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不止一個。
姬嘉樹看着眼前少女心道。
他怎麼會把嬴珣給忘了。
那個秦皇長子的遺孤。
但這也並不奇怪,那少年身份迥異,幾乎融入了南楚之中。姬嘉樹非常清楚葉家人一直不遺餘力把那個少年往一個南楚貴族的方向培養,幾乎讓南楚人忘記了他的身份。
一開始就沒人覺得,嬴珣會向着其他嬴氏王族。
更何況嬴珣和嬴晗日作爲曾有王位之爭的兩位秦公子,關係之惡劣全大陸人人皆知。
然而作爲嬴晗日的妹妹,這名少女居然想要嬴珣作證?
她哪來的自信?
“這位姑娘,你是說嬴珣公子?”北地郡守似是也想到了這點,冷笑着開口,“嬴公子的確能證明,但那位真的會……”
然而他的嘲笑沒能講完。面對老人的冷嘲熱諷,姬嘉樹只見眼前少女淡淡開口。
“既然有嬴氏王族在南楚國都,一切是真是假等本宮到了丹陽自有分曉。”
“雖多年未見,但那位嬴公子應該沒健忘到認不出我。”
北郡郡守聞言一愣冷冷凝視着她,“可萬一套……”
“沒有萬一,”嬴抱月只是看了他一眼,北郡郡守卻突然背部一陣寒意。
“既然丹陽有人能分辨公主真假,此時阻擋本宮去丹陽者纔是真正的居心不良。”
“你……”北郡郡守和江陵太守愕然。
但他們依舊沒有說話的機會。
“既然兩位大人如此不放心,要不要和小女打個賭?”
嬴抱月一笑,忽然看向姬嘉樹,姬嘉樹心底突然騰起不好預感。
“如果到了丹陽我被認出是假的,我自然會回到這裡,”嬴抱月看了一眼姬嘉樹,“到就託姬公子把我人頭帶到吧。”
“什麼?”一邊的陳子楚姬清遠等人聞言忽然脊背一涼。
這女人要不要這麼狠?
“但如果嬴珣認出我是真的,”嬴抱月看向僵立的兩位南楚高官,“那兩位大人可願把自己的人頭送到丹陽去?”
少女笑顏甜美,但她的話和殺氣與她的外表有極大的差距。
讓人感到徹骨寒意。
她的神情很平靜,但只要是修行者都能感覺到,她居然是說真的。
北郡郡守和江陵太守第一次感到背心發涼,這女人……
“如果不敢賭,”嬴抱月的目光冷起來。
“那就打開城門。”
……
……
“你在想些什麼居然要和南楚高官打賭?!”
“還要以性命做賭注?”
久違地坐上馬車,透過車窗看着遠方逐漸閉攏的城門,歸辰看向面前臉上還沾着血漬的少女,扶着腦袋開口。
眼前少女偏開頭看向窗外笑起來,“我就開個玩笑。”
“可那些官員不會當成玩笑,”一個少年清淡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嬴抱月收回視線看向對面神情複雜的姬嘉樹。
“那就不是玩笑,”嬴抱月笑了笑道,“剛剛還麻煩春華君爲我作證了。”
這女人……
姬嘉樹深吸一口氣看向窗外,想起方纔北郡郡守和江陵太守泛青的臉色,內心無言。
在那女子說完那句話後,北郡郡守和江陵太守差點拂袖而去,但沒有迴應那個賭注只是丟下一句話。
“朝廷命官和一女子打賭成何體統!”
但有賭命的說辭在前,他們也無法再堅持方纔扣留這女子的說辭,這時南楚國師府其他護衛也趕到了,姬嘉樹順勢以乖乖回府爲條件讓姬清遠捎帶上了這一羣人。
“你可知那些官員會把你今天所言之事擬成奏摺上書,如果嬴珣在丹陽沒有指證你爲公主,你甚至可能會以欺君之罪被賜死?”姬嘉樹淡淡道。
當然那些人絕不會提到自己的人頭一事。
此言一出,馬車內的幾個秦人都瞬間色變,歸辰沒想到此事如此嚴重,歸離猛地一把抱住嬴抱月,“姐姐……”
姬嘉樹看着對面似乎完全不知輕重的少女,到底是想要一逞口舌之利還是……
“嗯,我知道。”嬴抱月笑了笑點頭。
身爲南楚人也正在驚訝的陳子楚一愣,她知道?
“不過,如果嬴珣認出我,那摺子就永遠不會出現在南楚王案上吧,”嬴抱月一笑。
反之,如果嬴珣否認,怎麼樣她都要倒黴。
雖然那些人不承認,但這的確是一場賭局。
輸家滿盤皆輸。
不管有沒有今日之摩擦,如果連嬴珣都對她落井下石,本就沒有任何依靠的前秦公主在丹陽怎麼樣都是死路一條。
當然以嬴珣和嬴晗日的關係,很難說嬴珣會怎麼對待她。
不過有一點,即便嬴抱月不清楚,但林抱月卻是清楚的。
“嬴……堂哥他,”嬴抱月看着姬嘉樹笑了笑道,“大抵不至於會故意致人於死地吧。”
就算橘生於淮北可能爲枳,但她還是不大相信會長成毒果。
姬嘉樹凝視着眼前少女,心底有些古怪。幽閉在家這些時日他不是什麼都沒幹,也算是瞭解了一些秦王室的恩怨情仇。
其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二世皇帝嬴昊和皇長子嬴蘇兩人兄弟鬩牆的那一段。
這種仇恨理應延續到了下一代,但看着眼前少女他卻莫名覺得,這女子居然對嬴珣有着說不出的信任。
姬嘉樹想不明白這信任到底來自何處。
從見到這名少女開始,他所預想的一切似乎都開始出現偏差。
……
……
而出現的偏差並不只姬嘉樹一人。
就在姬嘉樹等人離開江陵城時,另一個少年也在爲預想中出現的偏差而驚愕不已。
江陵城外,趙光站在荒野的巨石之上,死死盯着手上的信件,腳下正踩着一隻肥碩的紅鴿。
終於將無數次撞上他臉的鴿子踩在腳下,趙光臉上卻沒有一絲報仇雪恨的喜悅。
“你已經看了半天了,”像一座石像站在一邊的李稷淡淡開口,“你大哥到底說了些什麼?”
把這孩子都嚇成這樣。
趙光像是想把薄薄的帛書盯穿一般瞪着手上的信,但不管他怎麼看,上面的篆字都沒有絲毫變化。
“瘋了,簡直是瘋了。”趙光喃喃開口,失魂落魄地看向李稷,張開手中帛書。
“你看這上面都寫了什麼?”
李稷瞥了一眼,漆黑的眸子也微微一怔,察覺到他反應趙光愈發絕望。
“不也挺好的麼,”李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證明你大哥多看重你。”
趙光不怒反笑,像是聽到今生最大的一個笑話。
“我都不知道我們東吳這麼缺人的麼?”他無力地苦笑着開口,“居然需要一個間諜去當初階大典的繼子?”
趙光看着手上的兄長的傳書,只覺這書信簡直是個燙手山芋讓人拿不住它。
而那上面他的大哥只寫了一件事。
那就是讓他趙光參加南楚初階大典。
以東吳繼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