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道:“得,你別跟我哭窮,回頭我結賬總行了吧。”
陸奇道:“說好了我來就是我來,知道你有錢,也不能傷我自尊。”
許純良點了點頭:“好吧,你請,對了,怎麼沒叫你哥來?”
“他要是來了,我可放不開。”陸奇一邊說一邊掃碼,按照許純良剛纔的要求加了十個腰子十個球。
兩人幹了幾杯酒,陸奇道:“今天也不能說和案子一點關係都沒有,首先我先給你派顆定心丸,根據我們的調查,已經將你那天的行爲定性爲見義勇爲。”
許純良道:“這還用調查?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事情。”
陸奇道:“當然要調查,不然怎麼能還你清白,那幾名嫌犯可一口咬定所有死傷都是你造成的,我們必須蒐集伱無罪的證據。”
許純良笑道:“他們說話可信嗎?詆譭國家公職人員罪加一等,就他們那犯罪性質,全都夠槍斃的。”
陸奇將烤好的肉串遞給他,嘆了口氣道:“你還知道自己是國家公職人員?那就不要和花逐月這種人走得太近。”
許純良望着他道:“啥意思?人家花總招你惹你了?”
陸奇道:“藍星集團過去的主營業務是幹啥的你難道不清楚?你跟花逐月剛開始也是不打不相識吧。”
許純良道:“過去是姬步遙當家,現在是花逐月當家,過去藍星主營是夜總會、酒吧,可現在人家已經將那些產業打包轉讓了。”
“轉讓了並不意味着過去的黑歷史就一筆勾銷。”陸奇認真地說。
許純良沒說話,他知道陸奇的脾氣有些軸,就算解釋也沒什麼用,所以乾脆不說。
陸奇道:“姬步遙這個人不但過去從事非法生意,還涉黑,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他是蘭花門的門主,你知道蘭花門嗎?這是有黑社會性質的社團。”
許純良笑道:“你武俠小說看多了吧,都什麼時代了,還整起江湖門派了。”
陸奇道:“什麼時代都有犯罪,你是沒接觸到,我們整天和犯罪分子打交道,蘭花門、丐幫、盜門、疲門、千門,你以爲只有小說中出現的江湖門派仍然沒有消失,很多傳承至今,還有一些換了一個名字繼續存在。”
許純良道:“你有點誇大其詞,別動不動就給人家扣上黑帽子,只要人家不犯罪,無非就是一個行業聯盟。”
陸奇道:“我可沒誇大,你知道武援義爲什麼要抓姬佳佳?從根源上來說,是因爲他兒子在南江上大學的時候,被藍星夜總會的一個陪酒女給騙了,最後殺了情敵自己也走了絕路,當時那家夜總會的負責人就是花逐月,所以武援義纔會將這筆帳算在花逐月頭上。他抓姬佳佳,最終是要報復花逐月。”
許純良其實對其中的內情清楚的很,端起酒杯喝了杯酒道:“姬佳佳是我學生,跟我學醫,誰動她就是跟我過不去。”
陸奇道:“我沒說你救人不對,但是你是什麼身份,花逐月、姬佳佳這些人背景複雜,你和她們交往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許純良道:“我心裡有數。”
陸奇道:“純良,我知道你做事有能力有分寸,可有些麻煩還是少招惹爲妙,運氣不可能永遠都站在你這一邊。”
從陸奇的這番話許純良就知道他對自己的行爲產生了懷疑,許純良輕聲道:“我的運氣纔剛剛開始。”
減災委的這次視察並未在東州掀起太大的波瀾,一切看似走了個過場,東州民政局雖有人事變動,但是總體還算平穩。
王同安繼續宣稱身體不好在家裡養病,他其實已經斷絕了回到崗位上的念頭,正在用這種消極的態度向上頭表示,你們還是讓我退下來吧。
新任黨組書記張鬆抱着極不情願的心理來到了民政局,到任第一天,蔣奇勇打算開個歡迎會,可張鬆拒絕了,別說歡迎會,他甚至拒絕參加民政局的任何會議。
張鬆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他現在需要的是冷靜,命運拋棄一個人的時候,連聲招呼都沒打。
張鬆不被人打擾,可現實也沒人主動打擾他,他來民政局上了三天班,居然沒有一個人主動去他辦公室找他,自從他拒絕蔣奇勇參加會議的邀請之後,蔣奇勇果真不再通知他了,全局上下儼然將他當成了一個透明人。
張鬆的心態又有些失衡了,我可以拒絕,但是你們不能不通知,再怎麼說我還是民政局的黨組書記。 張鬆今天過來上班的時候,在樓梯口遇到了許純良,他知道許純良在民政局,可這幾天都沒有和許純良碰過面,不是他深居簡出的原因,而是因爲許純良這三天都沒來局裡。
許純良主動招呼道:“張書記,您來了。”
張鬆脣角露出一絲苦笑:“老弟,你跟我用不着客氣。”
許純良道:“公是公私是私。”
張鬆主動邀請許純良去自己的辦公室坐坐。
身爲民政局辦公室主任,許純良當然不好拒絕黨組書記的要求,當然書記辦公室也不是什麼龍潭虎穴,許純良估計張鬆十有八九是想從自己這裡打探一些信息。
果然不出他所料,張鬆跟許純良寒暄了幾句之後,馬上就轉入了正題:“老弟,前兩天周書記過來考察我聽說你也參加接待了?”
許純良點了點頭:“我就是跟着跑腿的,說實話我都不清楚爲什麼會進入接待名單。”
張鬆笑道:“你和周書記的關係別人不清楚,我還能不清楚?”
許純良道:“那也比不上你們的革命情誼啊。”
張鬆嘆了口氣道:“那是過去,周書記離開東州後對我產生了一些誤會。”
許純良心中暗暗想笑,人家對你產生誤會?搞得跟你是朵白蓮花似的,如果不是你幹了落井下石的事兒,周書記也不至於這麼不待見你。
許純良故意道:“我當時就有些奇怪呢,爲什麼你沒參加接待工作。”
張鬆搖了搖頭道:“我想見周書記,可又擔心周書記不想見我,當初周書記去省城,本來是建議我和他一起去,我考慮到家庭的原因所以選擇留下,沒想到周書記因爲這件事對我產生了看法。”
許純良心說這貨沒一句實話,如果僅僅是這個原因,周書記也不至於記恨你,張鬆現在解釋已經沒什麼意義了,不管是不是周書記出手,他的政治前景已經極其黯淡。
許純良道:“周書記倒是沒提過,張書記,我記得前陣子有傳言讓你來接替王局的工作,還說你不想來。”
他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張鬆心中如同被人捅了一刀,當初他對民政局沒興趣,就想留在高新區,現在高新區的位子沒保住,來民政局連局長也沒混上,只當了一個不明不白的書記,主持工作的還另有其人。
張鬆的處境實在是尷尬到了極點,他心裡苦還得裝出風輕雲淡的樣子:“你哪裡聽來的,革命工作我怎麼可能挑三揀四,領導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許純良左右看了看,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張書記,您跟我透個底,市裡讓您過來是不是要動王局了?”
張鬆道:“沒聽說。”其實他巴不得市裡把王同安給動了,現在他已經沒那麼多奢求了,如果能把王同安拿下,把局長給他,讓他黨政一把抓那就是他的造化了。
可以說這對他是最好的結果,張鬆也抱着一線希望,雖然目前蔣奇勇主持工作,可蔣奇勇的副處是剛提的,自己可是實打實的正處,東州民政局目前級別最高的是自己,最有資格主持工作的也是自己。
許純良道:“那就怪了,東州民政局過去都是黨政不分家,不知道上頭爲什麼要這麼安排。”
張鬆道:“領導既然這麼安排就有他們的用意,我只需做好本職工作就好,老弟,以後你得多多幫助我。”
許純良笑道:“您是書記,我還指望您多多關照我呢。”
自從周書記離開東州,張鬆和許純良之間已經很少聯絡,再次相見感覺這小子比過去更加老練,張鬆暗歎後生可畏,以後還得跟這小子客氣點,畢竟他跟兩任書記的關係都走得夠近。
張鬆和許純良之間誰也不會說掏心窩子的話,張鬆想從許純良那裡套點信息,在許純良眼裡,張鬆基本上沒有了利用的價值,汪建明肯定不會重用前任的秘書,周書記東山再起之後,在恰當時機下,肯定要對背棄自己的小人施加一些壓力。
許純良問起高新區的狀況,張鬆告訴他,市裡已經決定重新調整區劃,高新區面臨拆分,以後濱湖新區會全面取代高新區的職能,意味着高新區的一些企業會向濱湖新區轉移,拆分後的高新區徹底融入市區。
許純良對即將成立的濱湖新區越發好奇起來,不知汪建明要將這麼重要的地方交給誰,有一點毋庸置疑,他肯定會交給他信任的人,又或者交給實力上讓他無法拒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