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梁啓超遊歷北美,發出華人是一盤散沙的感嘆。
今天問任何一個華人,華人一盤散沙的陋習是否改掉了?恐怕沒有太多的人敢回答“是的”。
因爲唐人街的華人給了自己一個不必團結起來的理由:美國的國家制度可以“萬古常青”,美國法律可以“永遠保護華人”,我們只需要做順民就可以了。
但現實卻狠狠甩了他們一個耳光。
“雷德菲爾德先生,你想找人幫忙啊?”
回到芳姐家中修整時,陳卓透露了想將華人團結起來的想法,芳姐問道。
“是的,但今天我看唐人街住戶的反應,恐怕很難。”
“雷德菲爾德先生,你不太瞭解唐人街,這裡人們並不是冷漠無情,只是因爲沒有人站出來牽頭。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所以,只要您找到了能主事的人,就有希望啦。”芳姐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
“在我們唐人街街坊鄰居里,最德高望重的就是開洪拳武館的洪阿公。洪阿公將近九十歲了,這一片幾乎一半中年人和年輕人是他的弟子,要是他站出來的話,應該會有許多人響應的。”
“好,請你帶我去拜訪洪阿公!”陳卓決定立刻行動。
事情超出了陳卓想象中的順利,洪阿公雖然年紀大了,但頭腦還很清醒,陳卓只是稍微給他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形式,老人家便同意配合陳卓的計劃。立刻讓弟子以自己的名義向街坊四鄰發出邀請,邀請大家聚集到武館商議對策。
中午時分,洪拳武館擠滿了人,基本都是附近住戶中的戶主。
洪阿公趁勢將陳卓推了出來,道:“我們唐人街遭遇到了五十年來最大的一次災難。大家原本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可這老天不允許我們好好做生意!外面到處都是暴徒,想要打劫我們,殺害我們。我們幸運的遇到了英雄克里斯,他幫我們打退了一次暴徒的進攻,但克里斯先生畢竟還是要離開的,他離開之後,我們怎麼辦?難道任人宰割麼?人先自救,而後天救之!難道現在的年輕人已經沒有勇氣拿起槍保護家園了麼?”
洪阿公鬚眉皆白,卻精神矍鑠,說話立地有聲。
許多年輕人慚愧的低下了頭。
“這位英雄克里斯,大家一定都不陌生,他在上午剛剛一個人一把槍,打退了上百暴徒,解救了我們唐人街。他還是昨天電視上一直播放的空手打倒二十個暴徒的英雄。這樣一個人物肯來幫助我們,肯帶領大家,你們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陳卓喬裝的“克里斯”也站出來說道:“現在的洛杉磯已經完全沒有了政府,沒有了法律,我們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我現在手頭還有九把空餘的槍支,數百發子彈。我需要九個會用槍的年輕人。誰願意站出來?”
衆人互相對望,卻沒有人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陳卓對這些人有些失望,但還是說道:“是的,拿起槍是一場艱難的賭博,充滿了坎坷荊棘與危險。但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有的人活出了精彩,有的人卻活成了懦夫。你們是寧願做雄獅稱雄一日,還是當綿羊苟且百年?當幾十年後,你們躺在病牀上,即將老死,當你回首往事,是否會後悔自己沒有膽量拿起保衛親人家園的那把槍!現在,我等着你們的答案!”
“我!”一個短髮年輕站了出來,道:“不想做懦夫!”
“還有我,給我槍,我也可以打那些混蛋!”
“算我一個,他們衝進家裡毆打了我的媽媽,我要爲她報仇!”
“加上我”
........
陳卓和洪阿公對望一眼,欣慰的笑了起來。
很快陳卓募集了九個年輕人,將步槍和手槍分給他們,加上自己,一共十個人的自衛隊。陳卓將他們分散到了唐人街的兩頭,負責警戒。
洪阿公又號召不參戰的家庭組成後勤隊,和陳卓一起在唐人街兩端用汽車、廢舊傢俱、沙發等物堆積街壘。
一時間唐人街火熱動員起來。
“呼嚕呼嚕呼嚕”
一駕直升機在濃煙滾滾的洛杉磯上空盤旋,abc電視臺的記者艾瑪和攝製組繼續在上空拍攝畫面。
“噠噠噠”
一陣子彈飛來,擦着直升機飛了過去。
“快拉昇,快拉昇!這些暴徒瘋了,連我們電視臺都攻擊!看來韓國城這裡戰況太激烈,不適合在這裡繼續拍攝了。”艾瑪思考了一陣,讓直升機去其他地方尋找有趣的素材。
是的,有趣。
對於記者凱莉.布魯克而言,這裡發生的一切跟自己根本沒有切身利益,這裡的人死活她也絲毫不在意,之所以賣力的拍攝,又聲嘶力竭的呼喊,只不過是爲了讓自己的名字被更多人知曉罷了。
事實也正如她所料,如今現場記者“凱莉.布魯克”的大名已經家喻戶曉了。
“還真是得感謝那位英雄克里斯先生呢”凱莉笑道。
“哎,快看唐人街那裡,他們似乎在構築街壘!”
“好,是個有趣的新聞點,一向溫順的華人也開始反抗了麼?趕緊把直升機靠過去!”
直升機飛到唐人街上空拍攝,讓美女艾瑪更是發現了一個大新聞----神秘出現又神秘消失的英雄克里斯竟然在唐人街指揮華人構築街壘!
“太好了,趕緊通知總部,就說我發現了英雄克里斯的蹤跡,申請直播!”凱莉興奮的大叫道。
總部聽到申請之後,立刻同意了這個計劃,現在“英雄克里斯”這個神秘的人物,可是很有熱度的哦!
“開機!”
“大家好,我是abc電視臺記者凱莉,我在戰火瀰漫的洛杉磯爲您做現場報道。我發現了英雄克里斯的蹤跡,他究竟來自何方,又想要去往哪裡,請跟隨我一探究竟,我是凱莉.布魯克,我與英雄同在!”
在鏡頭的畫面中,出現了中華特色的唐人街,那裡人們正在忙忙碌碌構築街壘,戴着墨鏡的“克里斯”正在指揮衆人。
忽然,遠方一羣暴徒涌了過來。
“咣咣咣”
一陣銅鑼聲響。忙碌的衆人就是一怔。
“閒雜人等立刻躲起來!”
“戰鬥人員各就各位!”
隨着“克里斯”的命令,人羣立刻動了起來,很快街面上變得空無一人。戰鬥人員都躲藏在壁壘後面準備戰鬥。
“哇哦,哇哦,我看到了什麼?一場戰鬥即將打響。從高處我們可以看到涌過來的暴徒至少有三百人,而唐人街只有個位數的守衛。結果會怎樣?是暴徒屠殺唐人街,還是英雄克里斯再次創造奇蹟?讓我們拭目以待。我是凱莉.布魯克,我與英雄同在!”美女記者表情激動的對着鏡頭喊道。
很快,地面上雙方駁火。陳卓喬裝的“克里斯”再次發揮關鍵作用,趴在樓頂上,對衝來的暴徒精準點名。每次都是打中大腿。
很快街壘對面就出現了大量倒地哀嚎的暴徒。他們捂着大腿大聲喊叫,讓進攻的暴徒心煩意亂。
一個傷者,需要至少兩個人照顧,每增加一個傷者,就等於消耗了對方三個戰鬥力。
“精彩,精彩!英雄克里斯果然再次創造了奇蹟,他打退了暴徒,他在沒有擊殺任何一人的情況下打退了暴徒!他一定是聖母瑪利亞的信徒,對生命充滿了仁慈。我是凱莉.布魯克,我與英雄同在!”
打退了暴徒一次進攻之後,剛剛參戰的九個年輕人似乎獲得了新生,握槍的手再也不緊張了。
之後,又打退了暴徒三次進攻,陳卓每次得勝之後都會領人打掃戰場,收穫一批武器彈藥,以戰養戰。天色進入了夜晚,沒有電燈的洛杉磯漆黑一片。暴徒們不再進攻。直升機上的攝製組也選擇返航。
而這段唐人街對抗暴徒的節目播出,電視臺收視率再次狂飆,效果比直播韓國城槍戰還要好。
一方面是唐人街本來就充滿了神秘特色,一方面是“英雄克里斯”這個話題人物的出現。
入夜之後,陳卓也沒有放鬆警惕,安排人進行了輪班警戒。
黑夜固然不方便敵人,也不方便自己觀察。他怕這些黑人暴徒不甘心失敗,半夜偷襲。
畢竟,非裔都有黑夜隱形的天賦啊。
半夜十二點鐘,陳卓去左側街壘處的樓頂,替換了那裡的守衛。
“今天辛苦了。”
“不,這都是託您的福,您也保重。”
陳卓靠在樓頂的擋風處,摸着黑,用油布擦拭着自己的m16.
凌晨兩點左右。陳卓聽到了樓梯處有點聲音,於是把手電筒打開照了過去。
“是我,雷德菲爾德先生。”周繪敏端着一碗餃子上來道。
“原來是你啊。謝謝你送來美味的食物。”陳卓喬裝的“克里斯”笑道。
“我們無法上戰場給你幫忙,做些食物是我們應該做的。”周繪敏將餃子放下,遞過來一雙筷子。
“克里斯”接過筷子,熟練地夾起一個個餃子放進嘴裡,讚歎道:“味道真好。”
“謝謝誇獎,這是我親手包的。”周繪敏笑了笑,道:“雷德菲爾德先生,你不戴墨鏡的樣子其實挺好看的,爲什麼總要戴着大墨鏡呢?”
陳卓一怔,摸了一下掛在戰術背心上的墨鏡,幸好這時候光線昏暗,也沒有別人,便笑了笑道:“你猜呢?”
“我猜.......”
“等一等!”陳卓忽然擡手阻止了周繪敏說話,耳朵聳動了幾下。
“有動靜!誰在那兒!”
陳卓大喊了一聲,沒有得到迴應,陳卓二話不說,直接開槍。
“啊!”一聲慘叫。黑暗中突然跑出四五個黑人,拿着燃燒瓶和手雷就丟了過來。
“危險!”
陳卓一把抱起周繪敏向旁邊躲去。
“轟!”
一聲爆炸將整個唐人街都驚醒了過來。
“準備戰鬥!”陳卓大喝一聲,傳遍了整條街。
“你趕緊下樓,躲在屋裡千萬不要出來。”陳卓對周繪敏叮囑道。
“是。”周繪敏剛想下樓,忽然摸了摸兜裡,驚呼道:“我的八音盒不見了。”
“what?”
“我朋友送我的生日禮物八音盒不見了。”周繪敏急道。
“這時候哪還管那麼多,趕緊下去!我會幫你留意的。立刻,馬上!”陳卓語氣加重道。
將周繪敏送回到入口,陳卓返身再戰,用打火機點燃一個布條,一把丟下了樓。
樓下街壘附近早已經潑灑了汽油。頓時燃燒起來。將周圍照的明亮,將偷襲的黑人身形都暴露了出來。
“啪啪啪!”
接連幾槍將敢於露頭的暴徒擊倒。
偷襲失敗的暴徒開始了強攻,有了準備的華人開始利用街壘抵抗,混戰了一個多小時,暴徒失敗而去。陳卓趁勢追殺,又撈了一批武器彈藥作爲補充。
“唉,這個八音盒被手雷爆炸甩到這兒了。”陳卓很幸運的在牆角找到了它,但可惜因爲撞擊,內部似乎損壞無法發聲了。
天色漸漸明亮,各家各戶再次涌上街頭佈置陷阱,修補街壘。
5月2日,上午八點。
陳卓靠在一個陰涼處,手上拿着小改錐、小鉗子等工具,正在修補八音盒。
“雷德菲爾德先生,該吃飯了,咦,你找到我的八音盒了?”周繪敏看到“克里斯”坐在角落搗鼓着什麼,便走過來說道。
“找到了,但是需要修補一下。”陳卓頭也沒擡,繼續搗鼓着,搗鼓了一陣之後,終於修好了,輕輕撥動彈簧,清脆舒緩的音樂又從中流出。
“謝謝你,你的手真的很巧。”周繪敏將八音盒接過去,抱在懷中,彎腰鞠了一躬。
“不用客氣,美中不足的是,因爲爆炸撞擊,八音盒上留下了一個疤痕,這個我暫時無法修復。”
“不,這已經很好了。世間沒有絕對完美的事物,這個疤痕也算是一種特殊的紀念吧。”
“你不介意就好。對了,這個八音盒對你很重要嗎?”陳卓喬裝的“克里斯”試探性的問道。
“是的。”
“很重要的人送的?”
“是我男朋友送我的生日禮物。”
“那你一定很喜歡他嘍?”
“嗯!”
“那他喜不喜歡你呢?”
“我,我不知道......”周繪敏有些猶豫的搖了搖頭。
“我想,他一定也是喜歡你的。說不定,還在等着你回家大喊:我胡漢三又回來了呢!”
周繪敏聞言驚訝的看向“克里斯”,他怎麼會知道這個梗?
“克里斯”將大墨鏡摘了下來,露出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用中文說道:“我說的對不對?”
“是你!”
周繪敏忽然明白了黑夜裡戴墨鏡爲什麼這麼熟悉!明白了“克里斯”爲什麼那麼巧合的救了自己!明白了芳姐說的話的意思!明白了“克里斯”總也不摘墨鏡的原因!她感覺一股巨大的幸福向自己涌來,人們說“心有靈犀一點通”,難道他感應到了自己有危險,所以專程飛到美國來救自己的麼?
周繪敏一時間驚喜交加,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單手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
陳卓剛想伸手爲她擦擦眼淚,忽然藍潔瀅和李利珍走了過來,道:“敏敏,雷德菲爾德先生,該吃飯了。你們這是?”
陳卓見狀立刻將墨鏡戴上。
藍潔瀅和李利珍好奇的看着捂嘴欲泣的周繪敏,悄悄的問道:“敏敏,難道他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我這是高興的,雷德菲爾德先生替我找到並修好了八音盒。好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周繪敏見陳卓戴上墨鏡,顯然是不願讓更多人知道他的秘密,便立刻轉移了話題。
這件事情很快揭過。
5月2日,局勢依然沒有好轉,但暴徒在唐人街碰了幾次壁,再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囂張,偶爾有人想要來這裡找便宜,也被擊退。唯一麻煩的就是食物和水,因爲一開始被暴徒洗劫的緣故,大家存貨都不多。這時候芳姐將家中存的食物和水拿了出來,跟大家一起共度難關。
5月3日,清晨。美國終於發動了進攻命令。一萬名加州國民警衛隊、數千名美國陸軍和海軍陸戰隊開始進城鎮壓暴亂,數萬暴徒被捕。社會秩序開始恢復。
陳卓看到唐人街已經安全,便決定趕緊離開,自己這個喬裝的身份是經不住fbi盤問的。
“什麼?雷德菲爾德先生你要離開?”衆人都很驚訝,芳姐、洪阿公、自衛隊成員、藍潔瀅、李利珍他們都很不捨。
只有周繪敏知道陳卓的秘密,所以沒有勸阻,說道:“那你一切保重。”說完還主動擁抱了陳卓一下。
“會的!”陳卓第一次和周繪敏擁抱,感覺心裡很是甜蜜,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啊,我也要,我也要!”李利珍待周繪敏離開陳卓的懷抱,立刻撲了上去,還用自己的臉在陳卓胸膛上來回蹭了蹭。
最後藍潔瀅也過來主動和陳卓擁抱了一下,似乎很是遺憾就這麼分離,所以抱的時間久了一點。
在一旁的周繪敏臉都快氣綠了。
5月3日傍晚,唐人街被國民警衛隊控制,社區恢復了和平。一架直升飛機飛了過來,落地之後,美女記者和攝影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了唐人街想要採訪“英雄克里斯”,結果發現此人早已渺無音訊。
而fbi經過電腦比對,也沒有發現一個和“克斯裡.雷德菲爾德”相同的人。於是,“英雄克里斯”成爲了一個神秘的人物流傳在美國各界。
而唐人街因爲被電視播報的緣故,全美國都知道了這些華人爲了保衛家園作出的付出。後來國家賠付時,衆住戶都得到了滿意的賠償。
5月4日,恢復飛行的洛杉磯機場,周繪敏、藍潔瀅、李利珍三人拉着行李箱出現在了機場。她們訂好了上午十點飛往香港的航班。
“這次洛杉磯之旅,真是驚險又刺激啊。”李利珍感嘆道。
“我可不想再有下一次。”藍潔瀅抱怨道。
“其實,大家這次旅行都有收穫不是嗎?”周繪敏笑道。
正當她們閒談等飛機的時候,一身休閒裝,揹着一個簡單小挎包的陳卓出現在機場,快步走了過來。
“咦,真的是陳卓啊!那天我們下飛機的時候果然沒看錯!”李利珍驚呼起來,既然錯過了“英雄克里斯”,不能再錯過“拳王之王”了。
“陳卓,看這裡,看這裡!”李利珍喊道。
“你們好!難得在美國遇到同鄉,你們是要飛回香港嗎?”陳卓過來打招呼道。
“對呀,對呀,你也是十點的飛機嗎?”
“不錯!”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一起走嘛。”李利珍湊了過去用自己的小胸脯不停地蹭着陳卓的胳膊道。
“好!”
“哼!”周繪敏卻冷哼一身轉過了身去,從包包裡拿出一個大墨鏡,戴在了臉上。
“敏敏,你什麼時候買的大墨鏡啊?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戴的?”藍潔瀅奇怪道。
“沒什麼,最近看東西有點刺眼,遮一遮!”周繪敏嘟着嘴道。
“哈哈哈哈”陳卓放聲大笑起來。