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亞度尼斯笑着向修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修有些拘謹地走到他身邊,站住,一雙清澈的琥鉑色眼睛不安的看着他。

亞度尼斯看到他這樣,心裡有些失落。幾年前,他還常常把他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臂彎裡。而這幾年他正好政務繁忙,很少陪在修的身邊,對他有些生疏也是自然的。

“……梵寧語學得怎樣了?”想了半天,國王才說出這麼一句,但是他剛說出口就後悔了。好久都沒和兒子見上一面,居然一開口就問這種問題……

“查爾斯先生說我已經掌握了,現在已經快學完金楠語了。”修答道。

“是嗎,很刻苦啊。”國王其實早就在他的老師那裡瞭解過了,但還是裝成一副剛剛知道的樣子。

他拍了拍修的肩膀,說:“不錯,你做得很好。”

修的心頓時因爲這句話充滿了喜悅,他的眼睛變得更加明亮起來。

“其實我也只是學了皮毛,它們之中蘊含的很多知識我都還沒有學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國王笑着,臉上堆起了皺紋。

“我還學會了騎馬,真的太有趣了,我現在已經可以騎得很快了。”修迫不及待地告訴國王他這段日子的進步,說,“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馬,我們還會給它取名字。我的馬叫孔明。”

“孔明?你爲什麼會給他取這個名字?”國王聽到這個陌生的發音,問道。

“啊,孔明其實是一箇中國人的名字,”修立刻解釋起來,他頓了頓,問國王,“您知道中國嗎?”

國王聽到這個比較陌生的詞彙,皺了皺眉,想了一會兒,說:“知道,有一點印象……那是個很遙遠的東方國家,至少對於我們來說是很遙遠的。”

“嗯,孔明就是那個國家的人,他的全名是諸葛孔明,是中國古代著名的軍師,也是一箇中國的智者。我就覺得孔明有一雙沉思的眼睛,所以就這樣叫它了。”修興致勃勃地說道。

國王聽到他的一番言論之後,讚賞地點點頭說:“聽着很有意思。”

修聽到國王這麼說,開心極了,他想起艾格曾經還取笑自己取了個陰陽怪氣的名字,自己總算能出口氣了。

國王看着面前透露出稚嫩氣息的修,金色的眼睛專注而有神。修和其他王子不同,他是唯一一個喜歡學術,並且能夠做到專心致志的孩子。修是最小的王子。像他這個年齡的時候,其他王子要麼就是對打獵,出遊,宴席等等感興趣,整日心浮氣躁,無所事事;要麼就是開始接觸權利和社交,有了自己的心思,早早步入權利的爭鬥中來。但是前者還好,他最害怕的是後者。雖然這對於皇室家族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他作爲一個父親,看到自己的孩子每一個行動都精打細算,留有目的地接觸自己,眼中透露出的對自己的敵視,就忍不住感到心痛和失望。

“父親,您怎麼了?”修見國王久久都沒有出聲,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國王說道。

他往後靠,靠在舒適的椅背上,雙腿疊起,十指交叉搭在腿上,對修說道:“我找你來,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修愣了愣,說:“嗯。”

“你要當哥哥了。”國王假意咳了幾聲,說出了一個讓修吃驚的事實。

“……”

修有點沒反應過來,自己要當哥哥了?也就是說,皇后已經生下小王子了?他有弟弟了?他終於知道爲什麼父親最近突然說要帶他們去教堂了。

“我們去教堂是爲了給弟弟洗禮嗎?”他問。

國王笑着看着修,搖了搖頭。

“不是嗎?那我們爲什麼要去?”修疑惑地說,也沒有到規定的要去教堂的日子啊。

“不是弟弟,”國王糾正他,道“是妹妹。”

“……妹妹……”修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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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個妹妹,你就不是最小的了,要當哥哥了。開心嗎?”國王和藹地問他。

修勉強地扯起嘴角,笑着對國王說:“嗯。開心,我有妹妹了。”

國王聽到他這麼說,眼角又多了幾分笑意,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被門外的一道聲音打斷了。

“陛下,芒什的文件,需要您審批。”

國王說:“進來。”

他看了看厚厚的一疊文案,揉了揉太陽穴,對修說:“修,你先回去吧。記得參加後天的洗禮。”

修知道父親又要忙了,他看到父親疲憊的神情,有些擔憂地說:“父親,我先走了,請您注意身體,不要太勞累了。”說完,他就走了出去,到門邊時,還忍不住朝裡望一下。

國王的心裡因爲這句話變得暖洋洋的,他神色柔和地看着修走了出去,轉身回到書桌前,開始審閱一份份文件。

修走在路上,心裡沉沉的,父親那勞累的樣子刻在他心上揮之不去,這個國家每天都會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而這些都壓在了父親一個人的肩上,一個人能承受那麼大的壓力嗎?他甚至擔心父親的身體會不會有一天垮掉。

而且還突然多出來了一個妹妹……

修腦袋亂亂的,但他也不想去整理,至少現在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