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還如一具冰冷的屍體躺在水中,下一秒岸邊少年就一個鯉魚打挺猛地一躍而起,身形矯健地完全不像身受重傷。
可是他的確渾身是傷。
他身上破爛的鎧甲縫隙之中彷彿下了一場血雨,但少年卻像是絲毫不受影響,如同草原上正當年的公狼,受傷反而激發了他的血性。
一雙大手如同鐵鑄,少年一隻手死死掐向嬴抱月的脖子,一隻手舉起之前握緊的刀猛地向她心口扎去!
咔嚓一聲,嬴抱月舉劍打飛了他手中的刀,但不知是不是因爲脫力,她手中的長劍也脫手而去。
少年瞳孔一縮,下一刻改爲兩隻手掐住身下少女的脖子。
然而嬴抱月躺在地上,沒有掙扎。
空氣安靜極了,那雙碧綠的眼睛從上而下地注視着身下少女。
明明處於這樣的劣勢,這個少女的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這樣被男人壓在身下,要是尋常女子足以被嚇得驚慌大亂,結果這個女人眼中卻一點沒有絲毫慌亂。
兩人一上一下就這樣僵持着。
戴着面具的少年眸光越來越冷,死死盯着他
而嬴抱月張開雙臂躺在地上,靜靜看着他。
隨着時間流逝,男人的身體逐漸僵硬起來。
“你不害怕?”他瞪着她生硬地問道,語氣冰冷,“你以爲我不敢殺你?”
他保持着雙掌合攏的姿勢跨坐在她身上。他的手雖然掐在她脖子上,嬴抱月卻只是看着他,下一刻她擡起手伸出食指,戳了戳身上之人左邊的肋骨。
男人面具之中瞳孔在一瞬間收縮。
“害怕?”嬴抱月躺在地上笑了,“你應該怕我纔對。”
“你的肋骨斷了五根,左三右二,”她淡淡道,“你再用力掐我,會斷第六根,不信你試試。”
男人眸光一頓,下一刻冷笑,“這點小傷,我隨便就能恢復。不要把我與你這低階修行者相提並論。”
“是嗎?”嬴抱月笑了笑道,“你恢復給我看啊。”
男人眼中再一次騰起怒意,下一刻他偏身猛地撿起地上被打落的飛刀,猛地出手!
嬴抱月微微偏過頭,飛刀從她耳際擦過,下一刻刀噗嗤一聲插入血肉的聲音傳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猛獸的嘶吼。
叢林中瀰漫開野獸口鼻的腥臭味。
嬴抱月躺在地上,眼珠轉動往上看,只見一頭粗壯的鬣狗倒在她身後,大張的血盆大口還滴着涎水,可見剛剛是想向他們兩人撲來。
這隻鬣狗不過是打頭陣。
嬴抱月靜靜躺在地上,耳邊聽着四面八方響起的各種粗重的呼吸。他們兩人身上的血腥味已經引起了這座森林真正的原住民的興趣。
野獸其實才是對修行氣息最爲敏感的動物。
之前這個男人之所以沒有成爲四周散佈屍骨中的一員,就是他身上的境界對周圍覬覦的猛獸造成了威懾。
但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在黑夜之中,無數猛獸開始蠢蠢欲動。
要知道,此處是雲霧森林,傳說中非天階走不出的雲霧森林。
“你鬧夠了麼?”嬴抱月轉動眼珠,看向擲出飛刀後便死死盯着黑暗中無數雙眼的男人。
此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座叢林的危險。
“天已經黑了,”嬴抱月淡淡道,“在你恢復體力掐死我之前,大概會先成爲這座森林的養料。”
男人眼色有一瞬間的難看,下一刻他冷冷開口,“我是等階五,在弄死你之後我自有法子自保。”
不過是一羣孽畜,殺了不就完了。
“等階五麼?”嬴抱月看着自稱等階五的少年眯起眼睛。
在他甦醒來後她就一直打量着他,這個少年身上氣息的確是等階五,但她卻能察覺出一絲不對。
單看氣息他和姬嘉樹相仿,但此人身上的血腥味和殺氣遠高於她在南楚見過的任何一個修行者。
在氣息上,和她曾經見過的那個人,有那麼一點相似。
她躺在地上,靜靜盯着他臉上的那張面具。
“我告訴你一件事,”嬴抱月看着那雙碧綠的眼睛淡淡開口,“沒有我,你走不出這座森林。”
“區區等階六,真敢大言不慚。”男人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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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中原有一句古話,不知你聽說過沒有,”嬴抱月端詳着他道,“叫做強龍不壓地頭蛇。”
聽到蛇這個字眼,男人瞳孔一縮。
“怎麼?”嬴抱月笑了,“你怕蛇啊?”
男人掐着她脖子的手一僵,而就在這時感受到身後騰起的冰冷氣息,他的眸光定住了。
“這方水潭不知有沒有名字,”嬴抱月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如果沒有,我覺得一個名字很適合它。”
嬴抱月耳邊的地面上正好有一個小水窪。
“這方水潭,應該叫作蛇潭比較合適。”躺在地上的少女輕聲開口。
男人盯着地上少女耳邊的小水窪,從水窪的水面上,他看見從他身後的水潭中,正騰起兩條長長的黑影。
他渾身的肌肉繃緊了。
另一隻手去抓嬴抱月之前脫手掉在地上的長劍。
“別動,”嬴抱月淡淡道。
男人手一頓,下一刻他瞪大眼睛,看着從潭底爬出兩條長蛇居然游到了她的身邊,蛇腹蹭了蹭她的臉頰。
感受着手下冰涼的觸感,男人像是被燙到鬆開了手,瞬間離開嬴抱月三丈!
“你果然是怕蛇,”嬴抱月坐起身,拍了拍身上衣裙粘上的沙粒,看着從她背後探出腦袋卻又不傷她的兩條蛇,少年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妖女。”
“這是我親和力好,又不是什麼妖術,”嬴抱月皺了皺眉,“這就妖女了?你見識也太短了。”
男人瞪着她身後的蛇說不出話來,下一刻卻只見她輕輕摸了摸鎖骨一個地方,兩條比碗口還粗的蛇像是懼怕又像是親近地離開返回了潭水之中。
“你……”男人冷冷看着她,“你可以操縱蛇?”
“這不可能,”下一刻不等嬴抱月回答他先斷言,“不然你爲什麼不殺我?”
男人冷笑道。
在心底向某位蛇們的老祖宗道了下謝後,感受着周圍猛獸逼近的氣息,嬴抱月擡起頭看向他微微的笑了,“你覺得我爲什麼不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