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劍從嬴抱月手上再一次落下之時,她身上的氣息變得驟然狂亂起來,圍繞在寒山四周的天地元氣也發生了異常的震動。
“這是……啊!”
許冰清原本疑惑又痛快地看着這一幕,但下一屆她尖叫一聲,捂住自己的臉。
以嬴抱月爲中心,整個石臺上起了風暴,飛沙走石,一粒只有米粒大的碎石劃過許冰清的臉頰,她的臉居然就劃出一道傷痕,瞬間流出血來。
“這……”
石臺下的百姓們看到這一幕也驚詫地大叫起來,修行者們睜大眼睛,此時整個石臺內部已經幾乎變成一個地獄,哪怕一個小石子在風暴的帶動下都變成了銳利的暗器!
可是怎麼會這樣?
“這是……要破境了?”
有神舞境修行者看着這一幕愕然瞪大眼睛。
對於已經神舞境的他們而言,這樣氣息他們並不陌生,但眼前這狂亂的天地元氣卻超乎他們的想象。
石臺外原本隔離臺上對戰者的大陣發出了陣陣嗡鳴,四周的修行者都聽出了這是大陣的悲鳴,內部狂暴的氣流居然已經快把整個大陣撐破了!
所有人大驚失色,要知道從極小一處集中力量突破大陣是可能的,但要將幾十名陣師拉起的整個大陣撐破,那需要成百上千倍的力量,這可不是一個修行者就能做到的。
大陣是由修行者的真元構成,故而天地元氣可以進入,此時所有修行者都意識到身邊的天地元氣變得稀薄,全部瘋狂地向陣內涌去。
“沒有錯……這是破境的前兆……”有高階修行者喃喃開口,“可是……怎麼可能……”
在風暴的遮掩下已經看不清陣內修行者的身影,但臺上只有兩名修行者,許冰清和嬴抱月。
這兩人一個等階五一個等階六,不管誰破境,最多也是等階四,但天地元氣涌動的量已經遠遠超過衆人見過的地階修行者破境的規模。
更可怕的是這些天地元氣分成了兩股,正在互相碰撞!
“啊!”
陣內再一次傳出許冰清的尖叫,臺下修行者臉上驚恐難消,即便是隔着大陣,衆人都能感覺到那可怕的氣息,四周的陣師都已經汗溼後背,有大陣的保護的衆人都尚且如此,那麼處於風暴最中心的那兩人會怎麼樣?
難以想象。
這龐大力量看着足以將等階五的修行者重傷,等階六的修行者攪碎。
“王妹!”
遠處傳來少年的一聲悲鳴,渾身真元都已經調動的姬嘉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前秦隊伍那邊嬴珣正一臉焦急想要向大陣奔去,卻被身邊的人死命拉住。
“大公子不可啊!”
“這氣息不同尋常,這破境恐怕已經陷入了混亂!”
“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公主殿下已經沒救了!只能等東吳國師斷罪了!”
走火入魔。
斷罪。
桂花樹下姬嘉樹額頭滾下大顆的汗珠。
走火入魔只是一種比方,這實際是指修行者破境失敗的情況。
修行者破境並不是只有成功,不如說越往高階失敗的機率越大,等階六破境的成功機率爲五成,而到了神舞境就只有三成。
所以神舞境才被稱爲生死關。
而破境失敗的修行者會變成怎麼樣?
非死即傷,但這已經是很好的結局,到了高階破境,一旦失敗,甚至沒有自己去死的能力。
斷罪者,因此存在。
聽到斷罪兩個字,趙光渾身泛起雞皮疙瘩,伸手想要握住腰邊不存在的那把劍的劍柄。
高階修行者在破境時身邊都會安排一位護法者,這個人並不是只爲了保護破境者而存在,護法者只是在破境過程基本順暢的情況下保護,一旦破境的氣息出現狂亂走向失敗的情況下,護法者就會變成斷罪者。
他要做的,就是殺了對方。
殺了因爲破境失敗變得狂暴甚至可能危害一方的修行者。
趙光牙齒一寸寸咬緊,牙關打起戰來。
當初李稷破境天階,他就是這樣一位被李稷拜託的斷罪者。
他的境界根本不夠能爲李稷護法,而因爲被交託了那把劍,他能做到的只有斷罪。
而如果不是嬴抱月突然出現,他也許真的已經做了那樣的事。
趙光死也沒想到,一直那麼強大的嬴抱月,居然也出現了這種情況。
“姐姐……姐姐這是怎麼了?”姬安歌臉色發白,看着四周如腳步生根站在樹下的少年們,“她怎麼會突然就要破境了?氣息爲什麼會這麼亂?你們爲什麼不去幫她?”
姬安歌破境不久,因爲不是自發破境的,她對破境的記憶也很模糊,她只知道那個感覺非常難受,整個人都彷彿要裂開一般,但即便如此,她也能察覺到此時石臺上氣息的不同尋常。
她破境的時候是被一股灼熱的氣息給包裹住了,但是此處石臺上環繞的氣息居然有兩股!
一股灼熱一股冰涼,互相沖撞,發出極爲可怖的聲音。
少女一連串的問題,樹下的少年們卻眼睛發直無法回答。
“安歌……別這樣……我們……”從地上爬起來的姬清遠抓住了妹妹的手,他的嘴脣已經被他咬破了,他雖然也是剛破境的修行者,但他之前讀過很多與修行者有關的書,看着四周臉色難看手腳僵硬的陳子楚姬嘉樹等人,姬清遠緩緩吐出一口氣。
“我們進不去的。”
姬安歌睜大眼睛。
修行者的一生,有一件事,任何人都無法干預。
那就是破境。
姬清遠深吸一口氣,眼前卻忽然浮現出初階大典決戰前夜的那股水龍捲。
破境者掀起的氣息除了本人之外幾乎沒人能靠近,就算要靠近,也只能是同流派的修行者。
但這件事剛剛已經有人嘗試過了。
姬清遠瞥了一眼不遠處許義山流血的指尖。
剛剛就在嬴抱月身上氣息混亂起來的瞬間,許義山就在臺下伸出了手,但他的手卻在瞬間被灼傷。
和嬴抱月同師門的許義山,居然無法靠近。
接下來嘗試的,就是他。
姬清遠將自己凍傷的指尖縮近掌心,瞳孔劇烈地收縮。
雖然很難想象,此時聚集在嬴抱月身邊的氣息,居然不是水法,也不是火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算是讀了再多的書,許義山腦中也是一片混亂。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就是這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互相碰撞,才造成了眼前如同災難般的景象,更將嬴抱月。
推向死亡。
許義山看向石臺上岌岌可危的大陣中那道模糊的身影,渾身顫抖起來。
誰,能攔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