上的幾處穴位上按了幾下,荼靡強支撐起身體,身形緩慢的向偏房走去。

本就有一隻腳落有殘疾,雖說沒有殘疾到不能走路的地步,但如果讓他像正常人那樣還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他此時已身負重傷,雖他有精神支持下去,但不代表他的身體會如同他的精神那般讓他支撐下去。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平日裡不出幾分鐘就能走到的地方,荼靡今日竟走了幾十分鐘。而後拿到藥盒的他,便跌坐在地面再也起不來了。

先是由盒內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陶罐,由裡面倒出幾顆藥丸吃下肚後,荼靡又弄出一些灰褐的藥膏塗抹到胸口的傷口處。

別看這只是幾個簡單的動作,但卻已消耗了荼靡全部的體力。體力與血液的流失,讓他已沒有精力再回到臥室了,所以他乾脆席地而臥就此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當太陽再一次升入天空時,荼靡終於醒了過來。而後無視身上寒氣的他,緩緩的坐起身體,由懷中拿出一個豁了一個口子的銅牌。

如果不是這塊銅牌正好覆於他的胸口,而那把銅劍又碰巧落於銅牌邊緣的話,想必這具身體在那時便會因爲刺中心臟而死去了吧!

不過,既然這個國家已經滅亡,而做爲通行證的這塊銅牌,想必也沒有任何的用處了。

想到這裡,把那塊銅牌隨手往地面上一扔,荼靡用力支撐起身體,一瘸一拐的離開了這間房間。

依舊未回臥室,而是向小庫走去,進入小庫之中的荼磨,嘴角勾出了一抹諷刺的笑意。

他記得很清楚,來到他這個院子中的只有那位飛戈將軍一人,而那位將軍殺完他後就離開了,也就是說這裡之所以會一片狼藉,完全是自己人弄出來的。

怎麼?死到臨頭還不忘貪婪嗎?竟然打起他們主人的主意來了。

不過,想必那些貪婪的侍從們,沒有走出王宮便被殺死了吧!畢竟那位將軍下的命令可是屠城啊!更何況他們還是王宮裡的人。

目光並未在那些散亂於地的東西上面停留多久,荼靡轉身向小庫角落處走了過去。

用力拉開一個箱子,卻因傷口的原因拉了幾次才把箱子真正的挪開。荼靡由箱下露出的一個小坑內,拿出了一套衣服。

粗麻做的衣服,這件衣服不但做工粗糙,甚至看起來還有些陳舊,不過這正是荼靡想要的東西。

身處於亂世之中,穿着華麗的衣服逃走,這簡直像是在昭告衆人他是個貴族,所以快來搶他吧!

早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初,當得知這個世界已處於亂世之時,便爲自己準備了這些東西。但讓荼靡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會這麼快就用上這些東西。

利落的脫下身上的深衣,又用散落於地面裝飾華麗的匕首,割了一些細絹纏於胸口,荼靡隨後穿上了那件看起來要比他的身形大上了許多的衣服。

穿完衣服後,又由小坑內拿出一雙草鞋穿於腳上,荼靡很是慶幸此時的時節是初秋,而非冬天,要不然等待他的將會是何其的辛苦。

心中這樣想,手上卻未有任何的停頓,荼靡很快便把那雙草鞋給穿到了腳上。不過,他卻並未就此離開,而是又有小坑內拿出了一個袋子。

一些空首布(鏟形幣),一些刀幣,還有一些圓幣。

一些珍珠,一些寶石,還有一條象牙珠串成的手串和一條琥珀珠穿成的手串。

被荼靡拿出的那個袋子看起來雖小,卻裝了不少的東西。

把那些珍珠,寶石,象牙手串,琥珀手串還有少量的空首布與刀幣,分別放於衣服內早已縫在各處的袋子裡,荼靡又把剩餘的空首布,刀幣還有圓幣,放回到先前的袋子內,並裝入早已準備好的包裹裡。

隨後又在地面隨意的撿了幾塊玉飾放入到包裹內,荼靡這才離開小庫,去偏房內拿了少許的藥丸與藥膏。

沒有停留,沒有懷念,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沒有,荼靡毫無留念的離開了這個他已生活了三年之久的院落。

恐懼,怨恨與驚慌,最後都化成了猙獰。

這一張張猙獰的面孔,斷裂的肢體,還有那蔓延的血色,都是荼靡走出院落後,所看到的情景。

沒有憐憫,沒有害怕,空氣裡濃重的血腥味,也未能讓荼靡那雙平靜的眼中產生任何的漣漪。他依舊拖着那隻落有殘疾的左腳,微喘着向馬棚走去。

因爲所住的院落太過偏僻的關係,所以走了許久也未能到達目的地,荼靡的身體也再次被疲乏所傾襲,無奈他只好選擇了一處還算乾淨的臺階坐了下來。

明媚陽光傾瀉而下,那如薄如蟬翼的陽光雖然美麗,卻怎樣也無法掩飾這滿地血色與蒼涼。

只是一掃便收回了目光,不過片刻後,荼靡像是發現了什麼般,再次把目光投向了一具屍體。

早已不符以前的豔麗,那蒼白的臉色和暗淡與粗糙的手指,都證明她的生活並不美好。

耳朵與手上依舊戴着她曾從他這裡偷偷拿走的那些東西,不過卻並未看到玉簪,想必這樣東西早已不復存在了吧!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