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勾踐劍,是僅次於已經消失的太阿劍之外,如今山海大陸上的第一名劍。
之前僅僅是憑着這把有形無神的劍,葉家大公子葉思遠就已經所向披靡。
所有人看着那把劍,簡直難以抑制心中的尊崇。
如果不是在對戰中遇見那個前秦公主,葉思遠也許甚至能憑藉這把劍一路殺進初階大典的決戰。
但可惜最終因爲一個少女的存在沒能做到。
然而此時這把劍,終於回到了他真正的主人手中。
姬墨沒有使用什麼劍法,只是狀似隨意地一揮劍身,但在場的修行者卻瞬間明白了何爲真正的長虹貫日。
長虹貫日,寒風颯起。
嬴抱月睜大眼睛。
她很清楚,在姬墨看似輕鬆寫意的一劍之下,隱藏着的是那個男人錘鍊了三十多年已近乎醇熟的殺人技術。
這是避無可避的一劍。
李稷拔劍相抗,發現面前男人的那一劍雖然簡單,卻像是怎麼都躲避不開。而他自己手中的劍,根本無法突破此人真元屏障傷其哪怕一分!
嬴抱月看着這一幕握緊雙拳……
姬墨的年紀是李稷的兩倍,更何況姬墨成爲天階十幾年,李稷昨晚纔剛剛突破,正常情況下他如今連真元都調動不了。
李稷不可能不知道他硬接這一劍會有什麼結果。
但他沒有後退,也沒有躲避。
高臺上嬴抱月深吸一口氣,做下了那個決定。
神子一劍,是天地之威。
哪怕眼前的朱雀神子尚未使用朱雀神的力量,簡單的一劍卻已經掀起天地元氣的萬丈波濤!
即便有李稷擋在前,越王劍的劍風卻已經波及了四方,尤其是身在後方高臺上的嬴抱月和姬嘉樹。
狂風怒吼,離得近的其他民衆全都抱頭鼠竄,高臺上姬嘉樹一把拉過嬴抱月,“抱月!快趴下!”
天階之間的爭鬥,不是地階修行者可以參與的。
兩人俯身在地,狂風和帶着烈焰溫度的灼熱刺得人睜不開眼,姬嘉樹卻忽然發現趴在地上的那個少女依然大睜着眼睛,看向……他父親揮劍的方向。
越王勾踐劍的劍鋒已至,李稷只覺肩膀一陣劇痛,彷彿整個人要被劈成兩半。他自知他已經中劍,但他自己手中的劍卻找不到任何的方向,眼前身着黑衣的男人渾身像是沒有死角,他哪怕想扳回一局都無處下手!
然而就在這時,他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女聲的輕喝,“刺其左臂下三寸!”
李稷睜大眼睛,下一刻劍光閃過,兩人都站在原地。
狂風吹過,李稷手上的鐵劍斷成兩截,跌落在地,噗的一聲血花四濺。
所有人睜大眼睛,只見李稷的肩上有一道傷可見骨的劍痕,原本青色的祭服已被鮮血染紅。
雖然他尚未身亡,但誰都知道姬墨的第一劍只是警告,爲的只是彰顯力量的差距,差距……
然而就在這時,人們卻發現本該大獲全勝的姬墨神情有一絲僵硬。
下一刻黑衣男人低頭緩緩看向自己左邊的衣袖。
嗤的一聲,那裡忽然裂開一道裂痕,露出男人微微發紅的手臂。那道劍痕再進一分,彷彿就能傷到他。
如果李稷的劍,沒有中途斷裂的話。
“國師大人……居然被刺中了?”臺下民衆看着這一幕愕然睜大眼睛。
即便只是一道衣服上的裂痕,但對南楚修行者心靈上的衝擊依舊相當大。
“等等,國師大人有多少年沒有受傷了?”
“說起來,小老兒還是第一次見到國師大人在和等階三的對戰中被刺中……”
“這昭華君果然厲害啊……”
厲害的人根本不是他。
李稷怔怔站在原地,不顧肩膀疼痛看向自己的手心,想起剛剛聽到的那句話和他本能地按照那句話刺出的那一劍。
沒想到,真能刺中
刺中他此前從未刺中過的這個男人。
“你……”而就在這時,李稷聽見他面前傳來男人咬牙的聲音,只見姬墨握緊手中劍倏然擡頭目光穿過他看向臺上的那個少女!
李稷心頭一跳,看着姬墨眼含殺意看向了剛剛指揮了他的那個女子。
“你剛剛居然……”
等階二神子的威勢籠罩了整個高臺,姬墨冷冷注視着被壓倒在地的那個少女。
“父親……你不要……”姬嘉樹正想擋在嬴抱月身前,只見身邊少女緩緩從地上爬起輕聲開口。
“我只是不和你爭,”嬴抱月站直身體看着姬墨淡淡開口,“但我從未說過,我爭不過你。”
臺下姬清遠瞳孔一縮。
在八人神之中,單論位階,大司命位列第一,東皇太一位列第二,少司命位列第三。
九年前,最後誕生的神女少司命,在位階之戰之中拿到了位階三的位置。
神子之中,少司命林抱月的位階在東皇太一姬墨之下。
這是全山海大陸的修行者都知道的事。
但只有高階修行者知道,在九年前的那場等階二位階之戰中,當年還只是昭陽郡主的林抱月,在挑戰到原本第二位的南楚國師之時,就停止了挑戰。
那個少女放棄了繼續往上挑戰,止步於位階三。
姬清遠看着臺上臺下隱隱呈對峙之態的男人和少女,吞嚥了一口唾沫。
東皇太一和少司命,當年到底誰比較強,一直以來都是修行界的一樁懸案。
畢竟昭陽郡主林抱月,從未和南楚國師姬墨進行過位階之戰。
而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上輩子這兩人從來沒有正面對戰過。
一次都沒有。
姬清遠其實隱隱能猜到一點理由。
太祖皇帝嬴帝和他的父親能夠大打出手,最終還要他母親出面阻止,那個少女卻從不願意爲他母親添哪怕一點麻煩。
那個少女太溫柔了,她不願意看到他母親傷心,所以她主動避開了和姬墨的交戰。
然而此生此世,那個少女身上的這一層束縛已經消失了。
看着對峙的兩人,姬清遠心跳加速起來,下一刻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渾身一震。
因爲他的父親,從懷中拿出了那枚鮮紅的翅羽。
“父親!你要做什麼!”姬清遠渾身顫抖第一次鬆開了姬安歌的手跌跌撞撞向前衝去,想要以身體阻擋在那個少女面前,然而下一刻卻被一個巨大的力量定在原地。
“你給我乖乖地待在那裡。”手握朱雀翅羽的男人淡淡開口,“你一個等階七能做什麼。”
沒有力量的人,什麼都做不到。
“你說你是不和我爭?”姬墨注視着臺上少女,輕聲開口,“所以說你覺得你現在可以了?”
現在的確沒有人能束縛她,但這個女人也已經失去了她引以爲傲的力量。
就算她能迷惑人心,但她身邊剩下的都是些什麼人?
看着撿起斷劍擋在那個少女面前的東吳修行者,姬墨冷笑道,“一羣小兒,也妄想螳臂當車!”
“南楚國師,你……”看着姬墨居然想動用朱雀神的力量,李稷目眥盡裂拼盡全力想調動渾身真元,但看着姬墨身上騰起的巨大力量,他第一次感到絕望。
神子就是神子,神靈的力量,不是普通天階能夠阻擋的。
在場無人能阻擋姬墨的這一擊。
天地間響起朱雀的厲嘯,越王劍上騰起真紅色的火焰,化作絕殺的一擊向臺上的少女衝去。
姬嘉樹也被定在地上不得動彈,甚至無法衝到她面前,眼露絕望。
看着那鮮紅的火焰,所有人說不出話來,只知道今日那個少女的下場已然被註定,一切已經……
然而就在這時,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忽然從極其遙遠的地方衝出一股颶風!
颶風中夾雜着數不盡的冰雪,如刀如劍向姬墨刺去!
那股冰雪之中,居然蘊藏着和姬墨同等威勢的真元和力量!
天空中響起另一位神靈的怒吼,所有人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砰的一聲,烈焰和冰雪相遇。
下一刻,所有人看着南楚國師居然退後一步,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看着那股冰雪,姬墨瞳孔一縮,咬牙開口喝道。
“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