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晗日就不會給她多派幾個護衛嗎?”
站在高山之巔,看着眼前這令人心悸的畫面,雖知自己無力阻止,但趙光還是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竹筒恨恨道。
他不過等階六,實戰經驗大概還不如她身邊那個校尉高,而他身上還揹負着自己國家的命運,可不是能見義勇爲的立場。
更何況,看着下方多如牛毛的人階殺手和打頭的地階修行者,他在感到無力的同時居然都在一瞬都感到膽寒。趙光罪惡感愈發深重,只能發泄到那個前秦王身上。
上百名殺手和修行者,此等人數根本就不是刺殺和埋伏,說是一場小規模的戰爭都綽綽有餘!
這種情況根本不是多一兩個地階修行者能解決的事,應該派軍隊和大批仙官來!
“一百騎,才十個修行者,九人階一地階,”趙光看着遠處的車隊一聲冷笑,“一國和親,前秦王還能再寒磣點嗎?”
李稷靜靜看了他一眼,“百騎本就是公主儀仗,和親雖有可加一倍的他國破例,但不加也並不違制。”
前秦公主的送嫁衛隊看上去寒磣,但在前秦退回諸侯國地位後,如此人數雖略顯謹小慎微但卻是符合王制體面的。
只不過……
李稷靜靜看着山谷中的隊伍,公主儀仗人數雖是確定的,但其中包含多少修行者,全看當朝者對公主的疼愛了。
當年六國和親,有受寵的公主曾一口氣帶五十名修行者出境,甚至還有兩位等階五,一時間風光無限。
和那些公主比起來,這位曾經的帝國公主的儀仗,只能說中規中矩。
畢竟誰能想到和親公主會有如此多暗殺者?
趙光皺起眉頭,“既然和親公主護衛能加倍,那爲什麼前秦王不給她加倍?”
李稷看他一眼,“你覺得嬴晗日願意把高階修行者分給她?”
全大陸都知道,嬴晗日和他父親嬴昊一脈相承,恨不得將所有高階修行者都留在身邊。
秦軍分都城兵、郡縣兵、邊防兵三種,當年如果不是邊屯將軍一定要等階五的修行者擔當,小皇帝恨不得讓等階六去給他戍邊。
一時間在整個山海大陸傳爲笑談。
邊防兵本是前秦軍隊三大部分中兵力最衆的隊伍,然而從二世皇帝治世開始,就一味加強掌握都城治安和秦王安全的都城兵,將所有高階修行者都吸收到了中央。
“可就算沒有高階修行者,他嬴晗日不是號稱有一萬都城兵嗎?多給她配一百衛隊有什麼大不了的?”
趙光比起憤怒,更是不解。
嬴晗日再沒有輕重,但還是多少要點面子的,按理說湊個二百騎兵送完人就回來,對他影響也不大。
李稷聞言一怔,隨後像是想起什麼看着趙光道,“這似乎是……她自己要求的。”
“什麼?”趙光愕然。
“我之前在幫你追蹤時,似乎聽到有修行者提到。”李稷靜靜道,“前秦大司馬本打算給抱月公主按和親公主位配兩百騎,但公主直言可以減至一百。”
面對弟弟震驚的眼神,李稷繼續道,“但她似乎提出,只要這一百人中有五十名虎賁衛士,一百騎就足夠了。”
“啊?”趙光愣愣看着山谷沼澤中的送嫁車隊。
虎賁衛士。
前秦軍中最精銳的是都城兵,而都城兵中最精銳的,當屬都城兵中都尉管轄的皇宮警衛兵,由郡縣輪番服役的精銳正卒充當的虎賁衛士,其主要職責是守衛宮門,總數大概有一千人之衆。
“可就算是虎賁衛士,這麼點人有什麼用?”趙光看着山下愣愣開口。
要知道,軍隊這種東西,擅長團體作戰,人多才能發揮作用。
就算是普通護衛,有兩百人哪怕做肉盾也能把主子護在中間,但一百人戰鬥力就會大幅銳減。
雖是最精銳的衛士,但看這數量就知道虎賁衛和千里挑一的修行者不同,五十人相較一千人的總數,也不難想象嬴晗日爲什麼會毫不肉痛地撥給她了。
更何況用腳想都知道撥給她的也是虎賁衛中戰鬥力最弱的。
這女人居然以此爲由減少自己本就少的可憐的衛隊人數?
果然是一介女流,完全不懂行軍打仗一事就會亂做夢,而前秦朝堂也就居然真的聽之任之,估計歸昌現在還在爲省下的兵將而洋洋得意吧。
看着蜿蜒道路上行駛的車隊,看着從無數小路包圍上去的修行者,趙光喃喃開口。
“身陷危險而不自知。”
真是可悲。
這說的是那個女子,也是那個國家。
“這女人,就這麼想早點死嗎?”趙光深吸了一口氣道。
她想不想尋死他不知道,只不過……
李稷凝視着遠處沼澤蘆蕩複雜地形中依舊速度不減的車隊,眸光微深,“不過,如果不是隻帶了這麼少的人,前秦的送嫁隊伍的確不可能走的這麼快。”
不光是護衛,這名女子居然還沒帶多少宮人,連應當陪嫁的媵妾都一人也無,雖說前秦公主身邊原本的宮人都被處死了,但也就前秦宮中無王后也無太后,才能任這公主如此亂來。
前秦王幾乎是不顧任何禮數就只想把她送出去。
而這個女子也就帶着如此奇特的送嫁隊伍一路風馳電掣。
如果不是實在說不過去,李稷甚至覺得她連嫁妝都不想帶。
然而連他都不能理解這女子一路走那麼快有何意義,畢竟……
“是夠快,”趙光不以爲然道,“但再快有什麼用?再快也快不過殺手和修行者。”
即便打亂了那些殺手和修行者的步驟,但這個女子的蹤跡在各處出現,最終所有殺手還是都聚集到了這裡。
少年神情複雜地看着前方低窪的一處沼澤,那裡是無數小路彙集的終點,周圍蘆葦密佈是極好埋伏的地方,更是……
那個女子的絕路。
如同無數水滴往低窪處彙集一般,無數修行者殺手向車隊包圍而去。
“沒有路了,”趙光低沉地開口,“行路快有什麼用,行路……”
“她那速度不是行路,”李稷看着遠方彙集的修行者,身上真元起伏但他用意志將其壓下,爲了分散注意力淡淡道,“她那做法與其說是行路,更像是行軍。”
“行軍?”趙光怔了怔看向李稷,然後他瞳孔一縮發現這話是李稷隨意開口,但說完李稷本人卻怔住了。
“二哥?”
李稷沒有看他,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沼澤和向其匯聚的諸多小路。
“二哥,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