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青衣臉戴面具的男人身上沒有一絲佩飾,腰邊甚至沒有佩劍。
但他認真地說出這一句話,還是讓赫連晏眸光一寒。
只因他知道這個男人尋常不開口,但開口的事就全都能做到。
“居然能讓我們無慾無求的昭華君如此認真……”
赫連晏看向牀上他手下依舊安靜而眠的少女,嘴角騰起一絲玩味的笑意。
“李稷,你這麼拼死拼活地跑到這裡來,是因爲她?”
李稷眸光微動,下一刻卻搖了搖頭,環視四周淡淡道,“是因爲你們闖進了這個地方。”
“你是怎麼進來的?”盯着坐在牀邊的少年,男人眼中有着刻骨的寒意,“你有動什麼東西?”
看着男人漆黑瞳仁裡最爲真切的怒意,赫連晏瞳孔一縮,“哦?這個地方你認識?”
李稷眸光頓了頓,下一刻靜靜開口,“這裡是我家。”
赫連晏這下是真的意外了,但他環視了一下四周,心懷疑惑看着李稷似笑非笑,“你一個水法者,住這麼冷的地方?你是覺得我好騙麼?”
“我不需要你相信,”李稷淡淡道,再一次看向他的手,“我再說一遍,我不想在我的房子裡看有人趁人之危,放手。”
“我剛剛沒有切斷你的手,是我不想弄髒這張牀,”看着面前人李稷淡淡道,下一刻屋中的所有水珠都開始浮現在他面前,“不過我想了想,被子也到了該洗的時候了。”
感受着眼前人身上騰起的真元,赫連晏雙眸眯起,下一刻收回了他放在少女身上的手。
這時他發現牀上人的衣裙也已經由溼變幹,看着環繞在李稷身前的水珠,赫連晏眸光微動。
剛剛李稷看上去是要對付他,卻通過控水術吸走了屋中所以水氣,包括牀上少女衣裙上的水。
“你果然認識她麼?”赫連晏淡淡道,“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在趁人之危了?”
“如果不是我把她背到這裡,你覺得她還有命在麼?”
她也許還真有命在,比起在這匹豺狼身邊。
聽到背這個字,李稷眸光流轉,眯眼看着坐在窗邊的少年道,“我在公主的身邊見過她。”
“果然她不是公主啊,”赫連晏笑起來。
心中猜測印證,李稷靜靜看着眼前這個危險的少年,“她不是,你爲什麼和她在一起?”
如果他知道她是,他應該已經殺了她。
盯着面前人,李稷也問了那個問題。看他淡淡問道,“我應該叫你哪個名字?”
赫連晏笑了,“自然是赫連。”
聽到這個稱號,李稷眸光更冷,但不等他說什麼,赫連晏碧綠的眼睛盯着他,“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敢輕舉妄動,我不保證汝陽城內會發生什麼意外。”
會在這片森林裡遇見這個男人在他的計劃之外。但他自然敢來當然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君子欺之以方,這些迂腐的南方人其實很好對付。
“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吧,李稷,”赫連晏微笑道,“你們南方就是人多啊。”
“集市之中炸個幾輛馬車,那也是輕而易舉。”
李稷袖子下的骨節一寸寸捏緊。
不管過了多少年。
這依舊是那個魔鬼。
“你們防不了的,”赫連晏看着自己的手心微笑,“你是可以殺了我,但如果我沒有回去,我不保證那座城能留下活口。”
“你想做什麼?”李稷生硬地問道。
“我不想做什麼,”赫連晏笑起來,看向牀上正在逐漸恢復體溫的少女,“我只是要出去而已。”
“是麼?”李稷淡淡道,“要地圖麼?”
“我發現我似乎不太能看懂地圖,有人帶路更好,”赫連晏伸手捋起牀上人一縷髮絲嗅了嗅,果不其然眼角餘光看見男人漆黑的眸子有微微閃動。
“怎麼?”赫連晏鬆開髮絲看向他微笑,“這是你的女人麼?”
下一刻不等李稷開口,他卻恍然一拍手,“對了,我都忘了,你的女人早死了。”
李稷眸光變得墨沉,身上氣息凝如冰有什麼正要噴薄而出,但他看着睡在牀上的少女眸光猛地一怔,下一刻氣息平復看着赫連晏道,“我不是雷法者,你激怒我有什麼用嗎?”
赫連晏有些掃興,下一刻從牀沿邊起身,拿過自己的劍淡淡道,“沒什麼,只是看你那張死臉覺得無聊。”
“說的你好像能看見,”李稷盯着他的臉,“你的面具呢?”
赫連晏摸了摸自己的臉,眸光微深,下一刻微笑,“被人揭了。”
他看向牀上的少女,“她答應我會帶你出去,等她醒了我自然會離開,還是說你要把一個弱女子從這裡丟出去?”
弱女子?李稷皺眉看着牀上人。
“你想出去我帶你出去,”他淡淡道,“你離她遠一點。”
赫連晏的雙眸再一次眯起,“她到底是誰?”
李稷袖子下手指微動,不欲再引起這魔鬼的疑心,他淡淡開口,“不管是誰,帶你出去的罪孽,不用推給一個等階六。”
“罪孽啊,”然而這下赫連晏眸光更加玩味,“你還真心疼她。我要說是我把她弄成這樣的,你現在,是不是想把我大卸八塊?”
李稷瞳孔一縮,但不等他開口,院外忽然傳來利箭穿過林間的聲音。
在安靜的林間,這個聲音出現的相當突兀。
兩個男人同時眸光一定,須臾一閃就出現在了屋外。
“不是你的人?”兩人衝到房子外,李稷看着身邊少年眼中的肅然,雙眸眯起,“在院門外東北方向十丈開外。”
赫連晏的臉色相當難看,下一刻身影已經從院中消失。
三息之後,他已經到達李稷說的那個地點,靜靜看着倒在地上的一具屍體。
孤零零的林中只有一個這樣的屍體,身上赤身穿着一副黑甲。
赫連晏蹲下身,手伸到屍體的咽喉處,屍體身上還帶着餘溫,但脈搏已經停止了跳動。
看着無聲無息躺在地上的人和背上插着的羽箭,赫連晏碧綠的眸子冰冷至極。
“不愧是北方魔鬼,”就在這時他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李稷站在他身後淡淡道,“連自己人都下的了手。”
赫連晏瞳孔一縮,回頭正想開口,看着李稷身後的人卻微微一怔。
“不,這不是他殺的。”
聽到這個聲音李稷渾身也僵住了,他回過頭,看着扶着院門站在門口處的那個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