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你說什麼呢?”
嬴抱月愣了下,莫名有些結巴,“不是這樣的……”
李稷捕捉到她有些發紅的耳朵,眯起眼睛,“哦?”
昭陽郡主上輩子難得心動,估計認識她的人恐怕都想不到,她會在生命的最後時光愛上一名少年吧?
“你起什麼哄,”嬴抱月別過頭去,“我們倆的心情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正是因爲有上輩子的經歷,她才能體會到青龍神彆扭的心境。
在雲霧森林裡面對小李稷的追求,她不敢承認,就是因爲對方是一個年幼她太多的小孩子。
在有年齡差的情況下,是不是所有人都是會這樣呢?
年上者會羞於承認自己對年下者的愛。
當年嬴蘇對她是這樣,她對小李稷是這樣,如今恢復了真實身份的青龍神也是如此。
不過青龍神的這個身份轉換更加巨大,眼前這人明顯還在彆扭着。
“你上輩子明明就已經動心了,還不承認。”
李稷伸手撫摸上腦後的髮帶,挑了挑眉,“還偷偷把髮帶藏起來。”
嬴抱月深吸氣,“那你呢,你承認了嗎?你又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你小時候可比現在坦率的多,你現在是不是應該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原本志得意滿的男人頓時啞火了,“我……”
叫他以神靈的身份說出那句話,實在是太難了。
“嗯?”
這下換嬴抱月挑眉了,她推開對方,“所以你現在不喜歡?”
她能夠接受青龍神,不僅是因爲對方實際上就是李稷。更重要的是她察覺到了青龍神本身對她的感情,和李稷非常相似。
這樣感情不可能憑空產生,對於青龍神這樣活過悠久歲月的神靈而言,不可能是因爲身爲人類那段時間記憶的移情。
這讓嬴抱月懷疑她是不是曾經和青龍神的本體接觸過。
但她確實又沒有那樣的記憶。
嬴抱月一直在等青龍神主動地說出來,但眼前這位的性格比當人的時候更加彆扭。
已經不僅是塊“木頭”,簡直變成了塊“沉香木”。
她直視着那雙比以前更加深邃的黑眸,“我們以前,見過嗎?”
李稷一愣,怔怔望着坐在牀上的少女。
他們兩人心裡都知道,嬴抱月這句話問的不是指李稷和林抱月是否見過。
“抱歉,”男人垂下視線,“現在還說不清楚。”
不是不能說,也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清楚。
嬴抱月一怔,意識到了什麼,“是因爲你還沒有完全恢復?”
青龍神的意識雖然已經在李稷的身上覺醒,但他目前只是一個等階二的修行者,並沒有進入神靈的境界。
神靈的力量和神靈的記憶應該是直接關聯的,所以嬴抱月推測青龍神作爲神靈的記憶並沒有完全恢復。
李稷點了點頭,他凝視着嬴抱月的臉,看上去欲言又止。
嬴抱月望着他的眼神,心裡咯噔一聲。
“如果你徹底恢復記憶,會怎麼樣?”
李稷的破境史,等同於青龍神的覺醒史。
現在李稷的狀態處於神人混合的狀態,但就這樣他的性情已經變化了許多。如果他真的破境等階一,完全變成青龍神,會發生什麼?
嬴抱月想起李稷剛破境等階二時看她的眼神,覺得身上有些冷。
李稷注意到她眼神的變化,知道她想到了,不禁嘆了口氣,“所以之前在中唐,我和你說,我不是他。”
他深深凝視着嬴抱月的眼睛,不悲不喜。
“如果你想不把我當作他,這是最後的機會。”
在對方開口前,他補充了一句。
“這也是李稷的心裡話。”
嬴抱月怔住。
男人坐在椅子上,平靜地望着她。
如果要讓她一次又一次承受失去和背叛的痛苦,那麼無論是祂還是他,他們都會選擇一次又一次地推開她。
簡直了……
看着眼前重新化身一座雕像的男人,嬴抱月在心裡嘆了口氣,“我說了,我不想再浪費時間。”
哪怕他們只能在一起一日,她也只想好好珍惜這一日。
“阿稷,”嬴抱月望着李稷眼睛認真道,“不要推開我。”
李稷神情複雜地望着她,下一刻,他伸手將她猛地拉入懷裡,抱得比之前更緊。
“你不要後悔。”
嬴抱月笑着在他懷裡搖頭。
“我不後悔。”
……
……
夜很長,很冷。
淳于夜走下雪山,孤身一人行走在被大雪覆蓋的草地上。
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了下來。
遠方的草地上,出現了一個黑點。
雲中君站在月下,在他前路的盡頭拄着劍靜靜望着他。
“怎麼?大了反而不記得回家的路了?”
淳于夜瞥了一眼男人頭上已經被束起的花白頭髮,“變回去了?”
雲中君的面容有一瞬的扭曲,似乎兩股力量正在激烈爭奪。但沒過多久他的臉就恢復了正常,“雖然遲早這副皮囊會獻祭給祂,但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
“好吧,”淳于夜淡淡道,“你能回來就好。”
雲中君的目光定在他的臉上,“我要的人呢?”
“這不顯而易見麼?”
淳于夜淡淡道,“青龍神追來的很快,人被搶回去了。”
“是嗎?”雲中君的目光變冷,“是被搶回去的?”
他身上的氣息驟然冰冷,連雪花都退避三尺。
“我可是帶着她飛到了丁零,”淳于夜聳肩,“你要是能多拖住青龍一會兒,也不至於會那麼快就被找到。”
“所以是我的問題嘍?”
雲中君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滿臉笑容地望着他。
淳于夜心中一凜,他比誰都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笑起來的時候最可怕。
果然下一刻他後背傳來一陣撕裂的劇痛,那對黑色的翅膀劇烈亂動起來,他像是被人從脊樑上抽了一棍子,猛地栽倒在地,臉深深埋入混雜着雪水的凍土之上。
鮮血從淳于夜的太陽穴上滑落,一滴滴流入凍土之中。
“想要反水,你還沒有那個資本。”
雲中君冷冷望着地上滿臉是血的少年,“這條路你我都不能回頭。”
“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非要她不可……”
淳于夜雙手撐地掙扎着想要爬起來,但後背像是壓着一座大山,無論他怎麼掙扎都爬不起來。
他不明白,爲什麼雲中君要執着於嬴抱月。
金家被滅滿門和林抱月又沒有關係,這個男人和他背後的勢力爲什麼一直不能放過她?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雲中君盯着淳于夜後背的翅膀,“有人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