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見她走近,艱難的擡起頭,亂糟糟的頭髮的堆在耳畔,混着血跡凝成一縷一縷。
他用僅有的一隻盯着她,既厭惡又戒備。
“你,你別想,問我……”
簡單的幾個字說的上氣不接下氣,素嬈含笑的鳳眸微擡,手中蛟蛇刃猛地甩出,厲光似電,激射向綁着他的繩索。
“刷刷刷”幾聲,繩索斷裂,他從半空中墜了下來,砸在地上,驚起大片灰塵。
男人手腳筋已斷,死狗般躺在地上抽搐,嘴角不住的往外涌血,他扭動脖子去看她,她這是什麼意思?
素嬈居高臨下的望着他,“你知道什麼最可怕嗎?”
說罷,不等他回答,她便自己接話道:“是等待死亡的過程。”
“有,有什麼……手段,你,你儘管使,使……”
話還沒說完,那巧笑嫣然的面容陡然一斂,手掌薄刃出,寒光現,凌空一揮,霎時血光四濺……
男人脖頸至胸前霎時多了一道筆直而淺的創口。
素嬈下手極有分寸,此一刀切開了他的皮肉卻沒有傷及要害,他額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卻死死咬緊牙關不肯吭聲。
過了會,他獰笑着啐了口血沫,咬牙道:“就,就這點本事,不,不過如此。”
“是嗎?”
對於他的挑釁,素嬈不以爲意。
盈潤飽滿的朱脣噙着笑,始終未減一分,未添一分,恰到好處的平和又無害,她垂眸看着那道傷,搖頭道:“可惜了。”
竹宴幾人何等耳力,當即問道:“可惜什麼?”
“那仵作離開的太快,否則我也可以讓他現場好好學學人體的皮紋和肌肉脈絡,好驗證一番我的理論。”
驗屍那日的事竹宴他們略有耳聞,要是沒記錯的話,她說的是關於屍體傷口翻卷程度一事。
驗證……
她莫不是打算……
竹宴腦海中靈光一閃,面上瞬間沒了血色,悚然的望着那道背影,“不,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他聲音壓得低,唯有旁邊棲遲聽到了。
“你想的什麼?”
“……”
竹宴沉默着搖搖頭,不知爲何,心底有些沉重,棲遲見他閉口不言,詫異看了他半響方纔移開視線。
“故弄玄虛!”
他冷哼一聲。
竹宴道:“要不還是別看了。”
“你怕了?”
棲遲目不斜視,漠然道:“你何時膽子這麼小了,這世上最殘酷的刑訊手段又不是沒有見過。”
“死木頭,跟你說不明白。”
竹宴低咒一聲,微微側過頭去。
棲遲殷紅似血的脣輕抿了下,冷冷突出兩字:“有病!”
他們這邊的爭執素嬈沒有察覺的,她緩緩蹲下身,鋒銳的刀鋒遊移在他胸腔上,所過之處,黑衣寸寸撕裂。
“慕天風,你剝過葡萄皮嗎?”
素嬈笑問。
男子咬牙不語,她也不惱,聲音輕軟的像是從地底吹來的陰風:“這剝皮是要講究技巧的,手法很重要,要先在頂端開一道口子,切開中線,沿着皮肉的邊緣用利刃劃開,最後一點一點,將整張皮揭下來。”
“整個過程中力道也很重要,多一分會劃傷皮子,少一分會牽連碎肉,左右都會影響美觀。”
“不過你放心。”
她笑,將刀刃抵在那創口處,“雖然我許久未曾操刀,但技術必不會生疏,定將你收拾的乾淨利落。”
聞言,慕天風牙關打顫。
那混着血腥和鐵鏽的味道不住的往他鼻子裡鑽,他能清楚感覺到刀刃戳在皮肉裡的撕裂感。
她嘴上說着剝葡萄,但對上那雙笑意詭譎的眼,殘忍又冷漠,活像是要將他剝開!
“你,你別想恐嚇我……”
“恐嚇?”
素嬈拿刀拍了拍他的臉,“我爲刀俎,你爲魚肉,你不會真覺得我跑來這深山老林是想跟你講經唸佛的吧?”
“慕天風。”
她手肘支在膝蓋上,掩面低笑,笑意森然:“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血腥和殺戮,但你們啊,欺人太甚……”
幽幽的嘆息傳出。
素嬈持刀的手倏地動了,刀光在她掌心中劃出道道流光,驀地刀尖調轉,對準他的胸膛,一揮而下!
“啊——”
淒厲的慘叫聲在山林間迴盪,駭得竹宴和棲遲等人同時打了個寒戰,“發生什麼事了?”
棲遲疑道。
他們在這兒審了這麼久,不論是多嚴酷的刑罰那個人從來都是悶不吭聲,咬牙硬抗,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開口……
姑娘她到底做了什麼?
竹宴聽着不遠處的動靜,睫毛瘋狂顫粟卻沒敢擡眼去看,光是腦海中想着那畫面,他就生理不適到能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他原本準備好迎接下面的狂風暴雨,結果誰知那聲慘叫落下後,再無動靜。
“什,什麼情況?木頭,你快看看。”
竹宴去推身邊的人。
棲遲不耐煩的拍開他的手,望着那背影,他只能看到姑娘手起刀落,具體發生了什麼這也看不清楚啊!
“棲遲,棲遲!”
“你說話啊!”
等不到回覆的竹宴悄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死死的盯着腳尖,渾身汗毛直立。
“是不是流了很多血,人沒死吧,他可不能死啊,留着還有用呢……要不你告訴姑娘,實在不行咱就放棄吧,這種腌臢事……”
他喋喋不休,吵得人腦仁疼。
棲遲忍無可忍的怒吼道:“閉嘴!”
“不行,我,我緊張,我一緊張我就話多,你看到了是不是,姑娘她……”
竹宴還想再說什麼,就聽到一陣腳步聲靠近。
“我要問的問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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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半點起伏,竹宴一瞬睜大眼睛,“這,這麼快?”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月白裙衫乾淨異常,連個血點子都沒有。
不會吧!
“姑娘,你殺人都不見血的嗎?”
素嬈被他逗笑了,“誰告訴你我要殺人了?”
逼問出他幕後主使纔是重中之重好不好。
“你又說什麼皮紋和肌肉的,又說驗證的,難道不是想要活颳了他?”
“你對我的膽識這麼有信心?”
活人和死人到底是不一樣的。
素嬈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居然讓竹宴心裡對她有了這麼瘋狂的認知。
“難道不是嗎?”
竹宴不禁納悶,他不該猜錯的啊。
“放心吧,不過就是在他胸腔上開了道口子,傷的不會比斷手斷腳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