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笑了笑,沒有反駁汪建明的話,汪建明是藉着這句話敲打自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去了濟州,別管我當多大官,爲官一任造福一方,哪有吃力扒外的道理。
何婉瑩當然能夠看出談笑風生的表象下有暗潮涌動,主動岔開話題道:“純良,你去濟州,我們附院的事情怎麼說?”
許純良道:“嫂子放心,我安排的事情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那個項目已經被木蘭集團接手,不會有任何的變動,夏侯木蘭是我的好朋友,以後還望建明哥多多關照。”
汪建明點了點頭道:“沒有問題。”
汪建明夫婦兩人離開之後,何婉瑩嘆了口氣道:“建明,小許離開東州的事情你怎麼沒跟我提起?”
汪建明道:“我也是剛剛纔知道。”
何婉瑩道:“或許你早點留他就好了。”
汪建明道:“小許志向遠大,既然他認爲去濟州是更好的選擇,我就不應該製造障礙。”心中卻在考慮許純良去濟州之後可能發生的事情,雖然許純良級別不高,可這小子攪動風雲的能力可不小,或許用不了多久時間,風平浪靜的巍山湖就會掀起滔天巨浪。
大年初三,許純良跟浦建一起去了陳千帆的辦事處,確切地說應該是過去的辦事處,千帆集團已經易主,過去千帆集團駐京辦的牌子也已經拆了下來,現在就是套普普通通的宅院。
兩人在門口停了車,看到大門關着,溥建抱怨道:“搞什麼,大老遠來了門都不開。”
許純良找到門鈴摁了下去,過了一會兒,聽到裡面傳來陳千帆的聲音:“來了,來了!”
陳千帆一路小跑過來開了門,身上穿着皮圍裙帶着皮套袖,還帶着一股子新鮮的血腥味。
溥建道:“我靠,你在幹啥呢?”
陳千帆道:“宰了只羊招待你們。”
許純良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院子:“就你一人啊?”
陳千帆甩了一下頭,溥建這才留意到這貨頭髮蓄得很長,鬍子拉碴的,最近應該沒修理過。
陳千帆道:“生意失敗,衆叛親離,難爲你們哥倆還記得我。”
溥建道:“早說你這麼慘,這頓我來做東了。”
陳千帆道:“蝨多不癢債多不愁,不差這一頓飯,把門給我關上。”
許純良打趣道:“大過年的還怕有人登門討債?”
陳千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溥建又咋呼起來:“臥槽,那對石獅子呢?你這裡渡劫了?”
陳千帆道:“客廳先坐着暖和,我把羊肉燉上,馬上過來。”
許純良和溥建都不是第一次過來,兩人去客廳坐下,裡面暖氣倒是燒得挺足,客廳的陳設和過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現在簡直就是家徒四壁,但凡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
溥建記得原來是成套的酸枝木傢俱,現在正中間不知哪兒撿來的一張辦公桌,旁邊擺了四把塑料折迭椅。
溥建和許純良坐下,外面傳來陳千帆的聲音:“茶壺裡有茶,你們自己倒啊。”
溥建拎起大茶壺,茶具是大碗,倒出來就是茉莉花大碗茶,他不禁感慨道:“老陳過去非陳年普洱不喝,看來是真破產了。”
許純良道:“人家都慘到這份上了,你還有心情過來蹭吃蹭喝。”
溥建道:“待會兒走的時候,咱哥倆是不是捐點?”
許純良喝了口大碗茶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銀行裡連一百萬都沒有,居然可憐起前上市公司董事長,你配嗎?”
一句話點醒了溥建:“你高看我了,我特麼銀行裡連一百塊都沒有,說得對,我不配,他再瘦也是駱駝,我再胖充其量也就是一條土狗。”
陳千帆端着托盤進來:“今天所有的菜都是我自己做的,羊肉已經下鍋了,咱們馬上開始,喝點啥?”
溥建道:“無所謂,二鍋頭吧。”他是體諒陳千帆目前的經濟狀況,二鍋頭便宜,在京城喝二鍋頭也不跌份。
陳千帆笑道:“我雖然破產了,可我不缺好酒,地窖裡囤了很多,咱們還是喝陳老刀醬酒。”
許純良道:“你這不是還有房子嗎?”
陳千帆道:“房子是我租的,當初一次給了十年的租金,所以理論上我還有使用權。”
他轉身出去,回來的時候已經解下圍裙脫了套袖,抱着一罈酒過來。
溥建幫着擺上酒碗,陳千帆把酒給倒上。
三人端起酒碗,陳千帆道:“歡迎兩位老弟。”
許純良道:“過年好。”
溥建道:“恭喜發財!”
陳千帆道:“哪壺不開提哪壺,幹了!”
三人乾了這碗酒,陳千帆道:“嚐嚐我調的羊肉羊肚,肯定是一絕。”
許純良笑道:“陳哥的廚藝本來就是一絕。”
陳千帆道:“有日子沒在一起喝酒了。”
溥建道:“那是你自己的原因,我們都聯繫不上你。”
陳千帆嘆了口氣道:“我這不是躲債嘛。”
許純良道:“我可聽說你把千帆集團轉讓給了許東崖,轉讓費應該不低吧?”
溥建道:“老陳,我說句不該說的,你不是擔心別人找你借錢,所以故意裝窮吧?”
陳千帆愁眉苦臉道:“我啥時候裝過窮,千帆集團是我爹留下來的,我就算把自己賣了也不會賣了家族產業。”
許純良想到有沉默天王之稱的許東崖,這廝畢竟是千門大佬,難不成陳千帆是被他設計了?許純良道:“千帆集團的生意不是蒸蒸日上嗎?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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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千帆道:“大過年的不提這晦氣事,謝謝你們來看我。”他端起酒碗。
三人又幹了一碗。
溥建道:“都是朋友,有啥不能說的?真把我們當成外人啊?”
陳千帆道:“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我讓人給設計了,人財兩空,還倒欠了一屁股債。”
溥建好奇道:“你混跡商場這麼多年怎麼會被人騙?”
陳千帆看了許純良一眼:“你也認識許東崖?”
許純良點了點頭,把許東崖帶着千帆集團前往東州投資的事情說了。
溥建道:“這個許東崖什麼人?這麼厲害,居然能夠接手汪正道的項目?”汪正道的背景他非常清楚,敢接手汪正道項目的人不但要擁有強大的財力,還要擁有非同一般的背景。
陳千帆苦笑道:“總之不是普通人物,這樣的人你最好不要跟他打交道。”
溥建道:“他再牛逼到了東州那一畝三分地也得夾着尾巴做人,我就不信他還壓得了純良這條地頭蛇。”
許純良道:“大過年的找不自在是不?”
溥建笑道:“老陳請咱們吃這麼多頓飯,現在他需要咱們幫忙的時候,你是不是應該伸出你的正義之手?”
陳千帆道:“別,我的事情我自己處理,咱們今天喝酒不談這些事情。”
許純良道:“對了,有件事我得跟你們打聲招呼,關於我工作上的事情,我年後就要去濟州上班了。”
溥建和陳千帆兩人望着許純良。
溥建詫異道:“你上次可沒跟我說這個。”
許純良道:“我也是剛剛做出決定。”
溥建道:“樹挪死人挪活,倒也不錯。”
陳千帆道:“恭喜升職。”
許純良道:“最多算個平調吧,陳哥,困難只是暫時的,如果需要我們幫助,你只管吱聲。”
溥建點了點頭道:“就是,錢場我們幫不上,可人場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陳千帆道:“要說我還真有讓你們幫忙的地方。”
溥建內心咯噔一下,他就客氣一下,沒想到陳千帆認真了,不是不想幫,可就怕陳千帆給他上難度。
許純良爽快道:“說。”
陳千帆笑道:“也不是啥大事,咱倆不是在歐羅巴商學院學習嗎,我現在這種情況,肯定難以繼續學業了。”
溥建一聽這事兒,沒忍住笑了起來。
許純良和陳千帆同時感受到了惡意和侮辱,兩人怒視溥建,知道這貨的笑是什麼意思。
溥建趕緊起身:“我去看看羊肉熟了沒有。”
陳千帆繼續道:“我當初把學費都繳完了,現在我想中斷學業,你跟墨晗說說,看看能把我的學費退給我不。”
許純良現在覺得他是真沒錢了,不然也不會連交出去的區區五十萬學費都能惦記上,其實這也不算是啥過分的要求,許純良點頭答應下來,陳千帆希望最好是現金,過兩天他再聯繫許純良。
許純良做事雷厲風行,當即就給墨晗打了個電話。
墨晗接到他的電話本以爲是新年問候,結果是替人要錢,墨晗真是哭笑不得。
許純良當然不會暴露陳千帆目前的藏身之所,只說陳千帆找自己幫忙,自己已經提前把一百萬的學費給他了,讓墨晗把錢打給自己就行。
陳千帆一旁聽着,暗暗佩服,自己明明要的是五十萬,許純良直接開口要了一百萬,這是打算趁機撈一筆,到底是體制中人,格局跟自己這個生意人不一樣。
墨晗答應的非常爽快,約好明天把錢給許純良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