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和西涼的大戰結束,天下的局勢暫時平靜了下來。
咄咄逼人的西涼,沒有再繼續強勢,反而收斂了爪牙。
但是,世人並沒有小瞧西涼,甚至,隱隱間還有一些驚懼,西涼越是不動聲色,就越說明其恐怖。
或許,在醞釀着什麼大恐怖呢。
西涼和大玄的賭約,知道的人並不多,所以整個天下倒是難得的平靜,沒有掀起多少喧囂。
不過,一些敏銳之人總覺得天下在涌動着一股龐大的暗流。
……
大玄國。
天函關。
簌簌的飛雪,在天函關上空飄揚着,洋洋灑灑,給充斥着斑駁歲月痕跡的天函關,帶來了幾分肅殺。
天函關前,鋪滿了皚皚白雪,但是,誰又能知道,這白雪下,到底埋葬着多少枯骨?
當初西戎諸部在西戎王的率領下攻打天函關,無數的北郡將士埋骨黃沙,屍橫遍野。
天函關下的每一寸土地,都蘊含着故事,蘊含着血與淚。
大玄雖然出征伐周,但是,對於天函關的防禦,卻是絲毫沒有落下。
因爲,澹臺玄很清楚,哪怕西戎諸部被李三思和聶長卿放逐到了世界的盡頭,但是……保不準他們會從流放之地捲土重來。
天函關是邊塞的心脈所在,至關重要,澹臺玄不敢有絲毫的含糊。
在以前,天函關對於大周,是重中之重,而如今,對於大玄國而言,就愈發的重要了。
高聳的城牆之上。
佇立着一位位的身披鎧甲的士卒,雖然天氣寒冷,但是,他們卻不動如山,眼眸如鷹眼般鋒銳。
皚皚白雪也擋不住他們的視線。
天函關往西,一路往西,闖過遼闊的冰天雪地的雪原,出現的,便是漫漫黃沙覆蓋的沙漠。
當初的西戎諸部便是被聶長卿等人放逐入了這漫漫沙漠。
沙漠中,風沙席捲着。
驀地。
卻是有一隻軍隊裹着羊皮革,嘴脣乾裂的從風沙中悠然浮現。
他們由遠及近,逐漸的從風沙中顯現出真實的身軀。
他們牽扯着馬匹,終於踏出了沙漠,踩在了冰天雪地中。
這些裹着羊皮革的人,紛紛跪伏在了地上,他們喜極而泣,口中呼喊着聽不懂的語言。
一人佇立而起,他抽出了腰間的白刃,遙遙指天。
原來闖過“無邊荒漠”,荒漠的另一邊,居然真的如那些闖入他們國度的異族所說的那般,是一個地大物博的天地。
這對於他們而言,無疑是一個充滿挑戰性的發現。
他們的王,鐵騎踏遍了荒漠另一端的大地,七個古老的王國全部在王的鐵騎下歸順,他們的王戰無不勝,他們的鐵騎也戰無不勝!
這些人狂熱而貪婪的看着滿天飛雪,他們有的人抓起地上的白雪,塞入口中。
在無邊荒漠中,每一滴水都無比的珍貴,而如今,他們有足夠的水源了!
興奮之後,這些人的便紛紛翻身上馬。
原本他們都是人人一匹馬。
可是,入了荒漠,許多馬匹渴死了,如今剩下的馬匹,根本承載不了他們太多的人。
頂着風雪往前行。
比起黃沙漫漫,埋葬無盡屍骨的荒漠而言,這冰天雪地在這些人眼中顯得格外的可愛。
他們一路往東。
終於……
在黎明的晨曦光輝升起的時候,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城池!
雪地中的他們驚呆了。
那些流亡而來的異族部落沒有欺騙他們,跨過無邊荒漠,真的有一個輝煌的國度和文明。
他們的王讓他們來探尋這個國度的真實性。
如今,一切都得到了驗證了。
巍峨高聳的城牆,城牆上那些甲冑精緻的士卒。
這些無疑都給了這些跨過荒漠而來的異族人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他們在冰天雪地中,不斷的訴說着,乃至爭吵着。
許久之後,這些人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他們挑出了一匹最強大的馬匹,將所有的物資都堆疊到這匹馬上,他們又挑選出了一人,讓這人藉着這些物資,穿過無邊荒漠,回到他們的國度,將這兒的消息告訴他們的王!
剩下的人,則是準備去試探一下這個巍峨城牆後的世界。
一匹鐵騎在黎明的光輝中,奔走而出,衝入了荒漠之中,消失在黃沙之間。
剩下的異族人,血液沸騰,他抽出了腰間的白刃,以及劍鞘,在身前橫疊,成一個十字,彷彿帶着無比虔誠的榮耀,朝着天函關徐徐而去。
天函關上。
一位玄武衛作爲統領巡視着。
忽然,這位玄武衛心有所感,雙手搭在了冰冷刺骨的女牆之上,定睛往外望去。
城樓高聳,雪原中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他看到了匍匐前進的黑影……
他看到了那些異族人。
“西戎?”
玄武衛蹙眉。
下一刻,一掌拍在了女牆的石頭上,厲喝之聲傳遍了整個天函關的城樓。
“敵襲!”
話語落下。
整個天函關城樓,彷彿一瞬間火熱了起來。
弓兵拉滿,紛紛在女牆凹口處搭起。
瞄準了那雪原匍匐而來的黑影。
底下的那些黑影似乎也都被發現了,心頭一驚,沒有想到這未知國度的敵人,竟然這般的敏銳。
可是,他們所有的物資都交給了那懷揣着希望的一人。
他們沒有回頭路了。
他們能做的,便是偷偷翻過這座城,闖入這國度之內,纔能有機會在這冰天雪地中活下來。
既然被發現了,他們便一不做二不休。
爆發出了速度,往天函關下飛奔而去。
這些人竟然爆發出了強悍的氣血,氣血涌動之間,似乎將漫天白雪都給衝散。
“射!”
城樓上的玄武衛凝眸,下令。
無數的箭矢鋪天蓋地的落下。
這些人爆發氣血躲避,大多數都不曾躲開被箭矢射穿,倒在了雪地中。
這支小隊的統領赤紅着眼,哈着熱氣,衝過了箭雨的防護。
可是,城樓上的玄武衛,親自拉扯長弓,射出一箭。
那裹挾靈氣的一箭。
呼嘯而來。
這位小隊的統領怒吼一聲,腳下的雪似乎都被他的氣血所融化。
一拳打出,直面那一根箭矢。
噗嗤!
這隊長終究是想太多了,玄武衛乃是修行人,這一箭,就算是宗師武人都不敢徒手接。
這異族小隊的隊長,被釘死在了城樓下,血染紅了雪。
這位玄武衛感覺到了有些古怪。
他派人出了城門,將這些異族的屍體拉回了天函關內。
看着這些面容與他們完全不同,甚至與西戎諸部也完全不同的金髮碧眼的異族人。
這位玄武衛眼眸驟然一縮,似乎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
趕忙讓人擬了秘信將消息傳給了北玄王。
……
北洛。
湖心島。
陸番對於北郡邊塞,天函關處所發生的小插曲,自然不清楚。
他不可能做到時時刻刻關注世間的每一處。
此刻的陸番,正在思考那兩個任務該如何完成。
研究之後,陸番便有些頹然,他發現這兩個任務,都算是長遠的任務,短時間內是沒有辦法完成的。
打造修行人的百家爭鳴,這不是陸番說爭鳴就能爭鳴的。
百家爭鳴是思想的碰撞,陸番一個人,可還撲棱不起浪花。
不過,至少,在陸番的感知中,畫宗、浩然宗,道閣,劍閣等等……這些修行人勢力的出現,代表了修行人百家爭鳴的雛形已經開始成型。
至於第二個支線任務,將百家大道鐫刻在位面本源,形成天道。
這更是一個任重而道遠的過程。
陸番覺得,這兩個支線任務,很有可能需要五凰大陸踏入中武層次後,纔能有機會着手完成。
手指在輪椅護手上輕點着。
陸番心神一動。
頓時,白玉京樓閣之上,便留下了點點雷霆的轟鳴。
爾後,陸番便端坐千刃椅,出現在了湖面上。
嘭!
小應龍從湖水中像是一顆炮彈一般,縮着肉翼,彈了出來,一口水流滋出,射向了天空中紛飛的天機鴿。
不過,感應到陸番的目光,小應龍的身軀一僵,肉翼一扇,口中滋出的那水流又被他吸了回去。
他一陣飛馳,趴在了龍門之上,調整了個姿勢,乖巧的佇立。
像極了一頭瞌睡的貓頭鷹。
陸番對於耍寶的小應龍沒有過多的理會。
湖面的水流分開,陸番的身形下沉。
懸在了湖底。
一顆雷珠漂浮着,被無數的符文鎖鏈所纏繞,被陣法所鎮壓。
在雷珠之中,有一頭雷龍在瘋狂的咆哮着。
“這雷龍乃是天道雷罰所化,代表的……是那中武世界的天道,不過,那是頂級中武,比起最早遇到的中武世界要強太多。”
陸番沉思着。
他得低調點。
雖然他能夠通過這道雷罰溝通到那頂級中武世界的位面本源,但是想要像之前那般,吸收本源來壯大五凰大陸的本源,卻是非常的困難。
不僅僅容易引起那頂級中武的位面之主的注意,也是因爲如今的五凰大陸,已經達到了極限,根本吸收不了。
一旦吸收,很容易撐爆。
不過,陸番覺得那頂級中武時間的位面本源,或許能夠給他一些啓發,將百家大道鐫刻本源,形成天道的啓發。
本源,是一個世界的根本,也是陸番打造世界的根本。
低武之上,每一個世界都有本源,這是讓陸番驚奇的地方。
世界的等級差別,或許就是本源的差別。
陸番忽然有些好奇,高武世界,甚至更高層次的本源會有多強?
千刃椅徐行。
陸番擡起手,搭在了那雷珠之上。
雷珠中的雷龍發出了怒吼。
陸番看着那雷龍,平靜的看着,眼眸中,一根根線條開始跳動。
那怒吼的雷龍……吼聲逐漸弱小,爾後,縮成了一團。
陸番眼前的畫面,也驟然一變。
……
當陸番再度睜開眼的時候。
一股磅礴的壓力,壓迫的陸番微微喘了口氣。
他的眼前,一面白色光壁豎立,陸番擡起頭,卻是一眼都望不到頭,他清楚,因爲這個本源實在是太大了。
就像是地球本是圓的,可是佇立在原地,四面八方卻都是平地一樣。
陸番流露出驚歎之色。
他伸出手,落在了本源之上,驀地。
眼前的畫面驟然不斷的變化,他彷彿感受到本源之上,有一根根的血管在跳動似的。
每一根血管,都代表着一種道。
有的血管極粗,有的血管則纖細無比……
這代表了走這條道的人的實力強弱!
而且,這本源表面的大道,實在是太多了……
密密麻麻,縱橫交錯。
忽然。
陸番心中有所感。
他鬆開了按在那位面本源上的手掌。
卻見,遠處,有光華爆掠而來。
陸番一怔,眉宇一挑,卻是有些疑惑,因爲來的,都是那些熟悉的氣息。
“爲何來的不是位面之主?”
這出乎陸番的意料之外,不應該啊,他的出現,吸引來的不應該是位面之主麼?
而且,這裡屬於本源天地,能夠來到這兒的,都應該是位面之主纔對。
“是你?”
杜龍陽看到了陸番,眼睛都紅了!
他們的心神被天道拉扯到了本源天地內,沒有想到竟然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雖然,陸番不再是頂着天虛公子的肉身,可是,那氣息,那模樣,還有那熟悉的輪椅……
無疑都昭示着陸番的身份。
那偷天劫的賊!
杜龍陽,之前在那武帝城上渡劫的強者。
陸番視線一掃,看到了其他幾人。
有一位斷臂老朽,揹負着一柄短刀,目光有些犀利,有些好奇。
還有一位戴着佛珠的苦行僧。
在苦行僧的側方,還有一位帶着王冠,身材婀娜,面容絕美,紅袍漂浮間,有白膩長腿若隱若現的雍容華貴女人。
除了這女人以外,還有一位眼睛噴火盯着陸番的面白消瘦的身影,正是之前被陸番佔據意識的天虛公子。
陸番眉宇一挑,這幾人算是這方世界的頂級強者了。
氣息極強。
位面之主就隱匿在他們之間麼?
亦或者……
陸番扭頭,看向了那巨大的位面本源。
眼眸中線條跳動。
本源逐漸變得透明。
陸番眯眼,卻是發現,本源內,有一隻瞪大的眼珠子,正死死的盯着他。
遠處。
杜龍陽驟然出手。
本源天地至關重要,這偷天劫的賊子出現在此地,定然不懷好意。
“殺!”
杜龍陽一槍刺出,幾乎將空間都刺的爆碎。
他身邊,天虛孔子張開嘴,舌頭中吐出一柄六釐米的小劍,屈指一彈,六釐米的小劍飛射向陸番。
斷臂老朽面色也凝重,揮動斷刀,也斬向陸番,一縷刀氣形成一柄彷彿要斬碎天穹的大刀。
苦心僧雙掌合十,轟然打出一拳。
這一拳,帶着金光,帶着佛家的無上氣息。
“女帝!你在等什麼?!出手!”
杜龍陽看着那華貴女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驟然爆喝。
女帝嫣然一笑。
目光奇異的看了陸番一眼,擡起手,紅袍翻卷之間,一根根銀針迸射而出。
五位強者同時出手,欲要留下陸番。
雖然此地是本源天地,可一旦受創,會反饋到本體。
因而,他們下手,絲毫沒有留情。
陸番笑了笑。
手指併攏,在千刃椅上一撥。
頓時,萬千銀刃綻放,鳳翎劍率領着銀刃,化作了一面圓盾。
轟轟轟!
五位強者的攻伐,轟在了那圓盾上。
圓盾巋然不動,只是泛起了些許的煙塵。
而陸番則是注視着那本源。
擡起手,修長的手指捏印。
一個個符文浮現,他鐫刻陣法,屈指一彈,彈入了本源之中。
下一刻。
陸番收起了千刃椅和鳳翎劍,端坐着。
笑看五位強者。
身形像是半透明的水一般,逐漸消失蒸發。
杜龍陽面色凝重。
“此人……到底是誰?”
苦行僧雙掌合十,凝重道:“來無影,去無蹤……神出鬼沒。”
“或許……非我等世界之人。”
女帝紅袍翻卷,紅脣輕啓,“難道是……仙界之人?”
“杜龍陽武碎虛空,可是卻被仙界之人所阻撓,難道,成仙……不過是一場騙局?”
斷臂老朽卻是冷笑起來。
“管他是仙是人,下次再出現,定要留下他!”
……
北洛,湖心島。
陸番睜開了眼,他的心神從那本源天地歸來。
眼眸掃了一眼雷珠中的雷龍,卻是讓那雷龍,越發的縮成了一團。
趴在龍門上的小應龍發現雷龍那慫樣,頓時拍打着肉翼,露出了嘲笑。
不過……
當陸番視線橫移,落在他身上的時候。
剛從本源天地歸來,威壓未散的陸番,讓小應龍笑聲戛然而止,肉翼下意識的縮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