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金哥其人
“真美啊!”
看着眼前美輪美奐的的景象,林佩佩發出由衷的讚歎。過了好一會,長呼了一口氣,有些感慨。
“這是我第二次,來看日出,第一次是和金哥來,那還是十年前…當時,我們也是坐在這裡,坐了整整一夜…”
“金哥是誰?”
秦峰有些好奇林佩佩口中說的這人,也只是純粹的好奇,並沒有其他的想法,因爲他知道,這十幾年來,林佩佩身邊不可能沒有別的人出現。
林佩佩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淡然,便繼續說,“金哥,是我開始上學時認識的男孩子。那年,你和秦爸、秦媽搬走後,我非常傷心難過,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懂得了好多之前都不懂,也不曾想過的事情。懂得這個世上的人,不是都圍着我轉的,懂得了大家在一起再好,也是會要分開的,懂得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說,只要我不再做賴哭貓,像哥哥一樣強,你就會回找我,所以我不哭了。我當時認爲,只要我強過哥哥了,你就會回來。我想讓你快點回來,想,要怎麼樣才能強過哥哥,一直想,撓破頭皮的想,想哥哥哪厲害了?他打架厲害,每次和別的孩子打架他都贏,所以我去學跆拳道;哥哥畫小人很厲害,那小人會動的,所以我去學畫畫;哥哥能跳很高,跳起來能摘到樹上的果了,所以我去學跳舞…”
林佩佩回頭看了看一直盯着她看的秦峰,笑了笑,繼續說,“後來我上學了,金哥也在我那班,還是和我一個課桌的同桌。他是H國人,比大我二歲,他爸爸是當時駐M省的外交官。他當時長得很瘦小,老是被學校裡一些稍大點的孩子欺負。有一次放學後,被堵在一個角落裡,打成豬頭樣,我正好經過看到了。我哥常跟我說,要幫助那些比自己弱小的人,對抗那些比自己強大的人,纔算是厲害,所以,我跑上去幫忙,當然,就我剛學的那點東西,哪能真抗得過那些大孩子,只不過是那羣孩子都是大院裡的,知道我哥護着我,他們要真動了我一根汗毛,不得被我哥揍得脫層皮,所以,看我出頭,一下子都跑了。我記得當時我還罵了金哥一頓的,說他一點都不像男子漢,就算打不過也不能由着人家打,說他這樣是給他爸媽丟臉,罵完我就走了。也不知道哪就入了他的眼,從那以後,我到哪他都跟着,放學跟着我回家,在我家賴到吃完飯纔回去,早上一早來等我一起上學,我去學拳他也報名跟着去,我去學畫畫、學跳舞,他就在門口看着,等我。總之那幾年,我們都是一起進進出出,老被別人拿來說笑,說是雙胞胎,我也樂得有個伴,就由着他跟着。之後他媽媽病了,要回國去治病,他死活不肯跟回去,硬跑到我家來,就在我家住了一年。就這樣,他就一直在我身後跟着,直到十年前,他爸爸回國卸任了,他纔不得不離開。他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就坐在這裡,從看星星一直看到太陽升起,直到他走,我都沒和他說一句話,也沒去送他。然後那天晚上,我跑出去,喝醉了,而且醉得很厲害,醉到不醒人事被送進了醫院,所有人都以爲我是爲了金哥走了才喝醉的…其實不是。那天晚上是因爲一個經常和金哥在一起玩的男孩,在外邊招惹了一個黑社會老大的的女人,那黑老大要那男孩切個手指下來謝罪。金哥不在,我不能看着他的兄弟出事,所以我去了。那黑老大看我是個小姑娘,就欺負我,說要是我能喝完面前的20杯酒,就給我一個面子,放了那男孩,我喝了,也不知道他們在那酒裡混了多少種酒,才喝兩杯就覺得不對勁,但還是硬撐着喝了下去。那黑老大原本也只是想嚇唬我,讓我知難而退,沒想到我真喝下去了,也挺佩服我,不僅放了那男孩,還揚言說,只要我還在這大院裡,誰都不能到這邊鬧事,不僅不讓自己的人來,還讓自己的手下給傳出去,說這一帶他罩着了,要來就是不給他面子,問我還有什麼要求,我就只讓他將這件事給埋了,出了這個門誰都不能說出去,之後趁我還有一點清醒,拉着男孩趕緊離開。那男孩要送我回家的,我沒讓,我說他要是送我回去就得解釋我喝醉的事情,那樣,這件事就還是會讓很多人知道,我讓他回家也不能和自己爸媽說,更不能讓他爸媽到我家來找我,否則這事還是瞞不住,他丟人沒事,但這種事會影響他父親的前途,你們這條線上的人,要是有個和黑社會攪在一起的兒子,別人會怎麼說,所以這件事必須瞞下,我情願人家誤會,我是因爲金哥走了喝醉的。後來那男孩的父親還是知道這事,偷偷找到我,感謝我,我和他說,如果想真的平熄這件事,就先讓那男孩離開一陣,過幾年再回來,他父親真的把他送走了,他的事也就這悄無聲息的平熄下來,可是,我因爲金哥喝醉的事就傳開了,可能到現在,包括我家裡那幾位都還是這麼認爲。”
秦峰一直靜靜的聽說林佩佩述說,那些年來發生的事情,此時的心裡,就像一鍋煮開了的粥在翻滾着。他不知道,就因爲當年離開時,安慰林佩佩的話,讓她生出那許多超出同齡孩子的想法;他不知道,她爲了他那個不能兌現的空白承諾,做了如此多的努力;他不知道,那幾年中,這叫金哥的孩子,和她有着如此多的糾葛。後悔,心痛,一絲欣喜,又夾雜一絲妒忌,還有一些說不出來的感覺,交織在一起,不斷翻滾着,將要溢出。不管心裡有着怎樣的兇涌澎湃,但臉上卻沒表露出平淡以外的神情,只讓那些翻滾,在眼中波濤兇涌。即然,從前他沒辦法參與,那就讓將來,一直有他的陪伴。
林佩佩講完,也沒再出聲,只是靜靜的看着遠處那些晨霧,在陽光中漸漸消散,天亮了。
下山時,秦峰問林佩佩今天有什麼事情要做,說要是沒事就去教她學開車。林佩佩到是不急着馬上學,她說手上還有一幅畫稿沒完工,想先把它作完,秦峰說他下午再過去陪她,沒送她到家門口,在大門倆人就分開各自回去。
回到宿舍,處理了些公務,看了會書,已近中午,想着,也不知道這小丫頭在幹嘛,便打了個電話過去,此時林佩佩正滿手油彩畫得正歡。
“喂,峰哥啊,正好,你一會幫我打份快餐過來,家裡沒人,我正忙着呢…你記得幫我打啊…隨便,打來就成…好,我掛了。”
放下電話,繼續往畫布上抹油彩,吃啥,讓峰哥操心去吧。
半個小時後,秦峰提着兩份快餐來到林家。自己熟門熟路的開門進去,在廚房用盤子把食物盛好,一併端到林佩佩的房間。
“佩佩,過來先吃飯,看外邊也沒什麼好吃的,就打了炒飯,過來趁熱。”
秦峰把一份遞給林佩佩,自己也端着一份和她並肩坐在沙發裡看她的畫稿。
“畫好了?不錯!真漂亮。”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畫的。”
林佩佩很臭美的顯擺着,一邊吃一邊和他說着當年拜師的事。
“你不知道,當年我投的那幅報名稿,可是轟動一時。你知道我畫的是什麼嗎?不知道吧,我當時畫了一幅石膏的頭像,可是呢,我又在那頭像的臉上,多畫了一隻蒼蠅,我的老師就是因爲這隻蒼蠅,才收我做他的關門弟子,他本來是不打算收學生的了,只做評委,就是看到我那畫上的那隻蒼蠅。後來他跟我說,他剛開始看我的稿時也沒覺得有太多新意,大家都畫石膏像,還以爲那隻蒼蠅是哪飛來的,趕了幾下,才發現是畫上去的,直呼天才,然後我就成了他學生。再然後,我那隻蒼蠅可火了一陣子,被其他教授稱爲”佩佩之蟲“,那些學生更是惡搞,啥都來個”佩佩之蟲“上去,像什麼靜物上的”佩佩之蟲“;人像上的”佩佩之蟲“,花卉上的”佩佩之蟲“…凡是素描的都來上一個。你知道嗎,我第一個學期考試題目是什麼,當我看到題目沒鬱悶死,居然也是個什麼”佩佩之蟲“。之後這”佩佩之蟲“成了考覈新生綜合素質的必考科目,按我老師的說法,要是畫不出”佩佩之蟲“,也不用學油畫了,因爲素描是油畫的基礎,基礎不好,還有啥好說的。”
“那你可是真得很了不起了。”
“嘿嘿,還行!”
林佩佩見秦峰也誇她,樂得見牙不見眼,放下盤子準備起身,結果一隻腳拌在了茶機底,身形一斜,就向一邊倒去。一旁坐着的秦峰,長臂一伸,就把她抱進了懷裡。
林佩佩仰躺在秦峰的懷裡,好一會都沒反應過來,就呆呆的眨巴着眼睛,和他對着眼,這時,樓下響起了吳淑蘭的聲音。
剛到家的吳淑蘭,是想問問女兒吃飯沒有,看見秦峰和女兒一起出來,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就說正打算讓女兒給他電話的,即然在這,別走了,留下來幫忙包餃子。然後走進廚房在那偷樂,心想,哎呀,看來好事情要來了,瞧他倆那臉紅紅的,說不定剛纔在那什麼什麼呢,哎喲,那豈不是我給壞了事,我怎麼不晚回來點呢,真是…
唉!林媽媽,你是不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