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和二公子……”
聽到姬墨的問話季二猛地一愣,回想起這一個多月發生的事,他居然不知該先說哪件。
畢竟要論最近姬嘉樹和姬清遠都幹了些什麼,那可太多了。
比過去好幾年發生的事加起來都要精彩。
上一次姬墨口中提到這兩個兒子,還是在姬嘉樹第一次從國師府中出走的時候。那時他們這些下人十分震驚,對平素溫和的小公子的第一次出格之舉感到十分意外。
卻沒想到,那一次只是開始。
之後還有更多的意外等着他們。
稷下之宴,訂婚宴,初階大典衆人戰,個人戰,一路走來,真是發生了太多事。
“二公子和大公子……”頂着姬墨的目光季二一時詞窮,勉強笑笑道,“上次二公子出走,大公子把他帶了回來,之後二公子便再沒跑過……”
人是沒跑,但卻接了個人回來。
“他自然是不會再跑,”姬墨淡淡開口,“話說那個前秦公主,活着來了麼?”
季二聞言一愣,聽姬墨的語氣,怎麼覺得像是認爲前秦公主不會來到南楚一般?
想起之前姬墨毫不猶豫從南楚王手裡接過那個婚約,季二心頭一緊。
“公主殿下的話,已經來了,”季二頓了頓道,“之前按照宮裡的旨意和二公子舉行了訂婚宴,只不過因爲老爺你沒有出關,二公子年紀也小,陛下說等您出關再舉行婚禮。”
“是麼?居然活着到了南楚?”聽到他的話,季二隻見姬墨的眉頭微蹙隨後冷笑,“嬴晗日如今這麼厲害了麼,這到底是找了多少人護那一個女人來的?”
多少人?季二一愣。
那位前秦公主解散了送嫁隊伍,到達國師府的時候連侍女算在內都不超過五人……
只不過這些話他沒敢說,反正只要姬墨回到國師府自然都會知道。
包括那個女子在到達南楚後的一系列所作所爲。
而聽到這裡季二終於發現不是他的錯覺,姬墨是真的認爲前秦公主到不了南楚。
“既然還沒嫁,那位公主現在在哪?在宮裡麼?”姬墨淡淡問道。
“不在宮裡……”季二吞了口唾沫,偷眼看姬墨,“按照陛下的旨意,一開始就安排住在國師府裡……”
姬墨的眼睛眯了眯,季二的心隨着跳了跳。
“住在府裡啊,”姬墨笑了笑,“那夫人有難爲她麼?”
季二非常慶幸姬墨沒問那個女子具體住在哪個院子,但他也沒想到姬墨居然會關心那個少女在國師府裡的待遇。
七年前,那件事發生之後,季二隻覺眼前的人雖然還活着,卻彷彿失去了作爲人的感情。對於親生兒子諸如姬嘉樹都十分的冰冷無情,更別提關心其他人。
只不過姬墨這問題他真的不知要怎麼回答……
“夫人她……”他能說國師夫人的確是想難爲那個少女,但不但沒成功,反而把自己氣了個半死麼?
“看了你表情是有了,”姬墨瞥了季二一眼冷笑,“畢竟在那女人眼裡,除了葉靜姝外可沒人是她想要的兒媳婦。”
季二聽到這句話心又冷下來。即便是面對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這個男人的態度依舊是如此冷漠。
這世上沒發生奇蹟,一切都沒變。
“算了,只要人沒死就行,”姬墨淡淡道,“聽你這話也不像是被折騰死了。”
聽着這話季二隻覺後背愈發冰冷,總覺得姬墨對那個少女從態度……
“嬴帝的孫女麼?”而就在這時,姬墨看向逐漸升起的朝陽淡淡開口,嘴角笑容冰冷。
聽到這個名字,季二在一邊頓時渾身僵硬大氣不敢出。
太祖皇帝,嬴帝。
國師府上了年紀的下人都知道,這個名字是國師府內的禁忌,哪怕只是多嘴一句提起這個名字,都有被杖斃的可能。
即便南楚曾歸順過秦帝國,姬墨曾從那個男人手中接過冊封。
但季二卻很清楚,這兩人是不共戴天的死敵。
如果說這個世上姬墨最痛恨的男性修行者是誰,太祖皇帝嬴帝絕對是第一名。
而之所以姬墨爲什麼這麼恨他,季二多少也能猜到一點。
大司命,林書白。
在離開南楚之後,那個丹陽城內被衆人看不起的林家二小姐擁有了一個新的身份。
一個光輝燦爛的身份。
而這個身份,與太祖皇帝嬴帝緊密相連。
在林書白最艱難的時候,他們相遇了。
自此之後,那個女子不再是姬家長公子姬墨的前未婚妻,而是太祖皇帝嬴帝的國師。
是離那個男人最近的女人。
在遇到嬴帝之後,林書白就去了秦國,再也沒有回來過南楚,成爲了所有南楚人心中的“叛徒。”
當時在丹陽城內,那位皇帝登基之前,關於林書白和嬴帝的各種傳聞也傳得紛紛揚揚,甚至有人猜測嬴帝一旦登基就會封林書白爲後。
每次聽到那個傳言,季二就能感覺到國師府內姬墨身上的氣息冷上一分。
這種恨不亞於奪妻之仇。
但最後太祖皇帝沒有立後,八年前駕崩之時,和姬墨最恨的那個女修一起消失了。
人是死了,但不代表恨會消失。所以當初季二第一次聽到姬墨居然爲姬嘉樹接下了和前秦的婚約之時非常吃驚。
姬墨痛恨秦人,這一點全南楚的人都知道。
連那位前秦繼子嬴珣,即便身爲國師夫人的親外甥,都只敢在姬墨不在國師府的偷偷來,只要姬墨在國師府,靠近都不敢靠近。
“老爺,那位公主……”季二深吸了一口氣開口,甚至不敢提一個秦字。
“別擔心,我不會對她怎樣的,”姬墨瞥他一眼冷笑道,“區區一個公主,一個和親的工具而已。不過是王室中最無關緊要存在。”
本來是如此……
可那位公主做的事比王子要可怕多了……
季二心道,欲言又止。
“之前閉關得急,沒時間和陛下扯那些有的沒的,”姬墨淡淡道,“一個女人而已,想着嘉樹收了就收了。”
“說起來八年前我在阿房宮見過她,”他淡淡開口,“記得是個膽子挺小的丫頭。”
膽子小……
季二聞言愕然睜大眼睛,心想老爺你是記錯人了吧?
前秦公主膽子小?
全丹陽城的人現在都不敢信!
“走吧,回國師府看看,”姬墨看向他,眯了眯眼睛,“昨夜發生了一些事,看看那些酒囊飯袋有查出什麼些沒有。”
……
……
此時國師府內的人還不知道正將迎回他們的主人,而就在前往國師府的山路上,此時也正走着一對少年少女。
“抱月,你困嗎?”
姬嘉樹一邊在山路上快速地奔跑,一邊保證着自己的肩膀和後背不要晃動。
他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無比慶幸自己是個等階五的修行者。
“還好……”嬴抱月打了個呵欠。她也沒想到,在山路上奔跑的時候,這個少年卻能將她背得那麼穩。稍微有些輕微的晃動,卻如同搖籃一般讓人昏昏欲睡。
感受着頸邊那個少女輕柔的呼吸,姬嘉樹只覺那片皮膚都開始發燙。
用真元將一切壓下去,他頓了頓輕聲開口。
“你困就睡吧,到家我叫你。”
“好……”
無比自然地說完這句對話,姬嘉樹和他背上的嬴抱月卻都有一瞬的發怔。
家。
他們什麼時候,把那裡同時當成了家呢?
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此心安處是吾鄉。
嬴抱月忽然想起了這句詩。
但不知爲何,她看向丹陽城的方向,心中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們的家,會一直在那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