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平青聽到黃有龍對李昌姬的評價,心中不由得有些緊張了,畢竟李昌姬給他的期限是一週,無論最終中韓產業園和東州方面的博弈如何,他們都會從自己這裡討回五十億,雖然工程開展不久,但是自己也要白白賠進去幾個億,這對他來說可太不公平了。
黃有龍從他到來就已經猜透了他心中在琢磨什麼,低聲道:“這次道理在你這一邊,向東州方面索取相應的賠償,更好的土地置換,這些都是你的籌碼,如果你不想繼續玩下去,適當的時機可以將這個項目轉讓出去,或許有人會感興趣。”
翟平青目光一亮,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黃有龍又抽了一口煙道:“你最近麻煩事也不少,凡事還是要低調從事,如果因爲這次的投資最終有所損失,所有的損失我來承擔。”
翟平青抿起嘴脣用力點了點頭:“多謝師兄。”
黃有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還有,以後不要到這裡來了,如果被李家知道你我之間的關係,他們肯定會產生疑心。”
翟平青道:“不瞞您說,我打算將東州的物業全都轉讓出去。”
黃有龍皺了皺眉頭道:“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說放棄就放棄了?”
翟平青道:“有人把我當成了敵人,想方設法和我作對,我就算堅持下去,以後也勢必面臨越來越多的麻煩,所以決定及時收手。”
黃有龍道:“許純良嗎?”
翟平青沒有說話,臉上露出了苦笑,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的能量,真正讓他頭疼的還不是康健在東州的項目,而是未來可能存在的隱患。
翟平青這些年之所以能在健康養老行業做得風生水起和親家譚新民的關照有着很大的關係,可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譚新民的處境越發艱難,前幾天他在京城和譚新民做了一次深入的交流。
譚新民暗示他收斂鋒芒,有些敏感的項目當斷則斷,特別指出了許純良是葉昌源的義子,葉昌源在莒州的意外身亡在許多人眼中,他這位民政的當家人是要承擔責任的。
譚新民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翟平青看得出他對未來之路充滿了悲觀,如果譚新民從現在的位置上離開,那麼翟平青的基石也將動搖,對康健的發展來說將會是一次空前的危機。
也是從那天起,翟平青就產生了未雨綢繆的想法,東州這邊的麻煩接連不斷,先是秦玉嬌被控,王同安被雙規,自己因爲這件事被叫去配合調查,現在連康健養老中心也被多家部門勒令整改。
翟平青這些年的事業一直順風順水,這一連串的挫折讓他從盲目的樂觀中清醒過來,開始重新審視自身的處境並嘗試接受現實。
黃有龍道:“許純良這個年輕人很不簡單呢。”
翟平青道:“他很善於利用關係,背後有葉家的支持,他和疲門代門主夏侯木蘭的關係也非常密切。”
黃有龍微笑道:“我一直都很奇怪,他對你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成見?”
翟平青心說你這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了,如果不是因爲你讓我介入傳染病院新醫院的工程,我怎麼會跟他結下樑子?不過他和許純良之間的問題也不僅僅是這一件事那麼簡單,還有疲門門主之爭,許純良是夏侯木蘭的堅強後盾。
翟平青道:“師兄,可能有些人註定八字不合。”
黃有龍因他的回答而大笑起來,點了點頭道:“是啊,伱只管放手去做,我會尊重你的任何決定。”
夜已深,汪建明仍然無法入眠,坐在書房內,呆呆望着窗外。
身後傳來輕盈的腳步聲,妻子何婉瑩來到他的身後:“建明,還沒睡啊?”
汪建明笑了笑,拍了拍何婉瑩落在自己肩頭的手:“有些文件剛剛處理完,這就睡了。”
何婉瑩心疼的望着他,嗔怪道:“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體,僅憑着你一個人是無法做好東州的工作的。”
汪建明笑道:“你是在說我獨斷專行嗎?”
何婉瑩笑了:“那倒沒有。”她在汪建明身邊坐下:“是不是因爲中韓產業園的事情發愁?”
汪建明抿了抿嘴脣:“事情的確有些棘手。”
何婉瑩道:“其實這些事情應該已經預先寫入合約條款中了,那座戰國墓對中韓產業園的整體規劃影響應該不大。”
汪建明道:“臨時文保區的範圍剛好將他們在建的總部包圍了進去,中韓產業園總部工程已經全面停工。”
何婉瑩道:“我聽說二叔昨天跟你鬧得有些不愉快。”
汪建明看了妻子一眼:“聽建成說的?”
何婉瑩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你。”
汪建明道:“他在這個項目投資了不少錢,如果韓方撤資,他也會面臨不小的損失。”
何婉瑩沒好氣道:“當初也是他主動來東州投資的,你又沒求他。”她對汪正道始終沒有多少好感,畢竟當初汪家人都反對她和汪建明的婚姻,若非兩人堅持根本走不到現在。
汪建明道:“他也不是以長輩的身份跟我談的,這件事雖然是意外可的確給他們造成了困擾。”
何婉瑩道:“國家文物重要還是經濟發展重要?”這個問題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但是她並不確定丈夫的抉擇。
汪建明道:“保護文物肯定放在第一位,就算韓方撤資,在這一點上我也不會動搖。”
何婉瑩脣角露出會心的微笑,汪建明果然還是過去的那個汪建明,擁有着強烈的家國情懷。
汪建明看到妻子的表情,心中有些慚愧,他的內心並不如他的表述這般堅決,不會動搖的原因是因爲他清楚兩者之間的利害,只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就不會做出錯誤的選擇,但是選擇的代價是極其沉重的。
汪建明並不在乎傳染病院新醫院的事情,最多另換一個地址,大不了縮小規劃,傳染病院部分政府出資建設,政府也會爲之買單,但是中韓產業園可不一樣,這個投資一百五十億美金的龐大項目如果發生變故,那麼將會引起一系列的後續效應,甚至會影響到整個東州的投資環境。
何婉瑩道:“我最近時常聽到一個說法,你聽聽就算不必當真。”
汪建明點了點頭。
何婉瑩道:“都說韓方早就知道地下有戰國墓,他們在東州投資中韓產業園的目的就是爲了方便盜掘我們的國寶文物。”
汪建明哈哈大笑:“婉瑩,這說法也太無聊了,樂星集團不可能拿企業的榮譽去做這種事情的。”
何婉瑩道:“我也覺得無聊,不過我又聽說,樂星當初也堅持拿下傳染病院的那塊地,按照一個普通人的邏輯,只要是東州願意提供給政策土地,爲什麼一定要指定在青山礦區呢?我對礦區的地貌還是有些瞭解的,因爲過去煤礦的長期開採,那塊地下基本上都被挖空了,許多地塊存在塌陷的危險,別的開發商紛紛避之不及,爲什麼韓方會對那塊土地表現出如此的執着?”
汪建明道:“我好像跟你說過,樂星的創始人李秉星就是出生在青山礦區的,當時他就住在傳染病院新院地塊的範圍內,每個人心中都會存在一份對往日的情結。”
何婉瑩淡然道:“我總覺得這個解釋太過牽強,商人心中最大的情結不是金錢嗎?”
汪建明道:“無論怎樣,我們在這件事上都不可能妥協,也做好了應對最壞一步的準備。”
何婉瑩從未懷疑過汪建明的原則性,輕聲道:“傳染病院是不是確定要搬遷了?”
汪建明點了點頭:“明天會有個協調會。”
何婉瑩想起了當初許純良一力促成的中華礦大附院的事情,自從許純良離開傳染病院之後,這件事就被擱置了下來,其實以中華礦大的段位,區區一個傳染病院是無論如何也配不起附院稱號的,現在正是徹底了斷的機會。
關於傳染病院新醫院的這次協調會,汪建明並沒有親自參加,而是委託了主管文教衛生的副手,會談的方向非常明確,那就是傳染病院必須要全面停工,那塊已經劃給他們的土地也因爲文保區的規劃而不得不鑽讓出來。
東州會給他們提供更好的建設用地,傳染病院的幾位領導表現得相當配合,投資方康健集團董事長翟平青居然沒有親自參加協調會,他委派的代表當衆向東州方面羅列了他們至今以來資金投入狀況,並當衆表明鑑於目前的狀況,當面向東州方面提出了全面撤資的要求。
讓康健一方沒有想到的是,當場東州方面的領導就表示來去自由。
汪建明雖然沒有出席會議,但是他也關注着會場發生的一切。
秦正陽進來彙報會議結果之後,有些不解地問道:“汪書記,爲什麼要當場就同意康健撤資的要求呢?”
汪建明道:“雖然戰國墓的發現屬於不可抗拒因素,可投資商的利益受到了損害也是事實,現在人家已經不看好新醫院的投資,主動提出要撤資,我們總不能強行將他們的資金留下,我們要通過這件事向全社會表明一個態度,東州的營商環境沒有任何問題,投資商的利益在我們這裡會得到最大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