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源哭喪着臉道:“如果不是我親眼看到小蟲子咬我,我都懷疑是他給我下毒了。”
他感覺襠下奇癢難忍,當着趙永勝本不好意思撓,可實在是忍不了,伸手撓了兩把,捏出一個小小的黑蟲,望着半顆芝麻大小的黑蟲,陳源嚇得魂飛魄散:“蟲子,蟲子!”
趙永勝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他的第一反應是陰蝨,這位表面光鮮的大律師莫不是得了髒病?可千萬別跳到自己身上,這病傷害不大,侮辱性很強。
趙永勝對許純良的脾氣還是瞭解的,知道直接說出原因許純良肯定不會給他清涼膏,抱着僥倖的心理他主動聯繫了許純良,藉口自己皮膚瘙癢,找許純良求些清涼膏。
許純良一直都在關注陳源近期的消息,知道陳源目前在長興住院,不過他並不知道趙永勝和陳源的關係。
雖然如此,許純良稍一琢磨就猜到了其中的奧妙,他毫不客氣地拒絕了趙永勝,理由很簡單,爺爺已經退休了,現在回春堂都停業了,我哪還有清涼膏給你?
趙永勝碰了釘子,只能考慮曲線救國,鄭培安不是許長善的徒弟嘛,趙永勝又去找了鄭培安。
鄭培安不清楚情況,雖然回春堂停業,可並不代表沒有存藥,過去回春堂的一些庫存如今都暫時存放在長善醫院的庫房裡,清涼膏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老爺子也有言在先,如果能用上的讓他們儘管去用,留着早晚也是過期。
念在同事的份上,鄭培安找了幾盒清涼膏給趙永勝,趙永勝如獲至寶,第一時間送給了陳源。
現在的陳源爲了徹底清除身上的小蟲子,除了眉毛之外,所有的毛髮都剃了個乾乾淨淨,專家也說不清楚,他身上的小蟲子不是什麼陰蝨,但是造成的傷害比陰蝨更厲害,皮膚科主任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一邊行抗敏治療,一邊讓陳源剃毛之後塗抹硫磺軟膏,注意個人衛生。
讓陳源最爲難堪的是,這位主任反覆詢問他是否有不潔生活史。陳源堅決否認,他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現在連責任護士看他的目光都怪怪的,雖然沒有直接諷刺他,但是陳源學過心理學,那眼神他懂,在這些護士的眼中自己就是個生活不檢點的老流氓,就是一個斯文敗類。
鄰牀的那個病友不知聽到了什麼消息,堅決要求搬離,那是擔心被他傳染,誰也不能保證他身上的蝨子會不會蹦躂到自己身上。
陳源在把自己清理了好幾遍之後,身上總算沒有小蟲子了,可過敏的症狀還是沒有好轉。
趙永勝費盡周折要來了清涼膏之後,陳源趕緊塗在身上,短時間內的確起到了止癢的效果,可沒過多久,那種抓心撓肝的奇癢捲土重來,而且比起此前更加嚴重。
現在的陳源已經面目全非,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怪物。
他的助理過來看他,順便諮詢如何跟許純良打這場官司的時候,陳源連嗓音都變了,嘶啞着喉嚨指着門口:“出去……你給我出去,什麼事情都要問我,我都快死了,哪有精力去管工作上的事情?”
陳源第一次想到了死,如果這一狀況繼續下去,他會生不如死。
長興醫院的專家已經束手無策,陳源打算轉院,必須轉院。
就在陳源提出辦理轉院手續的時候,許純良出現了,許純良過來看他,望着豬頭一樣的陳源,許純良壓根不用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咧着嘴望着陳源道:“喲,陳大律師,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陳源惡狠狠的目光從腫成一條縫的眼皮縫隙裡投射出來,非但沒有震懾力反而讓人感到滑稽。
許純良大剌剌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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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椅子擺在那裡很久了,但是沒有人敢坐,無論多親近的人過來看他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陳源有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
他心中暗暗想着,要是小蟲子爬到他身上該有多好,讓他跟我一個樣子,不!比我還要倒黴,人普遍都有這樣的心理,自己倒黴的時候希望有個墊背的,看到別人比自己還慘,心裡就會舒服一些。
許純良道:“當初我跟你說過什麼?”
陳源當然記得,他威脅自己最好不要犯在他手裡,自己今天的狀況就是許純良造成的,陳源咬牙切齒道:“是伱害我!”
許純良笑了起來:“你們當律師的也胡說八道,沒證據的事情不能亂說,不然我會告你誹謗。”
陳源望着許純良:“你來幹什麼?看我笑話?你目的達到了,趕緊走,趕緊走。”
許純良嘆了口氣道:“醫者父母心,前天趙永勝找我要點清涼膏,我沒給他,後來聽說是你用,你用就直接找我嘛,看在你有勇氣告我的份上,我肯定會給你一盒,我這個人最欣賞有勇氣的人了。”
陳源的目光變成了幽怨,可惜他眼睛縫隙太小,目光如何變幻都無法準確的表達出來:“你少說風涼話。”心中暗忖,你們回春堂的清涼膏也不過如此,幾瓶我都抹完了還是沒有任何的作用。
許純良道:“聽說你要轉院?”
“昂!”陳源強撐着最後的自尊。
許純良道:“轉院也沒用,你這種怪病一般的醫院可治不好,我給你指條路子,不如你去找黃有龍,你幫他做了那麼多違背良心的事情,說不定他有能力幫你。”
陳源不是沒找過黃有龍,把自己的症狀跟他說了,還專門拍了照片發過去,可黃有龍給他傳來一副方子,按照方子抓藥服用並無任何的效果,再找黃有龍詢問,希望黃有龍能專程來一趟幫他看看,可人家藉口走不開就不搭理他了,在黃有龍眼中陳源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最近明德集團也不太平,接連發生了和明德集團相關的幾件案子,警方正在調查,黃有龍返回半島也有暫避風頭的意思,他不可能爲了一個律師專門回來一趟。
陳源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許純良從他的表現判斷出,這廝就快崩潰了,他搖了搖頭:“病急亂投醫,你找錯醫生了,如果一開始就來求我,不會搞得這麼嚴重,你現在的樣子我深表同情,選擇很重要,選錯了對象搞不好連性命都會搭進去。”
陳源認爲許純良是在威脅自己,可僅憑着他的這番話並不構成恐嚇罪。
許純良臨走之前留給陳源一盒清涼膏,還特地強調這盒是秘製,讓陳源省着點用,要懂得珍惜。
陳源抓住那盒清涼膏就扔到了垃圾桶裡,可琢磨了一下許純良的話,趕緊又從垃圾桶裡撿了出來,秘製!那應當和趙永勝找來的不一樣。
陳源打開瓶子一看,感覺和上次的清涼膏也沒多少不同,聞了聞,味道好像也差不多,他都這個樣子了,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還是決定嘗試一下。
現在身上最癢的是胯下,可如果許純良存心加害呢?陳源打算先在手上塗一點試試,這清涼膏也太少了,最多也就夠一隻手掌,讓他省着點用,估計塗在下面剛剛好。
陳源將清涼膏塗在左手上,立竿見影,幾乎塗完之後瘙癢就消失不見,沒過五分鐘左手消腫了,已經恢復了正常。
陳源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隨之而來的是無窮的懊悔,我就不該塗在左手上,我應該先照顧小兄弟的,現在的尺寸都快能跟黔之驢一爭長短了,又痛又癢,恨不能將它割掉。
陳源現在能夠斷定,自己如今的樣子就是拜許純良所賜,我要告他,用陰招害我,爲什麼許純良去過自己的辦公室之後自己就發病了?爲什麼整個律所其他人都沒被傳染?爲什麼醫院束手無策,爲什麼同病房的病友也沒事?爲什麼塗了他秘製的藥膏我馬上就好了?
陳源畢竟是從事法律工作的,他清楚凡事都要講證據,如果僅憑着他的推測去告許純良,肯定以敗訴告終,別人還會說他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左手消腫止癢,這局部的症狀改善更映襯出其他地方的痛苦,陳源越發認識到許純良的陰險歹毒,這廝沒安好心啊,故意給我帶來一瓶清涼膏,這麼點量只夠我塗局部的。
這貨根本就是要讓我不上不下,嚐到甜頭之後欲罷不能,放下所有的自尊去求他。
陳源的內心陷入激烈的鬥爭之中。
神農中藥集團在連番被查之後,曹秉義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主動前往了一趟譙城,求見夏侯木蘭。
夏侯木蘭考慮了一下還是跟他見了一面,畢竟是疲門的元老,她對曹秉義的困境非常清楚,許純良既然能幫木蘭集團進入中醫藥重點扶持名單,就有能力將曹秉義的神農集團踢出去。
這件事怪不得許純良,是曹秉義先踩過界,自己跟曹秉義打過了招呼讓他別趟這趟渾水。許純良也專門給曹秉義打了電話,給出了授權使用的條件,可曹秉義揣着明白裝糊塗,他從一開始就認爲這場官司許純良必敗無疑,所以將所有的寶都壓在了周家兄弟一方。
目光短淺之人通常不懂得給自己留足後路,等到醒悟的時候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