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建明道:“沒證據的話最好別說。”其實他也懷疑二叔汪正道,汪正道和梁書記是老同學,兩人的關係一直都很不錯。
何婉瑩道:“一家人有什麼事情不能直說?非要搞這種小動作?”
汪建明笑了起來:“未必是他,樂星集團這次利益受損,他們利用各種渠道向我們施壓,連外交手段都動用了,梁書記不可能沒有耳聞。”
何婉瑩皺了皺眉頭道:“這個國家的人欠缺理性,盲目自大又極度自卑,充滿着被害妄想。”
汪建明道:“不能以偏概全,能做出樂星這樣一家跨國企業的人絕對是超級理性的。”
何婉瑩道:“二叔應該起到中間協調降溫的作用,而不是激化矛盾,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件事鬧大對你的影響會不好。”
如果這件事給汪建明造成了不好的影響,很可能會影響到他的政治前程,汪家子弟中未來最被被看好的就是汪建明。
汪建明並不相信二叔會做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情,沉聲道:“我現在也搞不清楚二叔在其中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
何婉瑩又去拿了套內衣放在箱子裡:“建明,我聽說你讓許純良去了商委會?”
汪建明笑了起來:“他找你了?”
何婉瑩搖了搖頭:“沒有,我聽別人說的。”
汪建明道:“他是棵好苗子,我打算讓他加入和樂星集團的談判隊伍。”
何婉瑩道:“就他那脾氣,你不怕給你幫倒忙?”
汪建明道:“我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何婉瑩沒有再說話,默默收拾好行李箱,丈夫面對的壓力普通人是難以想象的,她所能做的就是默默支持。
翟平青開始認清一個現實,東州方面應該查到了他那五十億的資金來源,這讓他短期內拿回所有投資增加了很大的不確定性,翟平青尋求和汪建明再見上一面的時候,得知汪建明去了省裡。
翟平青知道想要順利拿回投資,除非汪建明發話,找其他人不會有任何作用,他對體制內各部門的工作方式非常瞭解,就算他把一個個的部門跑過來,把一個個的公章蓋下來,最後還得過汪建明那一關,只要汪建明點頭,其他的事情都好辦。
這邊撤資不順,那邊樂星方面又給他下了最後通牒,翟平青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汪建成打來了電話,表示想跟他見一面。
翟平青和汪建成早就認識,但是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業務往來,翟平青對汪建成的背景非常清楚,他也一直有攀交之心,但是汪家人在社會關係上一直都很謹慎,當然也可能他們認爲翟平青的級別不夠。
其實翟平青更想見的人是汪正道,東州中韓產業園就是正道集團和樂星集團合作的,考慮到汪正道和汪建成的父子關係,翟平青認爲汪建成約見自己很可能和中韓產業園有關。
汪建成在東州有一間辦公室,地點在高新區匯德大廈,從他辦公室的窗戶可以俯瞰對面的股份制醫院工地。
翟平青如約來到汪建成的辦公室,看到外面的招牌,他才意識到汪建成還有個濟世醫療健康集團的董事身份,長興醫院隸屬於濟世醫療健康集團,而濟世的東家又是赤道資本。
翟平青不由得想起當初自己在投資傳染病院新醫院之前,是赤道資本捷足先登,後來因爲赤道資本內部管理層變更,改變了戰略方向,所以這一項目才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汪建成的美女助理亭亭玉立地出現在翟平青面前,爲他引路。
翟平青一邊走一邊想,難道汪建成對自己手中的爛尾項目有興趣?現在東州方面在合同細節上製造文章,想要在短時間內將投資全部拿回來可能性不大,如果他能夠找到接盤者,東州方面肯定樂見其成。
汪建成穿着灰色立領毛衣,黑色長褲,戴着黑框眼鏡手握咖啡站在落地窗前,外面天色有些昏暗,落地窗的玻璃倒影出他的身影,也顯示出身後的動靜。
翟平青走入辦公室的時候,汪建成轉過身來,他微笑迎了上去,一手拿着咖啡,另外一隻手伸了出去。
“翟總,幸會!”
翟平青笑道:“早就想和汪總見面,可最近一直工作繁忙,今天總算有了機會。”
汪建成握住翟平青的手晃了晃,邀請他坐下,徵求他的意見:“茶還是咖啡?”
翟平青表示自己喝茶。
沒多久美女助理就送上一杯紅茶。
翟平青沒有急於發言,端起紅茶,一邊品嚐,一邊觀察着汪建成這間大的有些誇張的辦公室,他很快就明白了汪建成將辦公室設立在這裡的原因。
汪建成道:“我聽說翟總正在忙於撤資?”
翟平青笑了笑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了。”
汪建成道:“東州不是已經答應會承擔所有的損失,還會提供一塊位置更好的用地,翟總爲何要選擇撤資呢?”
翟平青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工程真正開始之後,我才發現進入傳統醫療市場困難重重,而且我的合作對象是傳染病院,只是一家專科醫院,和長興這種三級甲等綜合醫院無法相提並論。”
汪建成道:“當初我就覺得奇怪,翟總在健康養老方面做得風風火火,爲何會舍易求難,選擇進入競爭激烈的傳統醫療賽道。”
翟平青苦笑道:“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我這次算是看清楚了。”
汪建成道:“撤資的事情還順利吧?”
翟平青心說汪建明就是你哥,你丫還能不清楚?他對汪建成也充滿了警惕,這次的事情該不是這兄弟倆唱的雙簧,聯合收割自己?如果汪建明授意有關部門拖延撤資的進程,而汪建成通過商業途徑來壓低自己的價格,這豈不是麻煩?
翟平青並沒有說出實情,點了點頭道:“目前還算順利,汪書記公開表態,我們這些投資商來去自由,我正在辦理相關手續,希望能夠儘快將投資撤出。”
汪建成心說這貨還在打腫臉充胖子,你什麼情況我還能不清楚?他抿了口咖啡不緊不慢道:“一切順利當然最好不過,可以我對相關部門的瞭解,他們的辦事效率一般來說都很不理想,至於撤資手續更是複雜。”
翟平青知道汪建成說得都是實情,心中已經確定他對自己目前的狀況瞭解得清清楚楚。
汪建成雖然年輕可並不代表他欠缺商場談判的經驗,故意不說自己找翟平青見面的目的,反正現在翟平青的處境被動,要說沉不住氣也應該是他。
翟平青決定表現得更主動一些:“汪總今天找我來有什麼指教?”
汪建成笑道:“是這樣,有位朋友對伱手上的這個項目有些興趣,特地委託我過來問問,既然翟總已經和東州方面談妥撤資的事情,此事不提也罷,喝茶。”
翟平青心中暗歎,八成被自己猜中了,汪家兄弟倆聯手跟自己演戲呢,要說這家人也太不厚道了,根本就是以權謀私。
翟平青心中不爽,可他仍然想聽聽對方的出價,微笑道:“汪總只管說出來。”
汪建成道:“那我就說了,翟總就當個玩笑聽聽,反正我覺得可能性也不大。”
翟平青點了點頭。
汪建成道:“我這位朋友願意出四十五億。”
翟平青皺了皺眉頭,四十五億,豈不是把五十億的投資打了個九折,缺失的五億怎麼辦?假如是一兩億的窟窿,倒是可以跟樂星方面去談,而且師兄有言在先,所有的損失他會承擔,五億可不是小數字。
翟平青笑道:“汪總的這位朋友應該知道我這個項目的總投資,按照東州方面的承諾,更換地塊位置要比現在要好得多,意味着這個項目本身已經升值了,就算我原價轉讓都是虧損的,畢竟我還有資金佔用的成本。”
汪建成道:“我的話還沒說完,這四十五億裡面包括您的康健養老醫院。”
翟平青愣住了,對方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等於是明目張膽地搶奪,他不由得將康健養老醫院最近被停業整頓的事情和眼前的談話聯繫在一起,難道所有的佈局都是爲了掠奪自己的財富?
翟平青道:“汪總,您這位朋友欠缺誠意啊。”他非常清楚,汪建成所謂的朋友應該就是他自己。
汪建成笑道:“我也覺得他的條件苛刻了一些,誰不知道翟總單單在傳染病院新醫院項目上就投資了五十億,可惜遇到了考古這種大事,我就是隨便幫人家提提,您不同意就別往心裡去,當我沒說。”
翟平青道:“我當然不會往心裡去,汪總,謝謝你這位朋友的關注,我還是等着撤資,最多犧牲一些時間。”
汪建成道:“對了,我聽說翟總的五十億的真正出資方是明德集團,不知有沒有這種事?”
翟平青呵呵笑了起來:“無稽之談。”心中暗罵汪建明,卑鄙!你們兄弟倆合夥來陰我。
汪建成道:“有些交易合理未必合法,在咱們國內做生意必須遵從國內的規則,生意場上翟總是我的前輩,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