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恆陽心中其實也明白,這次許純良在溫泉上做文章十有八九是因爲賀行健的事情,本來他以爲賀行健利用獨家開發經營權拿下酒廠溫泉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沒想到這貨根本不是許純良的對手,別看剛開始囂張,現在被人家打得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許純良道:“在政策上你們只管放心,我們會對所有投資商一視同仁,儘可能改善你們的營商環境。”
張恆陽經常跟體制中人打交道,知道他說的是套話,這樣的談話不觸及任何的實質,人家隨口說說,你隨便聽聽,千萬別當真。
張恆陽想過通過上層關係進行施壓,但是賀行健的遭遇給他了一個警示,他決定還是選擇低頭讓步。
張恆陽道:“其實賀行健此前找過我們商談合作開發溫泉的事情。”
許純良道:“我有所耳聞,如果伱們真打算跟他們合作,那就是病急亂投醫了。”
張恆陽尷尬道:“最近的事情的確多了一些,您也知道,巍山島事業部人事發生了變動,新來的負責人急於做出業績,我負責整個華東地區的統籌管理,有些事情無法及時兼顧。”
許純良聽出他是在推卸責任,微笑道:“李經理找過我,我也跟他說得非常清楚,看來他並沒有領會我的意思,只要你們安心做好企業,我們當然不會針對你們,你們在巍山島發展得好,我們湖山鎮也能夠得到實打實的好處。”
這時候,許純良的手機響了起來,掏出一看是東州前駐京辦副主任傅國民的電話。
現在傅國民剛剛被任命爲東州市旅遊局局長,他已經回了東州,剛剛去趙飛揚家看了看,聽說許純良才走,所以打電話過來問問他在什麼地方,想約他喝點小酒聊聊天。
傅國民跟他碰了碰酒杯道:“說句真心話,我沒考慮回來,本來打算在東州駐京辦混到退休,這下打亂了我的計劃,變成了兩地分居。”
傅國民道:“前天,本來我買的是今天的高鐵票,打算參加完趙飛揚的婚禮就走,市裡這次徵召得太突然,我壓根沒有回東州的打算。”
三人同乾了這杯酒,傅國民道:“你們巍山島什麼情況啊?一眼溫泉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結束通話之後跟張恆陽說了一聲,張恆陽一聽是新任旅遊局長,他巴不得跟人家結交呢,趕緊讓服務員重新上菜。
傅國民對水上樂園的建設很感興趣,他讓張恆陽有時間把主題樂園的規劃發給自己,他要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兩人互加了聯繫方式。
許純良道:“臨危受命,足見領導對你的信任,傅哥,我先恭喜你榮升。”
張恆陽馬上舉杯相陪,一舉一動都表現出他對這位新任旅遊局長的尊重。
許純良道:“過去東州溫泉的開發經營模式就有問題,獨家開發經營,就意味着壟斷,生態環投集團根本沒有競爭,自身又缺乏約束,那還不是利慾薰心,爲所欲爲啊。”
許純良道:“傅哥噯,您高看我了,這次是省裡直接下了停業處罰的決定,賀行健仗着自己有些背景,想霸佔巍山島酒廠溫泉的開發經營權,問題是承包酒廠的是赤道資本,人家背景多強大,是賀行健自己不長眼,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剛纔那個張恆陽今天請我吃飯,也是因爲搞錯了方向。”
許純良笑道:“還不是你傅局長的面子。”
傅國民指着那箱酒道:“他是打算讓咱們醉死在這裡嗎?”
等傅國民喝完又忙着給他滿上。
許純良笑道:“傅哥,您來了我們興致更高。”他把張恆陽介紹給傅國民認識。
傅國民道:“我跟他又沒什麼交情。”
得知張恆陽的身份之後,傅國民問起他們巍山島主題樂園的進度。
傅國民聽得很認真,雖然回來擔任旅遊局局長並不在他計劃之內,可既然上級把旅遊局交給他,他就得有所表現,東州的旅遊本來就不怎麼景氣,現在因爲漢源溫泉度假村的事情搞得更是灰頭土臉,傅國民正琢磨着從何處入手。
傅國民哈哈大笑起來,喝了這杯酒道:“東州的旅遊業一直不死不活,在整個平海省屬於比較落後的。”
巍山島溫泉的事件對東州政壇震動不小,牽涉到的官員好幾個,傅國民這次的正處也得益於溫泉事件,他上任之後所面臨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頓東州的旅遊秩序,振興東州的旅遊市場,消除漢源溫泉度假村軍團菌超標帶來的負面影響。
傅國民道:“我可聽說賀行健是因爲得罪了你,所以才搞得如此狼狽你給我透個底,是不是你找周書記告狀了?”傅國民知道周書記非常欣賞許純良,他們的認識還緣於自己的牽線搭橋,不過東州知道許純良和周書記這層關係的人並不多。
周書記是個實幹家,做事雷厲風行,這次動作不小,表明他要在東州旅遊上做大動作了。
許純良微笑道:“萬事皆有可能。”張恆陽是個聰明人,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主要是雙方立場不同,張恆陽處在大恆的陣營中,就算自己不針對他,墨晗背後的赤道資本也不會饒了他。
裴琳的手下意識地落在小腹上,裡面孕育的小生命正在一天天成長着,她發現自己對這個新生命的期待遠遠超過了婚姻本身。
傅國民道:“你幫我聯繫一下赤道資本的人,我想跟他們見見面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我打算還是從溫泉入手。”
裴鈺和她的幾個姐妹正在房間裡準備着,因爲沾了喜氣,她們歡樂的聊天,笑聲不斷,裴鈺拿了件羽絨服給裴琳,提醒她今天外面溫度夠低,只穿婚紗恐怕不抗凍。
許純良起身將他送到門口,張恆陽讓許純良留步,臨行之前主動服軟,低聲道:“許鎮長,過去我有什麼做的不到的地方還望您多多擔待,我總覺得咱們還是有可能成爲好朋友的。”
傅國民坐下後,微笑道:“我來晚了,自罰一杯。”
張恆陽離去之前又送了一箱茅臺過來,想通過這種方式讓許純良看到自己的誠意。
許純良正打算找機會跟他聊聊呢,馬上把位置發給了他。
張恆陽非常識趣,陪着傅國民喝了不到一個小時,藉口有事先走,當然不是真的有事他是看出自己在場,人家有很多話不方便說。
張恆陽和傅國民握手之後,雙手奉上自己的名片。
傅國民道:“漢源溫泉的事情讓周書記非常生氣,巍山湖國家級度假區工程啓動不久,東州旅遊就暴露出這麼大的問題,這次的整頓是要動真格的了。”
傅國民跟他碰了碰杯,張恆陽也跟着,心中暗忖,這趟沒白來,結交了新任旅遊局長。
許純良讓他不用這麼隆重,都是自己朋友,傅國民也不是一個講究排場的人,張恆陽按照他的意思又添了幾道特色菜。
許純良道:“東州本來就不是一個熱門旅遊城市,過去以煤炭資源爲主,現在煤挖完了,開始注重環境開發旅遊了,也是沒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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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天氣灰濛濛的,霧霾很嚴重,裴琳的心情多少受到了影響,過去她對這場婚禮非常期待,可是真正到了這一天的時候,她的內心卻變得異常平靜。
張恆陽表示根據預訂的計劃,他們的主題樂園會在三年內建起,對一座大型綜合主題樂園來說,三年的工期算不上長,不過他們的水上樂園部分正在加快建設,今年七月應該可以試營業了。
目送張恆陽離去之後,他回到包間把房門關上。
傅國民十五分鐘後就來到了地方,推門進來道:“打擾你們的酒興了。”
可能是因爲已經得到了,所以不再期待,也可能是因爲趙飛揚對她的態度,雖然趙飛揚表面上對她非常關心,可她仍然能夠清晰感覺到他藏在內心的冷漠,她能夠察覺到趙飛揚對婚姻的抗拒。
許純良道:“換個角度看問題,您現在重獲自由。”
喝了幾杯酒之後,傅國民又問起酒廠溫泉的事情,許純良把那邊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他在京城買了房子,老婆孩子都已經是京城戶口,兒子在京城上學,這下可不是要兩地分居了。
許純良問道:“傅哥什麼時候回來的?”
許純良坐下端起酒杯道:“歡迎傅哥迴歸東州。”
他們之間越來越不像夫妻,更像是對手,能夠走到今天就意味着她的勝利。
可勝利並不意味着快樂,楊慕楓就差點毀掉了她的生活,楊慕楓雖然已經死了,警方暫時也沒有懷疑到她的身上,但是還有武法軍,這個人似乎對一切瞭如指掌,他就是一顆隨時可以引爆的定時炸彈。
“小琳,大喜的日子要開心一點。”裴鈺從她緊鎖的眉頭並未看出任何的喜慶。
裴琳道:“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