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道:“就是,我以爲這種事情只能發生在我身上,沒想到啊沒想到。”
許長善瞪了孫子一眼:“你少說兩句,剛剛打電話爲什麼不接?”
許純良道:“開會要求全員關機。”
高新華道:“你小子關鍵時候不見人,這時候還來幹什麼?事情都處理完了。”醫院方面做通了病人家屬的工作,爲病人家屬免費檢查治療,並給了一筆賠償金,換來對方不起訴鄭培安。
但是對方不起訴並不代表着醫院不處理,鄭培安的行爲已經嚴重違反了醫院的規章制度,等待他的是嚴肅處理,背個處分都不爲過。
許純良讓他們先回去,自己單獨和鄭培安談談,高新華要趕回醫院商量這件事的處理,鄭培安打人影響到的不是他個人形象,而是給整個長興的形象造成了負面影響,網絡時代哪有什麼秘密可言,醫生打病人的小視頻發得到處都是。
許純良聯繫了陸明,讓他幫忙找原單位壓一壓,事情鬧得越大,鄭培安就越不好收場。
鄭培安默默抽起了煙,許純良發現鄭培安抽得並非小姑讓自己轉送的,倒了杯茶給鄭培安:“多喝點茶,去去火。”
鄭培安道:“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許純良愣了一下,望着鄭培安,忽然感到有些陌生,鄭培安突然表現出的客氣意味着一種疏離,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笑了笑道:“鄭叔,您跟我客氣什麼?”
鄭培安搖了搖頭:“我這個人的確沒什麼出息,白活了這麼大的年紀,什麼事情都幹不好,都是我的錯。”
許純良道:“在急診室工作的確經常要面對一些蠻不講理的人。”
鄭培安道:“既然選擇了這一行就應當有這個覺悟,是我自己沒控制住情緒,怨不了別人,純良,我決定辭職了。”
許純良點了點頭,其實鄭培安辭職也好,省得兩頭奔忙,以長善醫院目前的經營狀況和他擁有的股份,長興那邊早已成爲雞肋。
鄭培安道:“長善這邊我也想退股。”
許純良有些詫異地望着鄭培安,他這是要徹底和許家劃清界限嗎?長善醫院的生意蒸蒸日上,而且已經開始拓展大健康領域,鄭培安在這種時候退出顯然是不明智的,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可見小姑對他傷害之深。
許純良道:“退股就沒有必要了吧。”
“我累了,我這個人也沒多大的野心和抱負,我估算了一下,現在的錢已經足夠我過好下半生的了,我想趁着自己還走得動,到處走走看看,長善醫院的經營狀況這麼好,肯定有許多人想接手我的股份。”
許純良道:“就算你想轉手也不應該急於一時……”
鄭培安搖了搖頭:“純良,我現在纔算看清了自己,其實我在家文眼中什麼都不是。”
許純良道:“鄭叔,您別想偏了,我小姑她還是很尊重你的,這些年你對我們家的幫助她都看得見。”
鄭培安苦笑道:“不是我幫你們家,而是你們家在幫我,以我的資質條件,是不夠資格成爲師父的徒弟的,但是他收了我,長善醫院這邊也是伱們帶着我,我起到多大作用自己心裡清楚,我這樣的人別說家文看不起我,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許純良感覺鄭培安有些魔怔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鄭叔,要不這樣,您先休息一段時間,股份轉讓的事情以後再說。”
鄭培安道:“我決定好了,跟你說一聲也是出於對師父的尊重。”
許純良道:“鄭叔,我小姑她真沒想傷害您。”
鄭培安道:“明白,一直以來都是我自作多情,她沒錯,你也放心吧,我就算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她,不用擔心我,我就是忽然想明白了,想換個活法,還好我來得及。”
許純良回到家裡,先他一步回來的爺爺坐在家裡等着,開口第一句話就問道:“是不是跟你小姑有關?”
許純良嘆了口氣,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許長善愁眉緊鎖,拿起電話就準備給女兒打電話。
許純良趕緊阻止了他:“爺爺,別打了,這樣小姑壓力更大。”
“她壓力大?培安有什麼不好?一個個都是這樣,有眼無珠!”許長善憤憤然。
大女兒許家安就在廚房,聽到這句話走了出來,她理解父親的憤怒,在婚姻方面她們兩姐妹都是失敗者,可涉及到妹妹的事情,她也不能不說句公道話。
許家安出來道:“爸,我知道您喜歡鄭培安,這個人也的確不錯,但是不能因爲他不錯就非要家文接受他。” 許長善道:“既然不喜歡人家就早說嘛,爲什麼要讓培安誤會?”
許純良暗歎,爺爺看問題還是準確的,立場也非常公平,並沒有因爲自己的女兒而袒護。
許家安道:“這一點我也和家文談過,她嘗試過接受鄭培安,可還是不可能,她對鄭培安是兄妹般的感情。”
許長善氣得拍起了桌子:“不要跟我說這些藉口,培安等了她這麼多年,既然沒可能,就早早告訴人家,讓培安早點死了這份心。”
許家安道:“這怪不得家文,是鄭培安自己願意等,誰能攔住他?”
許長善道:“你怎麼說話呢?這麼多年了,培安對她怎麼樣?對咱們這個家怎麼樣她看不到?她心裡不清楚?憑什麼讓人家等她?是,她婚姻不幸,可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至少還有家有女兒,培安有什麼?”
許家安不吭聲了,目光投向許純良,意思是讓許純良出面說句話。
許純良笑了笑:“大姑,您去做飯,我們爺倆兒聊聊。”
許家安早知道父親這個態度剛纔就不應該出來,她轉身回廚房去了。
許純良來到爺爺身後幫他按摩肩頭:“爺爺,您別生氣,事情已經這樣了,咱們就算想幫也幫不上。”
許長善道:“你小姑的事情是你跟培安說的?”
許純良點了點頭道:“我是覺得這件事長痛不如短痛。”
許長善嘆了口氣道:“她的事情自己不說,還要通過你。還大學老師,這麼多年的書都白讀了,讓她給我回來,當面跟培安解釋清楚。”
許純良道:“既然小姑都說沒可能了,讓鄭叔死心雖然殘忍點,可總比讓他抱着殘存的希望繼續等下去好。”
許長善沉默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方纔黯然搖了搖頭:“我老了,管不了了。”他非常清楚,感情上的事情是無法強求的,此事的發生不僅僅是鄭培安美夢的破滅,也是許長善理想的破滅,在他心中鄭培安是理想的女婿,如果小女兒能選擇鄭培安,那麼以後她的生活重心或許會回到東州,現在看來只能是他的奢望了。
許純良道:“對了,鄭叔想退股。”
許長善得知此事心情更加沉重,他早已將鄭培安當成半個兒子,這些年除了孫子陪伴他最多的就是鄭培安,鄭培安的退股意味着從此和他們許家劃清了界限,這對老人家感情上不啻是一個天大的打擊。
當天晚上許長善並未吃飯,一個人去院子裡坐了很久,直到月亮升起,院子裡灑滿銀霜,老爺子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許家安和許純良姑侄兩人透過窗戶望着老爺子的背影,許家安小聲道:“純良,你去勸勸爺爺。”
許純良道:“勸不了,他對鄭叔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鄭叔以後不會經常來了。”
許家安嘆了口氣道:“這個鄭培安也真是,這麼大人了,怎麼感情上還跟個小年輕似的,意氣用事,糊塗啊。”
許純良道:“每個人都有想不通的時候,我沒覺得他糊塗。”
許家安道:“純良,明天我就回滬海了,爺爺還得你多照顧。”
許純良點了點頭:“有時間多回來看看,爺爺嘴上不說,可心裡還是想你們經常回來。”
許家安流露出愧疚的表情,輕聲道:“我知道了,以後只要一有時間我就回來。”
新官上任三把火,蔣奇勇上任後馬上開始了一系列的視察,通過這種方式儘快熟悉民政的工作,市裡從一開始就明確了他二把手的地位,目前接手的是宋新宇過去的工作,民政醫院就在其主管的範圍。
蔣奇勇來民政醫院視察的時候,新任院長吳士奇陪伴左右,蔣奇勇詢問了一些民政醫院相關的問題,吳士奇回答的非常謹慎,畢竟他不清楚這位新來的副局長是什麼態度。
蔣奇勇還專門去木蘭體檢中心的現場看了看,從裝修的檔次可以看出這家體檢中心標準不低。
蔣奇勇的一句話讓吳士奇產生了警覺,他詢問這家體檢中心是不是許純良引入的?
吳士奇表示不清楚,他只是負責對接工作,當時木蘭集團投資民政醫院是王局決定的。
蔣奇勇又問起前任院長秦玉嬌的一些事情,吳士奇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內情,只是說秦玉嬌在管理上出現了一些問題,給民政局造成了損失,所以引咎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