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殺氣籠罩了前路。
看着在昏暗的山林中一字散開的近十幾位修行者,歸辰睜大眼睛。
雖之前從嬴抱月的話中,他聽出了可能會有其他修行者對他們中途截胡,也做好了一場惡戰的心理準備。
但他怎麼都想不到,南楚和北魏的修行者居然會聯起手來對付她。
這都是爲了什麼?
歸辰死死握緊腰邊劍柄,他對修行者等階的估計尚且不準確,唯一能確認的就是所有人都比他高。而除了修行者,更讓他頭皮的發麻的是端在一些等階較低修行者手上的勁弩。
這些修行者散佈在較遠的地方,整個包圍線像是一張的巨大的網,將形單影隻的他們兩人完全兜在了網裡。
歸辰現在知道了爲什麼在偌大的林中他們不能完全避開這些人,只因這根本不是一般的圍攻。
他們的人太多的了,一旦拉開可以封鎖的範圍太廣。一旦有一個人發現了他們的身影就會立刻向其他人報信,更別提還擁有弩箭這樣的兵器。
剛剛就是這道包圍網邊緣的一個人發現了他,用箭逼得他們停了下來,其他人才一起圍了上來。
然而那枝箭射的人是他,防的人卻不是他。
歸辰看向面前靜靜而立,直面面前北魏南楚兩大強者的少女。
這是一張精心爲這個女子設計的羅網。
也是一張讓人預想不到的合網。
歸辰咬緊牙關。
誰都想不到,在歷代初階大典中一直互爲對手水火不容過的北魏人和南楚人居然會聯手合作。
就只爲了針對一名少女。
“這麼多人啊,我該感到榮幸嗎?”而就在這時他面前的少女終於再次開口。
“葉大公子,有些天沒見了,”嬴抱月掃了一圈周圍對她嚴陣以待的其他修行者,看向站在最中間的兩人中面孔較熟的那位開口道。
雖然這些天她和這張臉在衆人戰上也算是天天相見了,但這樣一對一的對峙倒還是有些久違了。
上次還是在稷下之宴上吧。
嬴抱月看向不遠處站在北魏人身邊的葉思遠。
葉思遠還是那個葉思遠,但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站在北魏人身邊都不自在,神情有些焦躁。
聽到嬴抱月的話他沒有回答,只是目光陰沉地盯着她。
“交出來……是要我交什麼?”嬴抱月的神情也冷下來,看着他淡淡問道。
“別裝了,前秦公主,”然而就在這時葉思遠身邊一個高鼻深目的少年一聲嗤笑,看着嬴抱月道,“公主殿下如此成竹在胸的趕路,想必是在林中有了收穫。”
那個少年微微泛着碧色的眼睛眯起看着她,“你手上,有五味子吧。”
“五味子”三個字一出,場間的修行者神情都發生了變化,周圍無論南楚人北魏人,攔路的修行者眼中都閃現出一絲垂涎,握緊了腰間的劍柄。
歸辰後背泛起寒意,渾身警惕提到了極限,但嬴抱月聞言只是靜靜打量着葉思遠身邊的那個少年。
之前在搜身棚中雖有一面之緣,但她只是記了個臉,並沒有興趣仔細看他。卻沒想到自搜身棚的衝突之後,他們會這麼快再一次見面。
北寒閣大弟子,賀蘭承。
不過她很清楚這位賀蘭承雖號稱是大弟子,但應該只是北寒閣這次帶出來的弟子中地位稍微高的一位。
北寒閣建立初期處處模仿稷下學宮,包括學宮的大師兄制度。修行者在進階等階五之後就會脫出一般的爭鬥,大弟子也好大師兄也好都是隻有在初級階段的修行者纔會當的,一旦成爲真正的強者後就會卸任。
比如姬嘉樹當初就當過雷院的大師兄,但他成爲等階五後就迅速讓出了那個位子。
而這位北寒閣的大弟子的地位,應該和他一邊某位火院大師兄的葉思遠相仿。
但這並不是他們兩人攪到一起的理由。
嬴抱月靜靜注視着面前身材高大的少年。說是少年,但站在葉思遠身邊的賀蘭承,足足比葉思遠高了一個頭。
果然有比較纔有差距啊……嬴抱月心道。
雖然她從當初看的情報上知道這兩個人年紀相仿,但就這麼站在一起,只是看外表的話賀蘭承看上去遠比葉思遠要年長。
這人的身材是北魏人標準的魁梧,高鼻深目,瞳色也帶着微微的碧色,雖不滿二十歲但比起少年更像個大漢。
嬴抱月凝視着賀蘭承的眼睛,不知爲何他眼睛的顏色,讓她有些熟悉。
不過想了想她壓下了心中的一些猜測,畢竟和中原人不一樣的瞳色並不是北魏人才有的。
北魏、後遼和西戎都是帶有遊牧民族血統的國家,其中北魏和後遼通過這麼些年和中原人的通婚,異族特徵已經逐漸融合淡化,賀蘭承的身上就能看到這些融合的特徵。
而至於長城外的西戎融合特徵較少,和北魏人後遼人長的又不一樣一些,一般而言還更好認一些的。
相比之前的孟詩,賀蘭承從外觀上看是一個標準的北魏人。
只是站在那裡,就很有壓迫力。
和葉思遠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兩人出身的不同。
嬴抱月眯起眼睛。
雖然葉思遠很早以前就多次和她發生衝突,但這一次攔路之事的主導者,顯然不是他。
“五味子?”在賀蘭承虎視眈眈的目光下,嬴抱月看向自己的手心,“我的確是想採來着,但這藥太難採了,怎麼都找不到只好無功而返。”
“讓開,”她攤開手淡淡道,“我沒你們要的東西。”
看着面對着無數枝指着她的羽箭神情卻依然平靜的少女,賀蘭承皺起眉頭。
他自然不相信這女人的鬼話,但他是初次和這個女子打交道。因爲他擅長的是下毒不是對戰,之前的衆人戰他一直待在靠後的位置,北魏人多他甚至都沒怎麼看過她的臉。
雖然外面有些離譜的傳言,但衆人戰中是有前秦繼子爲這女子撐腰,她才能走到那個位置。現在個人戰中她好不容易落單了,一個弱女子恐嚇幾下就該乖乖招了。
收拾這個女子自然是不難的,但他接下這個差事之時,有人特地囑咐他動靜不能搞得太大,至少不要讓外面的南楚春華君察覺到了真元氣息。
於是他纔想出了用弩箭這一招。
但賀蘭承無法理解,面對如此多的利箭,這麼一個小丫頭怎麼就像沒看見一樣?
可之前在昏暗的林間只是一個照面,這個女子就叫出了他和葉思遠的名字,讓本想隱藏身份的他有些窩火。
此時看着對面那個少女清澈的眼睛,這股怒火燒得更兇。
是虛張聲勢,還是以爲他根本不敢殺她?
但就在這時,看着嬴抱月身後的那個境界低微的少年,賀蘭承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意。
“公主殿下,我勸你還是乖乖說實話比較好。”他看向嬴抱月拉長聲音,“難道你不想要你身後那個小子的性命了嗎?”
歸辰聞言渾身一震,而就在這時,一股劇痛渾身從他的左臂躥向四肢百骸,他劇烈咳嗽起來攥緊胸口的衣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歸辰!”嬴抱月轉身看向臉色發青的歸辰,看到他右臂上被弩箭擦破的傷口,她瞳孔一縮。
剛剛那一箭歸辰明明躲開了,只擦破一絲油皮,絕不可能傷成這樣,除非……
嬴抱月猛地回頭看向不遠處身材高大的少年,質問出聲。
“你居然藏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