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看着地上的血跡停住腳步,目光凝重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經過那麼多輪考驗,他們已經不再震驚。
嬴抱月注視着地上的血跡,心情變得沉重。
和當初和在冰塔林入口一般,看到這樣的血跡,她差不多就明白髮生了什麼。
雖不少已經被雪花掩蓋,但血跡周圍還是能隱隱看見足跡和劍痕,意味着這裡必然發生過修行者之間的戰鬥。
但和在冰塔林時不同,之前掛在冰塔上的血跡是壓倒性的多,但此時冰河邊的血跡卻是壓倒性地少。
只有兩三滴,且並不是就落在冰河的近旁,反而是落在距離河道外三四步遠的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
證明那個修行者只是在此處受傷了嗎?
其他人都去哪了?
嬴抱月目光落到血跡邊鬆軟的雪堆上,向前走了幾步,想用腳尖把雪堆撥開,看看還有沒有別的痕跡。
但不等她走到血跡邊,手臂卻忽然被李稷拉住。
“等等,”李稷回頭看了一眼趙光,趙光愣了愣神瞬間會意從腰邊拔劍而出。
一陣清風從血跡邊掠過,吹走冰面上的雪堆,衆人看見眼前畫面,都嚇了一跳。
趙光腳下冰面忽然輕微咔嚓一聲,裂開一道細小的裂縫。
但此時衆人注意力全集中在眼前的景象上,無人注意到這細微的變化。
嬴抱月也未曾注意到,目光直直注視着雪堆下的別樣洞天。
散落的血跡原本看似凝實的冰面下居然有着一個一人寬的大洞,洞口黑黝黝的,雪被吹走露出之後才聽出隱隱水聲。
“這是……”
趙光震驚地看向自己腳下,“我們原來已經踩在這湖上了?”
衆人都嚇得退後了幾步,直到腳下沒傳來什麼異動,這才定下心來。
嬴抱月看向自己腳下的地面,原來這冰湖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寬,之所以看上去只有前面窄小的一截,只因湖中心部分冰面較薄,冰層較爲透明,看上去較爲明顯。
他們早已踏上了冰湖的冰面,但因爲腳下皚皚白雪鋪就的冰面和之前走的山道顏色硬度都相近,這纔沒有發現。
“這湖到底有多寬?”
趙光吞嚥了一下,四處觀望,但他們身後冰封的山道看上去模樣實在都別無二致,不鑿個洞恐怕是真分不出來哪裡是湖面哪裡是陸地。
“不管多寬,我們腳下的路應該是安全的,”姬嘉樹看向三丈開外的半透明的冰面,“最危險的應該就是前面那段路。”
前方河心半透明的冰面呈環狀橫亙在前路,左右都看不到盡頭,宛如環繞在雲首峰山腰上的一條冰腰帶。
他們要上山,勢必要穿過前方的河心不可。
他們現在腳下的冰面十分堅實,至少有一人多厚,應該不用擔心,但前面那段路都能看見冰下流水,意味着冰面極薄,更易破碎。
“不只前面那段路危險,”嬴抱月的目光停留在前方那個冰面的大洞上,沉聲開口,“剛剛那個人,掉進去了。”
誰掉進去了?
衆人心中一寒,紛紛愕然看向那個洞。
冰面上只有幾滴血,那個冰洞雖然可怕,但四周並沒有修行者的腳印和掙扎的痕跡。
退一萬步說,就算不慎墜落,高階修行者也能借助真元迅速騰身而起,能走到這裡的修行者不至於這點本事都沒有,嬴抱月怎麼就能篤定有修行者掉進去了?
察覺到其他人疑惑的目光,嬴抱月閉了閉眼睛,指向冰洞邊緣的一個位置,向趙光輕聲道,“郡王殿下,能幫忙把那個地方削開一點嗎?”
“噢,好,”趙光不明所以,乖乖照辦。
就在他用風刃削開那冰層表面時,他忽然一聲驚叫,嚇得往後跌坐到了地上。
“這,這是什麼?”
衆人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那冰洞的邊緣,赫然掛着一根手指!
孟詩猛地捂住嘴,愕然看着那根被凍得清白腫脹的手指,它從指根處斷裂,幾乎要看不出本來模樣,牢牢鑲嵌在冰層之中,如果不是趙光削開冰層,根本不會被人發現。
“姐姐,你是怎麼……”
孟詩很想問嬴抱月到底是怎麼發現的這根手指的,話到嘴邊身軀卻微微顫抖,情不自禁地問道。
“這是,人手嗎?”
孟詩眼前情不自禁浮現出之前將陳子楚扯入深淵的那些詭異綠。自從進入西嶺雪山,她已經見過了太多長着人的模樣卻根本不是人的東西。
如果真的是人手攀援在冰面邊緣留下的,爲什麼只剩下一根手指?
“我想應該是的,”嬴抱月垂下視線,她知道孟詩在懷疑什麼,可以的話她也不希望這是人手。
如果不是人手,她是發現不了這根手指的。
她看了一眼孟詩,指向那根指根殘存着血跡的手指,“那是人血的味道。”
“哎?”孟詩驚愕地看向嬴抱月,欲言又止,“爲什麼……”
“別問我爲什麼,”嬴抱月苦笑一聲,“我就是知道。”
她其實不太願意讓人知道她有這樣的本事,顯得她十分奇怪。
理由她也不明白,或許是因爲她是被非人的存在撫養長大的,或許是她胎中帶來的本能。
總之,她上輩子,這輩子,都能本能地分辨出人與非人存在。
就像之前在月沼湖中遇見假扮姬嘉樹的化蛇之時,她其實第一眼就知道了,她面前的那個“姬嘉樹”並不是人。
“好,我不問了……”看見嬴抱月黯然的眼神,孟詩心中咯噔一聲,不再追問,轉而驚魂未定地看向那個冰洞。
“那個修行者掉下去了,然後呢?”
“你覺得呢?”嬴抱月沉默一瞬,看向四周神情變得異樣的衆人。
修行者掉下冰洞並不會立即死去,她和李稷當初落下的冰湖遠比這河要深,但冰洞外並沒有腳印。
甚至只有極少的血跡。
不管那名修行者有沒有爬出來,這都是不合理的。
嬴抱月目光落到冰洞外緣的冰面上,除了那根深深扎入冰層的手指,洞邊乾淨地就像打掃過的犯罪現場。
那麼,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這附近,是被人打掃過的。
甚至那堆鬆軟的雪堆,也是被人精心覆蓋在冰面上的。
唯獨留下的幾滴血,是引人目光的誘餌。
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聽完嬴抱月平靜的敘述,姬嘉樹趙光等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那麼……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趙光眼角抽搐着問道。
“既然陷阱已經被發現,我們就繞着它走過去吧,”李稷定了定神道。
不管怎麼說,也不能一羣人杵在這。
嬴抱月點點頭,“大家都小心點,我們走吧。”
衆人將心提到嗓子眼,避開冰面上的雪堆,向那半透明的冰層緩緩走去。
就在他們離開後,無人注意到。
原本趙光站着的地方,忽然嚓的一聲。
裂開了一個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